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深秋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洗礼了之后,北域雪境,这个略显单薄寂寥的江山极北的边防境域,已是,渐渐地显现出了,她真正的迷人风姿与色彩的绚丽万分。
天刚放晴,这里的天空,已经呈现出了那淡淡的灰蒙蒙之后的淡蓝,让这普天之下的众人们,都任由着这先前的短暂秋雨,那敲击心灵的声响的烦闷,也逐渐地活跃了起来。
如果说,先前冰冷的小雨,只是单纯地是扰人心绪的烦躁的话,那么,现在,雨后,天微微放晴的雪域北境,那近乎透明一般的澄澈天空,以及,那被秋雨儿所滋润过后,带着微微淡淡湿润的空气,就是烦躁了之后的平静,与舒心,忧郁了过后的明朗了罢。
信差,带着兜中的信,已成功抵达。
“叩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开了门。
“殿下。”来人恭敬地一躬身,上前了一步,将藏于怀中的信笺,恭恭敬敬地上呈给开门之人,便又点了点头,随后就后退了几步,转身朝着原先行来的方向离开了。
“沉羽,是有何事啊?”一道淡淡的声音,自男人的身后传来。温木打开了门,又关上,她从房内走出,快步地走向了君沉羽。
“信。”君沉羽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温木,随后,他又愣了愣,道,“有两封,一封,是温庭哥寄来的,另一封,是父皇派人寄来的。阿木,拆开看看吧。”
“好。”温木接过了君沉羽手中叠起来的两封信,很快地拆开来了,她的目光,顺着信笺快速地移动着,面色有些古怪得令人心惊。片刻之后,她将两封信随手朝着君沉羽的怀中一塞,道,“你自己看看吧。”说罢,便转身朝着外边跑去,头也未回。
“这……!”君沉羽心下一惊,他很快地打开了两封信,手指不停地捻着信纸。信纸上的字,是熟悉的墨迹已干,但心中的跳动却逐渐地变得冰冷,变得静默。阿木!他在心中惊呼着,却也在不知何时,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感,正朝着他自己奔涌而来。内心渐渐燃起的恐惧,唤起了内心深处黑暗的阴霾,给他的整个人,都似乎笼罩上了一股阴寒之气,寒气入体,深入骨髓。
纷纷杂砸地脚步声,带着凌乱的重重踢踏,纷至沓来般到来。
一群披甲戴盔的人群围着中心的几个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将领们,跟着温木,朝着君沉羽而来。
“二殿下。”为首的苏霖朝着君沉羽微微颔首,道,“听阿木说,京城那边,似有信笺传来,说是情况有变,不知,是否正如阿木所说那般,确有其事?”虽是带着疑问的语气,但看着他们的脸色,显然,是已然全然相信了一切。
“确有其事。”君沉羽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便领着几位领头的将领们进了房内,后面跟着的士兵们,便立刻听到了命令,团团散开,守在来屋子外边,静候。
“几位,这边请。”君沉羽伸手摆了摆手,众人便围着圆桌坐下了。
片刻之内,是寂静一片,只有胸腔之内,心脏的沉重跳动着,呼吸声,急促且迫切地响起。
两封信笺,被几个人传过。翻翻阅,最后,便传遍了一周,重新地又回到了君沉羽的手中。而在翻阅浏览了信笺里的内容之后,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例外,皆是一副面色沉重的模样。
“那么,你们怎么办?有决定了吗?”苏霖有些疲惫地抚了抚鬓角的沧桑,他轻轻地一声叹,问道,眉宇之间,脆弱尽显。
温木慢慢地低下了头,现在的她,脑子里很乱,像是有一片黏黏糊糊的浆糊,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黏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薄雾一般,隐隐约约的,却又看不真切,令她的头部,引来的是一阵接一阵的疼痛。让她,像是一只被困在了笼子中的小兽,不知所措地嗷呜嗷呜乱叫着,寻找着逃出生天的方向,却一直在幻境的迷蒙光束中迷失了方向,转而进入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更加可怕的深渊之中,在兜兜转转之间,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她累了。
面对着幻境中,无数面对向了自己的镜子,无数道的光投射出来的自己的剪影之时,她退缩了。
“去京城吧。”
忽然,一道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响在了温木的耳边,炸起在了温木的脑袋之中。
温木回头,抬起头,是震惊万分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君沉羽的方向。
“我说,‘我们,我,和阿木,回京城’。”君沉羽的目光与温木投来的吗,目光相接,他朝着温木微微地点了点头,再次转头之时,他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了异常坚定的神色。
苏霖转头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温木,他只是稍稍一愣,便道:“二皇子殿下,你,真的决定了?”语气之间,是不易察觉的郑重。
“是的。”君沉羽微微一顿,“苏大将军,抱歉了。”
“不必对在下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苏霖随意地摆了摆手,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低头低咳了几声,道,“那,阿木,她怎么办?”
“阿木吗?”君沉羽张了张嘴,从唇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对。”苏霖不知为何,他忽然紧张了起来,如鹰般锐利的视线,紧紧地锁定住了君沉羽,“阿木她……?”
“我会和殿下一起去的,父亲。”不知何时,先前一直都是默不作声地坐于圆桌一旁的温木,嗫嚅了一下红唇,淡淡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急迫,打断了苏霖的话语。她忽然便猛地抬起了头来,有些犹豫,但仍是透着隐隐坚定的目光,朝着圆桌周围的众人扫去,语气间,便显而易见了她父亲般的气魄,不容置喙。
“那……好,阿木,你,决定什么时候出发了吗?”苏霖沉默了一会儿,他颔首,道,“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无妨,父亲,不肖些时日,阿木到了时候,便会回来的,还请,父亲宽心。”温木只是微微一笑,便制止了苏霖的动作。
苏霖一愣,眼中的光芒似是一暗,嘴上,却说的是,“好好好,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声音淡淡地变轻了,像是繁华落幕便,先前的美好,不知是因为什么,便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孤独的悲凉。
众人很快便整理出了一支轻便的行装,趁着天黑之前,几个人,便顶着漫天淡金的光,上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