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闻度从未如此恐惧。
认识容庶之后,醒来这件事成了魔鬼的同义词,醒来代表着天翻地覆,意味着不知今夕是何夕,还有,就是生存意义的人道毁灭。
所以醒来第一眼看到容庶,程闻度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躲闪。他感到头痛欲裂,思维也前所未有的混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容庶,就坐在他的枕边,淡淡地道:
“害怕了?”
这是第三次了吧?在她面前昏倒。
“你不是认床吗?这床是我朋友打赌输给我的千年雪玉床,冬暖夏凉,而且助眠消烦解郁、通络活血,应该睡得挺舒服的。”
我这是跟你有仇吗?
程闻度充分地理解了某些女人泡酒吧,一觉醒来光着身子躺在酒店的钟点房里的感觉,不!比那还不如!
见程闻度丝毫没有和她对话的意思,容庶又自顾自道:“饿了吧,我叫勉之给你送点吃的。”
“不饿。”
“我不会再下药了。”这是做贼也不心虚么。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容庶手上的银戒忽然通电一般亮起来,时而幽蓝时而血红,亲眼见证那原本朴素的白水晶被赋予魔法,程闻度想无视都做不到。
“她来了。”容庶说。
“谁?”
“送你来无穷当铺的人,如你所愿,你很快就可以自由了。”容庶站起来没走两步,忽然像临出门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想不想看看怎么回事?”
他当然举双手同意。
即使过程极其痛苦,即使迎来的不是黎明,多残酷的故事都要有结束的时刻。
当程闻度重新踏上这座城市的土地,那冰冷的钢筋混凝土铸就的高楼从未如此亲切,甚至连鱼贯穿梭的车龙中鸣叫的喇叭声都变得好听起来。容庶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还给了他百分百安全的承诺,能像正常人一样呼吸空气,这种感觉竟如此美好。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从里面下来三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来。
“程闻度,和我们走一趟。”
他没有逃,也没有必要。所以当他以嫌疑人身份坐在审讯室的时候,他是毫无怯意的。
“贾钰秋在半个月前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你。二天前她不小心从窗台掉下去,现在还昏迷不醒,三月十六号到二十七号之间你去了哪里。”
审讯他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贾钰秋坠楼前曾多次向好友提及,如果她发生意外和程闻度脱不了干系,当听闻她坠楼,好友立马报了警。
只是从窗台掉下去的话,连一个全尸都不给自己留了吗?
“你想说我骗保?还是故意杀人?有证据吗?”
去了哪儿他没有说,因为没人会信。何况容庶也算救命恩人,说了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从官方语言来说,程闻度行踪成谜已经十天了。
“嘴硬没有用的,为了一己私利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你们两个关系不好人尽皆知,你又抢了她的大部分财产,你恨她吧。”
知道自己肯定死在他前面,做鬼也要拖程闻度下水,的确是贾钰秋的风格。任凭警员如何质疑,程闻度始终保持着沉默,思绪飘回到了容庶告诉他贾钰秋不会再伤害他的那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