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
“阿玉,今天我给你念《楚辞》……”
“其实……阿玉……医院说你冶疗还要很多钱……”
“对不起……对不起……我……”
“小姐,你筷子上的莱掉了。”
“啊?”顾玉恍过神来,放下筷子吩咐道:“撤下去吧!”蒹葭与伊人对视一眼,将顾玉爱吃的绿豆糕递过来:“小姐要是没胃口吃饭,总得用点东西。”顾玉看向二人担忧的脸,捻起一块想要吃,快住嘴边了又一把放了回去,叹了口气。
“人还在外面?”顾玉也没想到云淇会那么固执,竟然追到了定北侯府。
“奴婢叫人把他领到了二门,毕竟站在府外着实有些不好。”蒹葭无奈,那人站在门口赶也赶不走,引得老百姓指指点点的,只得命人将他请了进来。
“速去把他打发了,弄得我心里闷得慌!”
“好的小姐!”蒹葭得令,伊人忙夹菜给顾玉,谁知蒹葭片刻就回来了,不禁惊讶道:“这么快就打发了?”蒹葭却一满疑惑的讲:“方才成王府来了人,与那小将军说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管他那么多,走了便好。”伊人继续盛了汤给顾玉,顾玉心揪了一下,想着不会是李明晗的病情恶化了,但转头一想这日子还早着呢,他总不会这个关头就……,越想越乱,怏怏的吃了几口,便着手处理起府里的事来。她倒是小瞧了皇后一派的本事,她才来京城数日,且带来的都是知根知底人,如此她们也有办法收买她的下人。带来天水城的下人并没有多少,纪嬷嬷又是个精明的,很快便查了出来,只是个三等丫头,为了几两银子便被人套了话去。正查着,忽然有人进来禀报。
“小姐,温掌柜的人来了。”顾玉前日才与温伯通了信,不知这会儿派了人做什么?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虽然不忍,却还是决定杀鸡儆猴,吩咐道:“我这人眼皮子浅,容不下这等人才,去天水城找她家人,领回去吧。”又向一旁的纪嬷嬷使了眼色。而丫鬟听了,伏在地上哭了出来,马上便被人拖了出去。下人移来一面屏风,然后一名布衣打扮的小厮恭敬的走了进来。
“小的拜见小姐。”
“不必多礼,可是温伯那边有什么事情?”
“正是,昨晚店里来了急信,说官府突然封锁了云阳附近的大小村镇,温掌柜觉得事有蹊跷,偷偷派了人去查看,才发现云阳发生地动,倒了不少民房,北面的矿山塌方压垮了堤坝,如今京城竟无半分动静,着实奇怪得很。”
“咱们可有人在云阳?”
“温掌柜的长子正是云阳的大掌柜,消息便是他传来的,官府查得极严,云阳的人并没有撤回,不过云阳的人手尚未受到波及。”一般地震后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发生疫病,如今又正是冬天,如此下去,云阳怕是要死不少人。顾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着官府为什么要封锁这道消息。
“辛苦你了,云阳那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这里有封信,你须亲手交到温伯手上。”说着伊人拿了信递给小厮,小厮恭敬的退了下去。顾玉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小姐可是累了?”蒹葭贴心的给顾玉倒了杯茶。“可不是吗?一整天都乱糟糟的!”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听见门房的丫鬟跑了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与九殿下来访!”原来那云淇也并不傻嘛,竟然跑回去搬了这两尊大佛来。顾玉倒不想见李明宸,只是太子……顾玉最终还是将他们请了进来,太子不同李明宸,怕是吃不得挂落。先前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匆匆一瞥,今日才得以仔细观察。太子是成武帝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九,面上倒是看不出年纪,十分的儒雅,颇有几分洗尽铅华味道,仅肓有一女,名唤玉华。
“参见太子殿下。”顾玉欲行礼,被太子拦下,开口便道:“还不快与顾小姐道歉。”顾玉这才看向李明宸,穿着十分正式,没有了平日的乖张与不羁。顾玉可不敢自专,推脱之下行了半礼。
“今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顾小姐莫要当真。如今五哥病重,还请顾小姐移步随我去一趟。”顾玉引了众人坐下,凉凉的讲道:“殿下说笑了,顾玉一不是大夫,二又手无灵药,殿下不去聘请名医,寻臣女去做什么?”
“我……”李明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太子听了,十分有礼的讲道:“今日听了九弟的胡言乱语,顾小姐心中定当气愤难平,不愿再登门实属正常,只是小姐可曾知道五弟的心思?”顾玉听了抬眼看向太子。太子见顾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继续劝解:“昨日之事甚是危急,若五弟有心,抱了小姐跳下去便是,到时便请旨与顾府联姻,想来小姐是推脱不掉的。再退其次。”太子苦涩一笑:“孤这五弟八岁便离了京城,去了那西北苦寒之地,回京后又屡遭算计,习惯了与人谋算,不求小姐目下容得这些事情,但求能宽宥舍弟一二。”
“太子言重了。”顾玉低头摆弄茶杯。“臣女怎敢生众位殿下的气,九殿下的谦,道得着实冤枉了些。”
“孤怎会冤枉他?”太子摇了摇头,继续劝道:“小姐今日也不过听了九弟一面之词,孤这九弟自小顽劣,不比五弟沉稳,如何能弄明白五弟意思?小姐不如亲自去问了五弟?”
“说几句假话又有何难?”语气没了之前的冷硬,太子见顾玉有些动摇,随手添了最后一根柴火。
“唉,孤今日怕是有负五弟所托,只是五弟这病委实重了些,孤与九弟先行离去了。”说完欲拉着弟弟离开了,十分心急的模样。顾玉撇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殿下您感情是来我这耍无赖呢?
只是顾玉心里也摸不清李明晗的病到底如何了,倒是太子虽然位高权重,可是眼前这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啊,如此低声下气的同她讲话……后世文昭帝是出了名的没皇帝架子,赋税一减再减,也并未大兴土木修建行宫,还大肆整顿吏治,作风清廉,后宫嫔妃也一只手可以数过来,克己修身,在位足足五十年。据得来的消息,顾玉觉得太子行事颇有几分文昭帝的影子。
“且慢……”顾玉还是犹豫了,别扭的起身,朝太子一拜道:“容臣女在家整顿片刻。”这话讲的模糊,李明宸不由得皱眉,太子倒是淡定,点头告辞了。
“唉。”回了房,顾玉烦恼的扶了额头。其实这些算什么呢?若没有他,昨夜那事儿也不好收场。如今自己毫发无伤,已是最好的结果,也许他是顺道想要算计她,又或许他真是为了救她跌进了湖里?
“小姐,先前奴婢也觉得气愤,可是经太子殿下一说,奴婢倒觉得这事儿是小姐想岔了。”顾玉转头好笑的看着伊人,点了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莫不是今日开了窃?我哪里想岔了,说与我听听?”伊人听了掰着手指数。
“小姐先前要要学《中庸》,殿下不愿,小姐便骗了殿下答应。”
“……”顾玉承认自己骗了他,可这是为了培养他的性情。
“小姐先前趁殿下练功的时候,弄花了殿下的字帖,害得殿下半夜还在补课业。”
“……我不是与他一起补到半夜!”顾玉反驳。“小姐只是在旁边打了几个时辰磕睡而已。”好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墨砚。
“小姐先前硬要摘荷花,殿下去摘,落了水昏了足足三日。”
“……我又没让他摘,后来爹爹知道了,差点把我吊起来打。”顾玉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丫头是在翻她的罪行书么?“没事说起这些做什么?”
伊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正色道:“小姐骗殿下,殿下怎会看不出来,小姐惹了祸也是殿下拦了老爷,小姐与殿下在学堂,毁了殿下多少课业,可曾见殿下生过气?殿下原谅过小姐那么多次,小姐难道不能原谅殿下这一次?”顾玉听了一下子怔住了。
“奴婢倒没想到这些。”蒹葭也接过话。“只是小姐自从知道殿下身份以来,便待殿下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