吃完饭,容庶说要看会儿书。刚跟到书房门口,顾勉之追上来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单独聊聊。
终于憋不住了是吗。
“事情解决赶紧离开,这儿不欢迎你。”
台词和程闻度的内心戏一样。
可是怎么办呢?程闻度是谁?他可是从小不看名人传记的刺头儿,因为讨厌在领奖台上做那些做作的发言,每次考试都故意错几道,把名次控制在三名以外、十名以内的程闻度啊!他可是别人说“我要杀了你”都只会翻个白眼了之的程闻度!
“不是我愿意来,是你主人请我来的,我上辈子可是差点儿娶了她。”
见他作势要拽他的衣领,程闻度内心只想说,哎哟喂真俗套。但脸上并不表现出来,而是双手比心,在脖领处。
顾勉之虽然对现代语句不感冒,倒也不至于完全无知,比心代表爱他是知道的,是不是被程闻度恶心到说不准。但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些,拳头也松开了:
“别动歪脑筋,你没资格。”
这种语气,就像武大郎对西门庆说的。
关于他和容庶的关系,程闻度曾有过大胆的推测:两个与世隔绝的人惺惺相惜,有感情是必然的;容庶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女人的微观表情在她身上并不适用,相对而言顾勉之的单恋就明显的多了。
“那你有吗?你一直对她那么紧张,是动了男欢女爱的心思吧?我替你说?”
“不用你多管闲事。”
那就是表白被拒绝了?
程闻度心里调侃道。
“喂!”
看顾勉之满脸怒火,分明就是听见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还不让想想了。
所以说遇见这种什么都能听见的怪胎就是不爽。
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要留意了。一不小心跳进坑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十五分钟后,容庶的书房。
容庶的书房虽然没有无穷当铺里储存碎片的柜子那般大的惊人,但空间还是让程闻度下巴快掉下来,你见过跟两层楼一样高的书架吗?你经历过需要站在加长脚手架上才能找到书、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的情况吗?这儿的书数量之多一眼就能见识到,程闻度随便瞄了一眼:
《飞鸟集》《罗生门》《南渡北归》
还真是不挑食。
“这儿的藏书够你看十年还不止,你可以选喜欢的看看。”
“想看什么都有?”程闻度眼睛骨碌碌转,计上心头。
“你要什么。”
“给我来点儿羞羞的吧?男人和女人那点儿事。”
程闻度双手合十搓了搓,活像个青春期求知欲旺盛的少年。
究其原因不意外的是,因为他对她的藏书没兴趣,激怒她对获得短期的自由有帮助。
容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一只水晶管制的笔来,抽了张白纸开始往上写字。
她用的笔尖貌似是特制的纯金笔尖,比正常的钢笔粗些。写起字来飘逸又流畅,标准的繁体不说,还是竖着排列的。
上面的内容,竟然是按他的要求,含有儿童不宜内容的!在书架哪一排,第几本都写的清清楚楚!
举例来说:《挪威的森林》《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荆棘鸟》
篇篇带色儿,还都是名著!
鸡蛋里挑骨头吗?她连蛋黄都给你漂白喽!
看来自己真是小看她了,什么大家闺秀,明明就是杂食动物!程闻度悲哀的想到,和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女人比,自己看过的书加起来估计还没她看过的那种书多。
电视里那些摸下手就脸红要上吊的,真给明代的姑娘抹黑啊。
程闻度忿忿地翻着一本《小王子》,恨恨地在心里骂,刚才你那眼神是同情我么?觉得我三脚猫的伎俩献丑了?你诡计多端,你见多识广还不行吗!
“你这儿有笔记本吗?平板也行。”
你有!还是苹果的!快给我!
“这儿没有网络,给你也用不了。”
这句话倒也诚恳,等于直截了当地跟程闻度摊牌——别挣扎了,你玩儿不过我。
“我要打电话,你这儿不会连固话都没有吧。”
“没有,你最好不要和外界联系,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在命令我吗?你有什么权利那么做!
“你这是侵犯公民行动自由的权利!”
“如果软禁可以帮你活过三十岁,我只能这么做。”
又是这种对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是为你好”,妈妈的经典台词。
“你要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事情解决我会放你走。”
呵呵,无语了,你闯进我的家,给我一巴掌打昏带到这儿来,不给我手机,问过我的感受么?
“那是多久?十天半月?你这儿没无线,连扫雷和切水果都没有!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程闻度语塞了。
然而他马上又亢奋起来,一鼓作气地道:“我睡觉认床的,出门的时候门好像忘记锁了,我老是不回去,咖啡厅那边要是收银员卷款私逃了怎么办?”
“勉之,勉之。”容庶往门外轻唤两声,顾勉之马上出现,这耳力果然非凡。
“把他的床搬来,密码锁换成最高安保等级的,咖啡厅歇业半个月。”
顾勉之接了任务,把门带上出去了。
“我家,那是我家!”
你听话抓不到关键的吗?我是想回家啊,想回家!
“那不必搬床了,就在这儿睡。”
“你凭什么管我?”
是的,这是无产阶级对资本阶级发出的呐喊,尽管被容庶一句话浇灭革命的红色火焰罢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老妖怪,科学黑洞,老妖怪就是要做老妖怪爱做的事情。你试着走出这个大门看看。”
要耍无赖到底了是吗?
有压迫就要有反抗!
凌晨五点半,一夜未眠的程闻度冷不丁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容庶讨厌塑胶制品,哪怕一丁点儿塑胶味残余都会影响她的味蕾,所以偌大的家里没有安装自来水管道,都是靠山后的一处泉眼。顾勉之那个定时炸弹每天四点会去取水,六点准时回来。而自从程闻度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容庶就把后院的几个剑灵全归了他使唤。使唤当然是好听的说法,实则是监视。
说到剑灵。并不是程闻度所认为的八把剑,实则是一把。它曾是随将出征的宝物,遇佛杀佛、沾血无数,怨气深沉,容庶的父亲曾做过武官,兵器库里收集的就有它。据说姜准曾试图把宝剑断融了重铸一把新剑,然而久烧不化。后来家里来了得道之人,说那剑冤杀过朝廷肱骨之臣还有他的七名死党,他们怨气难消,灵魂在死时附着于那把剑上。因为姜准一时怜悯,并没有让那道士将他们挫骨扬灰,他们出于报恩就做了姜宅的保护神,并一直陪伴至今。
他们看似坚不可摧,程闻度却不放在眼里。没几天,他就找到了他们的漏洞,那就是他们怕酸!说到底还要感谢那天厨师做了酸辣汤,而其中一个剑灵运气背,汤撒的时候刚好伤到他的手,整个手腐蚀掉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而程闻度在昨天晚上就偷偷溜到厨房,取了老陈醋。确认顾勉之出门了,临行前在房间周围半径十米以内浇了个遍,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追出来的可能。
幸运的是,他在顾勉之的楼下就找到了一辆没有牌照的迈巴赫,意外的是车门并没锁,钥匙也没有拔。
天已经擦亮了,这儿景致不错,可惜程闻度不想欣赏罢了。
“去哪儿?”
“回家。”程闻度条件发射的回答。
但他很快后脖颈一凉,再回头看后座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容庶么!
“你怎么在?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
这么说确实没毛病。真是阴魂不散,顾勉之跟剑灵处理了,怎么就忘了她才是终极大魔王!
“我觉得闷,出来透透气,不用随时报备吧。”
“你坐在我的车上,脚踩着我的房产,一举一动不应该向主人说明一下吗?”容庶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她稳操胜券的样子,程闻度逃跑的事她是事先知情的,该死的!和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怎么斗?
“也就是说我离开这儿你就管不着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只要我离开这儿,只要离开这儿!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容庶少见的附和了他,还吻了他!
不是揍他,是在嘴唇上实实在在地亲了一下!程闻度的困意瞬间不见了。然后,一脸生无可恋地懵了。
虽然他不怎么爱和女人接触,但绝不是那种对男女关系毫无经验的老光棍好吗!上学的时候因为外形出众被多少女人倒追,还曾经脚踏三条船做过浪荡子呢不是!怎么这女人小鸟轻啄地一下也至于这么意乱情迷的!
“对了,这儿离市区有二十公里,这座山在四十年前就几乎把所有来路封闭了,逸郇岛我欢迎你去玩乐,但动用我的交通工具就是行窃。”
容庶还在宣誓主权,他却几乎失聪了,这心跳加速又是什么情况!
“还有,你手上拿的车钥匙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有理由怀疑你图谋不轨。盗窃行为金额在3000元以上构成刑事犯罪,因量定型的话,这辆车市值也不太贵,也就够你坐个十年左右牢的。”
都说古代女人纯净如水,骗鬼呢吧!这么鸡贼,你要是个男的,不做谋士篡权夺位都可惜了!
“你真够狠的。”
程闻度表示投降,然而心跳加速发展成了脸部痉挛,不对,神志怎么也模糊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你干了什么?”
“因人制宜,给不乖的孩子略施小惩。”
是那一吻有问题!防火防盗防科学黑洞,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
“你放心,它的药效也就十几个小时,副作用顶多……”容庶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脸,此刻程闻度的脸迅速变形,已然口眼歪斜。
“就是你这样。”
我就知道会这样,就知道会这样!控制欲有必要那么强吗?程闻度想表示自己的鄙夷还有愤怒,然而身体并不听吩咐,他倒在了容庶的膝上。
“这是纯天然的,对你的神经系统只会暂时麻痹一下,并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乖乖的,睡一觉就好了。”
她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道。
容庶,你给我等着。
程闻度这么想着,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