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深沉的黑暗乍然浮现出迷蒙的光亮,自手掌而起,快速向外扩散辐射,在阿卡多脑海中,原本厚实冰冷的地面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就连他身下的床铺也变得模糊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下那个深达两米,只差十几公分就可以挖通的石洞。
这种磨砂透明一直蔓延穿过墙壁,将哨塔的圆顶也囊括进来,因此阿卡多清楚地看到了攀爬在哨塔外壁上,距离自己不足三米远的……怪物。
在这种奇异的磨砂透明视角中,怪物的外形并不是很具体,但依旧可以看到其狰狞佝偻的身躯,披散如被火烧的长发,以及纤细胳膊前端尖刀般锋利的勾爪,它的身上缠绕着淡淡暗红色彩,像雾一样流动,也正是它,正不断用抓挠着哨塔的外壁,目标显然是塔内的阿卡多。
除过初始的紧张,阿卡多很快就平静下来——一个被幽闭十四年而没有疯掉没有自残的人,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产生恐惧。
“看起来,这就是刺激旧世符的东西。”
“一个怪物,这世界果然和地球不一样,貌似很危险啊。”
阿卡多从床上走下来,左手离开地面,那种磨砂透明视角消失,但在摸索着走到墙壁前,将左手按在墙壁上时,这种视角再次出现。
此时,阿卡多与那怪物相距不过一个墙壁,如果没有墙壁,一人一怪物几乎是脸贴着脸。
且就在左手按在墙壁的一刻,阿卡多明显看到墙壁外怪物身上暗红的雾气有朝他流动的趋势,不知是因为墙壁的阻隔还是别的原因,暗红雾气最终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似乎是感受到了阿卡多的挑衅,墙外的怪物嘶吼一声,爪子挠得更加起劲,砖块石屑刺啦啦乱飞,但距离抓透着一米厚的墙壁,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看来没什么智商。”
“也是,这种怪物一般只会按照本能行事,也有可能受到主人的制约。”
“好像受伤了,是因为刚才的枪击?”
“身材外形和人差不多,更可能是由人改变而成的怪物。”
大概是认识到凭借自己的两根爪子不可能抓破墙壁,一段时间后,这怪物就放弃了抓挠,爬到哨塔的顶端,头枕着胳膊熟睡起来。
阿卡多眼前一亮。
“睡觉的姿势很像少女,应该是源于身体的记忆。”
“它为什么要睡在这么高的地方,是为了方便接受指令吗?”
“这怪物如果是从外面来的,受伤后大可以回到主人的身边,可它没有回去,而是守在这里,也就是说,它的主人离它不远,或许,就在那座城堡里。”
“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和我一样,看我这便宜老爹不顺眼。”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对于被囚禁在监牢的阿卡多来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想到这里,他左手离开墙壁,磨砂透明的视角瞬间消失,也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极沉重的困倦。
“这种能力貌似很会治疗失眠。”
带着这个想法,阿卡多一头栽到床铺上,沉沉睡去。
丁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将阿卡多从深沉的睡梦中唤醒,他睁开眼,就见头顶横着一束白光,这个时间,应该是早上了九点左右。
“阿卡多少爷,你醒了吗?”
“是,翠丝小姐,我醒了。”
传送带的嗡鸣声再次响起,阿卡多却是连忙观察自己的左手,发现旧世符依旧漆黑。他离开床铺,左手按在墙壁上,似昨夜的那种磨砂透明视角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看到墙壁外哨塔的圆顶,他还看到海洋般炽烈的七彩光芒,浑浊不堪,就像技术拙劣的画家将七种不同的颜料毫无章序地泼在画板上一样。
“这是阳光,真正的阳光……”
阿卡多深深吸了一口气,呆滞欣赏片刻,左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墙壁,从传送带上拿起早饭,边吃边问门外的翠丝:“今天有关于怪物的消息吗?”
翠丝很快回道:“玛姬死了,她今天早上连面包也没有做,就离开苹果园,结果死在了麦田里,两条胳膊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听杰尔顿说,连脑髓都被吸干了。”
阿卡多正吃着牛奶麦糊,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无语。
“翠丝小姐,你每天早上可以迟些给我送饭,晚餐时间提前一些。”
“像今天这样吗?”
“不错。”
“这样也好,我早上可以多睡一些时间,咳咳……”
吃饭后,阿卡多将餐具送出小屋,拿出那本大词典,可这次他翻了几页就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他将注意力放到左手手背的旧世符,细细打量起这个神秘诡异的符号。
上辈子好歹也算半个吊丝文艺青年,阿卡多当然知道六角星的代表是犹太人,它由两个三角形正倒叠加组成,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完美和谐,而犹太人由被称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种,《旧约》最初的撰写者便是古犹太人,旧世符第一道圆与第二道圆上的希伯来语,正是犹太人的民族语言,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的语种之一。
结合这些,就不得不使阿卡多有所联想,这将他带到弗德大陆的旧世之符与《旧约》,也就是人所常说的希伯来《圣经》与犹太人之间的关系。
以及,阿卡多更想到地球上那个对犹太人抱有着极大仇恨,以致于掀起一场种族大屠杀的元首,代表着他的曲折十字符与代表着犹太人的六角星之间的冲突和关联。
“这两个符号都和宗教有关,且都源于古早之前。”
“二战的背后……或许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某些隐秘,某些神秘因素。”
“嘿,上辈子真该学习一些希伯来语。”
阿卡多知道自己无论怎么猜测,也难猜出旧世符所代表的意义,索性不予理会,转而探索起那种能看透障碍物,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透明化,反映到脑海中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阿卡多总觉得这是一种很猥琐却又很有意思的能力。
……
书房的壁炉依旧散发着勃勃的温热,唐纳德的心却极为冰寒,。
今天早上发现死亡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人是女佣玛姬,一人是男佣杰诺。
昨天唐纳德叫凯尔向达尔西市司法队和猎人雇佣组织打电话求助,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城堡的电话线路就被完全破坏,随后凯尔派男佣杰诺去城堡外寻找能够维修电话电路的电工凯特,也可以借助凯特那里的电话。
杰诺的尸体也是在麦田附近被发现,死亡的时间比玛姬要早。
“至少可以确定,死徒的主人就是城堡里的人。”菲利普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炉中的火焰,比起唐纳德与其他人,他自始至终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
唐纳德握了握拳头,说道:“可我们没有把握找出他,我已经死了三个佣人,如果拖下去,还会死更多人。”
菲利普说道:“他一定一直监视着城堡,想将我们困在洞穴里,猫捉老鼠。”
沉默片刻,唐纳德道:“菲利普,你必须杀死那头怪物。”
菲利普看着唐纳德,说道:“诺菲尔德老爷,我和扎克以及杰尔顿现在只能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安全。”
唐纳德道:“你需要多少钱?”
菲利普笑了笑,说道:“这不是珍妮小姐的事,如果您坚持的话……”
“或许,我可以带家人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管家凯尔推门而入,严肃道:“老爷,地下车库的汽车,都被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