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了长廊楼阁，李明瑜时不时与她讲各处风景如何，典故如何，颇有几分二人相携游园子的意味，终于离近了两仪殿，远远的就有宫人瞧见了，早早的去通报了。
“启禀娘娘，睿王殿下与临阳县主求见。”
“哦？快请！”见宫人去了，刘皇后眉目含笑，似不经意的讲道：“今儿真是巧了，明瑜怎么同顾小姐一同来了。”话虽说巧话里的意思却可不巧，堂下众妃嫔皆有所思，却也不好接话。
“可不是，说起来昨日迎他们几个回来的，可不就是睿王殿下？”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慢条斯理的抚了抚曳地长裙的衣袖，韩贵妃语调和煦，眼下众妃之中，也只有她能如此平淡的与刘皇后说话了。
“你不说起本宫倒忘了，几个孩子年龄差不了几岁，想来回京路上早熟悉了罢？”又抚了抚额头道：“明瑜向来不爱让本宫操心，昨日光讲些民间趣事逗本宫，这一开心，竟忘了问他。不过倒是听说小九受伤了回来，惹得陛下惊动了整个太医院，现下可无碍了？”
“他能有何事？昨日便差人送到东宫让太子殿下管教去了，也让陛下少操些心。”二人你来我往，便有宫女领着顾玉进来，待宫女传话道：“娘娘，睿王殿下说，既然现下娘娘这儿不方便，午后再来请安。”
“也好，去瞧瞧殿下衣衫可足，若穿薄了命人送件斗篷去。”
“是。”宫女甫退下，顾玉立时上前请安了，一时数十双眼睛盯着她。顾玉低眉顺眼，恭敬的向皇后及众妃行了礼。
“臣女顾玉特来谢恩，皇后娘娘长乐无极。”又转向众位妃嫔：“向各位娘娘请安。”
“起来吧，到本宫这来，大冬天的进宫冻坏了吧！”刘皇后关切的问，向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把准备好的那对瑞兽祥云手炉拿来，给县主暖暖身子。”
“谢娘娘。”顾玉低头行礼。起身俏皮的讲道：“娘娘这暖阁竟似春日时分，臣女进来便觉得不冷了。”说完任由宫女扶着坐在皇后身侧，众妃嫔都是有些心眼的，这位顾姑娘倒不认生，只是难道不知自己顾家和刘家不对付？
刘皇后也一时也看不出顾玉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知情，还是拉了她的手打量着，笑道：“想当年本宫与你母亲相识，她也只有你这般年纪，一眨眼她的女儿都这般大了。”说着将宫女手中的暖炉塞到顾玉手中。
“是啊，一眨眼十几年了。”韩贵妃说道：“臣妾瞧着是个好姑娘，这眉宇间更是像极了她母亲。”刘皇后闻言望向下首的韩贵妃：“姐姐眼力向来好，本宫细看，确实是像极了蕊娘。”
韩贵妃脸色平和，回道：“臣妾可当不得皇后娘娘如此称呼。”刘皇后一愣，睨了眼不知所措的顾玉一眼，摆手笑道：“今日忆起旧事，本宫倒糊涂了，还以为咱们是在当初的晋王府呢。”众妃嫔配合的泯着嘴笑，气氛正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顾玉也随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上一只茶盏摔得粉碎。
“臣妾失仪，望娘娘责罚。”破碎的茶盏前，一袭蓝色裙摆铺展下来，上边用银线明暗绣着精致的牡丹繁枝纹路，一路延伸，绕上美妇人纤细的腰，头上饰了精致的玉石花银丝珍珠头冠，刘皇后一下子冷了脸，韩贵妃则悠闲的品了口茶。
“荣妃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前日得了风寒还未见好。”顾玉未曾想到，就这么认识了李明晗的生母，因李明晗回京升了位份不久的荣妃，倒与她预想中的不同，身处宫中十几载，不至于连个茶杯也不稳，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兴许是，方才臣妾突然觉得头昏脑胀，手一滑惊扰了皇后娘娘和众位姐妹，请娘娘责罚。”顾玉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她到底是真是假。又偷偷看了刘皇后一眼，见她也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没事你跪着做什么？”成武帝威严而又焦急的声音传来，众人立时起身行礼。
“平身。”成武扶起荣妃，又看见地上破碎的茶盏，皱眉问众人：“怎么回事？”众妃不敢答，刘皇后有些气恼，却又只得压下，缓声道：“启禀陛下，方才臣妾与顾小姐相聊甚欢，提到蕊娘时，便听见荣妃妹妹摔了茶盏，说是前几日风寒还未见好。”
成武帝转头看荣妃，荣妃低头：“臣妾无状，请陛下责罚。”置身事外的韩贵妃却突然开口：“陛下，荣妃妹妹想来是思及故友伤怀，才一时失神，有此失礼之举。”
“胡闹，即是如此，也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成武帝此时倒像是个毛头小子，只顾惜眼前的人，他抬头指了指顾玉：“丫头，过来。”顾玉忙起身。
“你不是想蕊娘了，拉了这丫头去栖霞宫慢慢聊。蕊娘故去多年，莫要伤怀。”说完也不理会刘皇后，命人带了顾玉与荣妃出去。顾玉望见韩贵妃嘴角的一抹笑，低头看着前边荣妃华丽的裙摆。敢情这一出又一出是怕刘皇后要留下她，要把她弄出两仪殿，皇后想明白了估计又得气上半天。只是观成武帝做事但凭喜怒，后宫如此，可想前朝又是何等模样了。
眼见顾玉一行出了殿门，成武帝手一挥，韩贵妃便知机的问安离开了，众妃虽眼巴巴的瞧着，却也不敢违抗，转眼殿上众人走了个干净。
“陛下。”刘皇后这一声唤得婉转如夜莺，纤柔细腻，成武帝抬脚落座，望着刘皇后亲自给他斟茶。“这些自有宫人来做，何须你亲自动手。”刘皇后温婉一笑：“陛下爱喝刚好入喉的温水，宫人哪里拿得准。”
“朕的这些小习惯你总是记得。”
“自是记得清楚，臣妾都与陛下相识数十年了，眼看着明瑜已经长大成人了。”刘皇后感叹一番，桌上的杯盏中茶香四溢。
“明瑜你教得很好，得空也帮他留意留意正妃人选，选个合你心意的好侍奉你。”成武帝饮尽盏中茶水起身。
“陛下起驾。”周公公心领神会。
“恭送陛下。”宫人跪了一地。“陛下……”刘皇后轻唤了一声，成武帝背对她，道：“荣妃身子不好，每日请完安就让她回宫歇着吧。至于顾家丫头……女孩子家一人孤身在京城难免内心仓惶，荣妃与她父母是旧识，就让她照看着。”说完回头又道：“晚间朕再过来。”就匆匆走出了两仪殿。
“哗……”满桌的杯碗被扫在地上，刘皇后额头青筋毕露。“陛下今晚歇在娘娘这儿，娘娘何苦如此，莫要气坏了身子……”刘皇后身边的婉容姑姑正劝着，刘皇后却气恼的道：“闭嘴……”她颤抖的用手撑住身体，几乎咬牙切齿。
“王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