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对很多人是无奈的选择，而流浪稍好点，流浪就是给自己四处游荡，放空自己。当年，刚到深圳打工领到人生第一杯薪水的时候，拿到手里时感觉远比在学校开表彰大会发奖状要激动得多。以为自己从此脱胎换骨，把黑馒头洗成白馒头了。这年代，确实给人的机会很多，守望的人同样很多，都在等一场改良风暴，但终究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没有低首可拾的机会，因这我试着走出去，经历很多次打工和流浪，似乎在重蹈覆辙，而自己认为中的方向是向前的，也是在给自己改良的机会，一直到现在，还在路上，也不知道这样的路还有多长，我还希望能遇见美好。
流浪近三个月后，现在我又开始上班了，每天双脚套着几斤重的劳保鞋沿葑亭大道走三个公交站的路程才到厂。这是苏州一家机械精密加工厂，我岗位是CNC操作工，每天就是站在机床旁，给料上夹，启动程序，完后卸料重复着，这活我干不长，待发两次工资后就走人。好像每一份工作我都干不长，已成惯性，面试的时候，那生产主管似乎也能猜到我心底了，说带我到车间，你看中哪台机床合适你就选哪台，然后拍肩笑我，说先干一段时间有想法留下来的话，可以跟他混。我只陪笑不语，其实这活我没干过，但有人教，几十台机床有江苏一些高校机械专业的学生在这里实习。带我的叶维农，他二十四岁来自盐城的，还没毕业，这里还有他的几个同学，待明年才能拿到毕业证。我想我也二十四岁，我都出道四年了，当然我只是专科，上学早，也提前毕业。我感觉比他还迷茫，对生活，走一步，推一步，方向感一风吹草动就变了。在迷离中，不断地开始，接下来没走几步，又是重新开始，这样风水球和转运石也救不了我。几年了，工作不停的换，城市不停地变，把青春都耗在路上了，仍处于基本油盐满足口腹的挣扎状态，不安分，不专一，又不主动争取，持续下去不没落被淘汰才是怪事。
这次虽是操作工，还当更夫，这要上夜班。但总觉比去年在重庆流水线上使劲拧螺丝轻松许多，流水线的速度不是我这种反应迟钝慢性子能干得来的。自己没能力爬上去干有荤吃的岗位，只能在下面干吃素的岗位，吃素几年了，牙都绿了，素菜都换了好多，这回换了机械加工这道菜，感觉胃口还能接受。
上班一周了，每每下班回来，疲惫得麻木的时候，我就把灯亮起斜卧床头，静呆会儿，让自己从麻木中清醒，短暂的清醒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可第二天回到嘈杂的车间很快又迷失了自己，感觉很矛盾，生活就是魔幻，没有固定的模式，有时失落之下开始怀念那些纯真年代。
走到今天，过程虽艰难，且现在仍有些茫然，但回顾过往自己曾踏过的喧嚣都市和踩过的宁静乡村，心头有些道不明的感慨。那些绝望，憧憬，惊恐，振奋把自己锻造成一个可以羁旅天涯的打工仔。以前刚开始漂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忐忑恐惧，经历几次后也无所畏惧了，或许很多事一样可以这么解释。
现在还在打工着，也在漂着，刚开始在治安偏差的珠三角找工作的时候自己从没上当受骗过。反而，在太平的长三角找工作经历过三次有惊无险的诈。说说我一些经历，第一次到上海的时候，那时家里刚出了不幸，满怀的心愿在上海找份能存到钱的工作，改善家里的现状。到上海找工作没多久，在万体招聘会上投了一家建筑行业的公司，当天下午就让我去面试了。当时一点质疑也没有，带点欣喜就坐地铁去面试了。在浦东区耀华路站出站，绕过一天桥走条马路拐进一厂房小区就到了面试公司地点。这场想起来让我毛孔收缩的传销窝点开始在我身上意外上演了。首先是我带着简历和证书找到这家公司在三楼，而门推不进只能按门铃，前来接待是一位自称人事部的美女，一番平静地假问后，把我带进接待厅拿几本公司资料让我看。她说公司领导在开会，完后马上来面试我，让我等下。我当时积极得很，看资料比上学时候备考还认真，这天来面试的就我一个，加上这行业我在广州也做过，觉这是一次难得机会。不久，门推开了走进来是偏胖油光满面自称是总经理的中年，说带我到另一间隔间去面试，我跟走进去后，在茶几旁边的沙发坐下，他也坐在旁边一脸正经的样子，开几句玩笑后，开始对我询问很多问题，大多是关于人脉的，亲戚和之前工作的同事和领导。我照一五一十如实说给他，他也用笔边记着。后来他递张自己的名片给我，并拍我膝盖说他是广东人，咱在上海这里就是半个老乡，边说着，一手娴熟的样子在茶几上的杯子浇满几杯，功夫茶，很亲切感觉又回到广州的样子。我问他广东哪里，他说惠州的，哦，那是说客家话的吧？我又问。旁边坐一个同僚，个子长得壮，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帮解释说是。但经理来上海呆时间长了，客家话有点带生了。其实，我客家话和粤语都只会一点，平常的沟通还能应付过去，客家话是以前初中三年跟一帮客家人一起混学的，而粤语有基础谈不上熟。那位经理说的客家话听起来虽然意思模糊，但还是有点像，毕竟我们那的客家话和粤北的韶关，梅州相像，和惠州及福建一带的客家话很大区别。所以，当时也认了他是惠州人，那个说粤语的，手里电话响了，就在旁边踱来踱去地接听电话，话里大概原意是说深圳那边的项目需要从上海调一批材料和设备过去支援，说的什么地址，及设备名称都很像。其实都是他们事先编造的，后来那经理说公司的项目主要还是集中在江浙沪长三角地区，业务也在迅速扩张中，在招兵买马，这次总算找到我这么合适的了。说着边主动伸出手掌和我握手，高兴之下，我要求参观下一些工程材料，这时又走进来一位美女，正好是她带我去参观，经过一间标是设计部的房间就是放材料的。推开门里面就两排架子，上面摆着些简单的不锈钢工具和薄膜，我正想发问的时候，那美女就说大材料我们都是放在驻项目的仓库里。这样我也没再开口问了，她又顺带我参观了同楼层的几间什么总经办，人事部，设计部，项目部，财务部。往里看，里边有些根本就没人，连桌子上电脑都没有，空空的。当时我并没质疑，恨不得省了一些程序，明天就可以上班。再回到办公室，他们两很贴近地闲聊着，经理见我进来，边看手拿的怀表，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公司等下还要开晚会，你刚来今天就不用你开了，你先回去明早八点过来报到，并让我当晚有时间一定要打他名片上的电话。我也同意了，最后那位美女接我下楼，门的开关都是指纹的，我没法开关。
我回到徐汇田林乔家塘小区后，就赶紧给那经理打了电话，刚通他就直接问我住哪里？我说徐汇田林路这边，他说他正好住闵行，每天走沪闵高架经过漕溪立交去浦东，让我明早走到漕溪立交天桥那等坐他车去公司，省时省钱。我说不了，我起得早换地铁很快也能到公司，他就带笑说，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开早会，并乐观坚定地说让我跟他好好混，在上海出头是没问题的，说得有条有理。挂了电话后，我心潮澎湃，激动得当晚难以入眠，频频坐起来拿着他的名片看了又看。名片上显示他是上海广东商会副会长，我百度搜上海广东商会相关网站，有很多人和名及照片，对应人名，再核对名片左上角相片确实很像，和他本人也像，这让我更加信任，就没再往下查其他关于他的信息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我就早早提前醒来，背着包出了门，刚碰上房东在井边洗手，就对房东笑说，我找到好工作了，准备提前退房。我背着包又进了那小区，我到公司楼下那廊亭坐着，果然那经理也到了，开辆黑色广本，下了车还递个梨给我，我说刚吃完早餐就婉拒了，他还是很友好的拍肩叫我兄弟，让我跟他上楼，按了指纹门开了，我也跟着进去了，门又锁上了。里面早已忙碌着好十几个人，有些昨天没见过面的，经理马上说赶紧开早会，四排人在会议间站齐，我新来就站在边上，他们唱完一首企业歌，又喊了企业口号，重复了好几遍。停后那经理把我给他们介绍了一下，那帮人齐声喊，欢迎！欢迎！这就是他们的企业文化。感觉很温馨的样子，他们一轮交完他们所谓的工作计划后才各自散去。经理又让我先坐在这继续看资料，他说他先忙会儿再过来，打杯开水放我面前转身就出去了。我还很投入看着资料，后来他们几个轮流来和我闲聊，其实他们是先来软后来硬的，直到有位自称是广西桂林人的来和我对话，他很铁石，那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我和他对着坐，一番没有微笑严肃的对话后，他突然说我比较适合做业务的，其实是让我来拉人头。我说我性格内向，嘴笨，干不来。他硬说可以跟他慢慢学，并得服从他。当然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平静严肃。我低头看资料时，他一直在观察我。那个说粤语的和昨天一样，拿电话在门外晃来晃去打电话，故意把声音拉大，这些都是他们设计的。此时，我才急转变得十足怀疑，觉自己上黑船了，开始有点绝望。心里害怕但不是办法，被他们识破，肯定来暴力的，从那桂林人那眼神和门外异常走动完全能察觉得到。再说门是指纹开关，我是出不去的。这样我假装很乐意接受了他让我做业务职位的，不久他也转身出去并关上了门。我独自一人内心恐怕坐着，往外看，门外仍是走动的他们，又走到朝外的另一个窗看，发现这里离大马路有点距离，西北边就是上海世博园。我在想着怎么才能保证自己人身安全逃离这里，昨天供很详细的人脉信息给他们包括手机号码，接下来不从他们，绝会以威胁手段来对我，达到他们让我的熟人给他们汇钱的目的。我不安地坐回原位，不会，门又推开了，又是另一人，他说他是人事部的，手里又拿一沓资料给我，又是填关于一些人脉信息。我看了墙上的挂钟笑对他说，准备到十二点到吃饭时间了，吃过饭我再填。他说还有十几分钟，先填部分，填不完吃过饭再填。我也很配合，拿了笔就乱填，名字和手机号都是自己编，字迹工整，慢慢耗到吃饭时间。果然，门外他们说可以吃饭了，那经理推门进来说，你的饭我派人帮你打来，食堂就在楼下而已，他还是那么友好微笑和我说话。我陪笑说，不用了，我到食堂吃过饭，顺便出去买点药，胃疼得厉害，小区门口那有家药店，买后马上回来，并主动和他握手连声说谢谢。他说那好吧，吃完饭回来坐在这休息，今下午我们开个全体员工会议，我说好，并假装说笔记本我没带，出去买药的时候顺便买本子。他们就信了我，也让了我，我平静拿了包跟经理后面，他按了指纹，我也跟着出来了。我照和他们一起到楼下食堂用餐，打了饭之后，我独自隔他们几个位置远坐下，三荤一素还带盒光明酸奶，而他们主动离我到更远那边坐下几个人围在一起吃，这时食堂一下多了很多人，好像他们都互相认识，说说笑笑。我疑虑地埋头吃着，也在观察他们，经理和那几个边吃边说悄悄话，我特意吃很快，吃完撂下端盆，就从经理旁走过，微笑对经理招呼他慢吃，我先去买药和本子，一会就回来，还假装补充提醒他说楼上会议室的灌装桶水没了，过会我要开水吃药，他说没事，他马上叫人去换。我就很自然的样子往小区大门方向走出去，迈出大门，拐个角我就慌着加快脚步走向南边大马路，绕过别的拐口往地铁站走去，还不时往回望。
我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地铁耀华路站，那里人多即使碰见他们的人也不怕，果然下了地铁站买票时，见那说粤语的也站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望着我问不做了？我没理他，直到进了站回头看他，他在那里通电话。此时，我才全身心轻松叹了口气。
回到徐家汇，我连忙给广州的同事和家人打电话说要是有什么电话来关于我什么要你们汇钱的，先诅咒他，再挂掉电话。暴力传销我高中同学在东莞经历过一回，用钱赎才得出来，。当时我也想过要报警，没足够证据就放过了他们。直到现在那“罗某华”的名片还在我手里，连他QQ号都有，也拿不了他怎么样。
那次过后不久，才相隔没几天，是在网上投的简历，一个自称是一家室内装饰公司的人事打电话让我去面试。公司就在离我住所很近的漕宝路上，在夜上海夜总会斜对面的一小区里，又是那种企业文化：唱企业歌，喊口号。刚进来那老总面试我的时候，他耳朵上夹着蓝牙耳机，在离我眼前很近的桌面上放一部苹果手机。又是问那些人脉信息，经历一次后他们设计的这些都给我识破了，还好那不是暴力传销，也没安指纹锁，我在那呆一个上午后，出来就没再去，后来只收到条短信“你不来上班了吗？”
时隔一年多，前些天在苏州这里又碰上了，我在新区人力资源中心投的简历，是一家自称做弱电监控设备的公司，在吴中区木椟镇一创业园区里，我去面试，和经理没聊几句就默认要人了，那些道具和那些假象太明显了，又是说正在壮大的公司，又是说业务范围是江浙沪一带的，还说和周大福金店有合作。打出招工都是招大专以上，我在那上了一天网后，出来就没再进去，那几个刚毕业的本科生还在那里和他们共战。这是我个人十分怀疑是类似传销窝点，所以没同那几个本科生提醒，再说我也刚来，不好和他们交往。感觉这些表象演得太假了，专门骗刚出校园涉世未深的学生。
我出来找工作，流浪，经历多了，一些假象是可以从肉眼和细心观察里识破的，这个不健全的社会，人心难测，太单纯就容易上当受骗。
二0一三年十一月十九日于苏州园区唯亭镇亭苑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