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
很快,一阵狂风,便由着肆意地刮过了。
面带焦急之色的温庭,很快,便有些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温恒的宅子之内,却见温恒正立于庭院之内,面朝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偶有星光在他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却也只是静静地沉思着一些什么。
他见此,也不敢多说一些什么,便只是走上前去,一抱拳,恭敬地问候说道。
“怎么,是阿旬来找你这个做哥哥的了吗?怎么样,谈得如何啊?”温恒收回了视线,背着手,也不看向温庭,只是在庭院之中,缓缓地踱步着走来走去。
阿庭,你莽撞了。
这一句话,温恒虽然没有直接地说出口,但他知道,一直与他朝夕相伴的温庭,一定能够听懂这一句话的。
许是,他们就是这般地心有灵犀吧。不过……这是好是坏,怕也还是个未知数啊。
一时之间,竟让温庭有些摸不着头脑,摸不清,温恒究竟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但他也不敢就这么直接向着温恒问道,毕竟,长幼之间的尊卑关系,他还是很清楚的。
于是,他只是原原本本的,把先前江旬,所告诉自己的一切话语,都一字不漏地,转述告诉给了温恒。便只是安静地立于一旁,看看温恒的反应,以静候温恒的指示。
然而,他却什么也都没有等到。伴随着而来的,是一声似笑非笑般的自嘲的轻笑。
“阿庭,你不是,已经都想好了吗?”温恒叹道,淡然的目光转身,便与温庭的目光对上了,迎上温庭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那惊讶的背后,那不宜发觉的一丝疯狂的偏执,温恒却只是目光猛地一凝,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低声,轻轻地道了一句,“既然,阿庭,你都已经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那么,为什么,还有来问问父亲我呢?你的眼里,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父亲大人,您……,”温庭微微惊愕,但此时此刻的他,竟也想不出来什么,以此来反驳温恒。他只能承认,温恒,他的父亲,他是对的。
他陷入了沉默,而那沉默,也就是在默认着温恒的话语。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却也又无能为力。
“还真是。你,终究还是走上了那条,与我,与你的父亲,一样的道路,那条,荆棘丛生的道路啊。”
难道,是真的,不应该把你们,带着、在一起的吗?
命运捉弄着人,而人,却只是像那命运手中牵着一根线,当做是,替线人偶一般地玩弄着的玩具,孤独地演绎着,一遍又一遍地演绎着那曾经相似的齿轮罢了。
在一圈又一圈的轮回的道路之中,命运,又变得何其的相似了。
他不信神,不信佛,却在这之后,开始后怕了。
阿庭,他的命运,会和我一样吗?
他想着,抬眸看向广袤的星野,是一派幽深的寂寥,心间跌宕起伏的烦躁愈胜,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繁华绮丽的一切,却也都在清冷的背景板之上,就如同是从幕布外面看过来的皮影戏一般,一一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苦别仇怨,幕布外面的人啊,无法走脱这样的安排,身在其中,却也又是让人间的观众。
他们都是这样的观众。
“罢了罢了,到时候,嗯,就明日吧,明日一早,阿庭,你与我,进宫一趟,把阿旬先前所说的,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向着南皇禀告。包括,你自己,要做些什么,也都告诉他吧。”温恒见温庭不语,也不理会自己,包括自己先前的言语,不禁变得异常地烦躁了起来,他有些愤怒十分地用力地甩了甩衣袖,从身旁的虚空之中,不知,是胡乱地扯下来了什么东西,又被他随手,一把随意地,便直直地,就扔在了地上。
“毕竟,这个国家,至少,在目前看了,这一个南国,当家做主的,还是南皇啊。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他的支持。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说的。但是,”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悲凉且荒唐得颤抖,带动着他的全身,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好像,就在他说完这一句的一瞬间,他就会因为,突然的脱水,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化为了一滩水,一滩枯水。他的声音,是轻轻的,,淡淡的,他道:
“你,阿庭,最重要的是,你的命。是的,你的命,比我的命,还有重要,重要许多。请你,我哀求你,请求你,保住它,请你一定要,保住它啊!”声音有些声嘶力竭了,尔后,便就那般,渐渐地弱了下去,逐渐地发散在了空气之中,化为了虚无,飘散在了无边无际的深夜里。
最终,那一切的一切,便又渐渐地凝实,凝结成了,那虚空之下的,那道虚影,悲凉得懦弱,又顽强得令人震撼。
犹如一道高高的墙,一堵坚实的防线,树立在了温庭的心中,支撑起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天空,又接连起了其他人,心中的天空,永不崩塌。
“好。”不知何时,寂静的时空之中,就在温恒,就要濒临绝望,即将要防线崩溃地放弃了之时,一道声音,便就这般,缓缓地,突兀地响了起来。
温庭抬起来他,目光虽然有些闪躲,但他最终,还是闭了闭眼,捏紧了手心之中的拳头。
“好。”他说道,“父亲大人,阿庭说,我答应你。”
既然,你依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就那样吧。
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既然,这是父亲所期望的,那么,阿庭,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哪怕灯烬油枯,也绝不回头。
父亲,你要,相信阿庭啊。
阿庭和父亲,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