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两只手按在两个碗上,云帆就把自己的一只手按在另一个碗上。她知道,这种戏法,有时候在最后也会做手脚,但如果按住这个碗,就不会有问题。
周围静悄悄的,大家都望向这边,看着这一幕。
云帆盯着小于的眼睛,没有说话。在云帆的角度刚好看见小于不自觉地吞口水。
看小于的紧张程度差不多了,云帆才说:“小于,这个碗里有吗?”
“嗯......”看来这是一个套啊!
小于坚定地摇头,“嗯,没有。”
云帆眼神依旧盯着小于,手却换了一个地方。“这个碗里有吗?”
依旧摇头,“......没有。”但云帆注意到他说话时不小心向上看的眼珠。
“这个碗里有吗?”
这回小于语气坚定,“也没有!”
“那我知道在哪里了,小蔡来把碗打开吧。”
小于看云帆自信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云帆手指着左手边的一个碗,“两个珠子都在这个碗里。”
蔡东缓缓把那个碗打开.....果然!两个木珠都在碗下面!
周围人都无比惊讶,他们也看不懂云帆是怎么知道!只是问了三个问题,就能知道哪个碗里有,哪个碗里没有?
他们也知道云帆是通过判断小于有没有说谎,来猜测木珠在哪个碗里。可是小于脸上的表情变化实在很细微,很难看出来。
在云帆看来,这些其实没有什么。说白了,就是通过细节来判断一个人内心的想法。这样识人的本身,箫哥比她要好得多。不然也不会坚持让她留在万事通。
“哇,云帆姐。以后我铁定做你小弟了。这三碗酒,我喝了也开心!”
“于小弟,罩你不是问题!我陪你喝!”
云帆也很开心,端起一碗竹叶青和小于碰杯,云帆喝完,小于才喝。这是长辈和小辈之间才有的礼数,看来小于已经把她当做尊长了。
这短暂的时光,交谈声不断,笑声连连。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大大的笑容。万事通就像他们的第二个家一样。
是夜。云帆和箫哥坐在万事通后院的二楼连廊处,目光所及之处,水天相接。满月当空,月光铺洒在湖面上,整个湖面变得晶莹闪烁起来。柔柔月色本如水。
“箫哥,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家人在岷江,怎么会来余杭?”
林箫没有说话,思绪游离,想到了离开家乡时爹娘站在长亭那不舍的眼神,半晌才开口,“不论是谁,都有内心想追寻的东西。万事通在做的,就是我一直追寻的。”
“万事通扶弱济贫,是普通老百姓心里的救命菩萨。箫哥心系天下贫苦百姓,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入朝为官?”
“没有。”
“我想过。可惜我是一个女子,不能入朝为官。我们救再多的人,也不足朝廷庸政无形中所杀之人的千万分之一。只有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从根本上解救这无数的底层的可怜人!”
“朝廷是一滩浑水,但凡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一直保持干干净净。那些贪官,刚及第登榜时,也和你一样,有满腔抱负。”
......这滩浑水,她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吗?
“救千万人是救,救一人也是救。”
“箫哥选择救一人时,我会陪着箫哥一起。我选择救千万人时,也想要箫哥站在我身边。”
“畅快!盛世寻太平,乱世出英雄。百舸争流而上,有云帆这样的知己,是林某此生之幸!”
云帆和林箫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此,两人的命运便被紧紧联系在一起。即便以后两人远隔千里,也在不同的地方各自熠熠生辉。
这一刻,明月为鉴证。
三个月之后的余杭城刚入冬。云帆裹禁身上的被子,保证没有一寸地方露出来。怀里的汤婆子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算是寒夜里仅有的安慰。
余杭的冬天,比盛京还冷。尤其是到了深夜,屋子里只有一个火盆,凉风不受阻挡,肆无忌惮地透到屋子里。
云帆回想自己来到余杭的这几个月。在万事通的生活,是那么有序,那么让人安心。
每天早上起来和武槐一起练剑,和小于箫哥他们一起吃早饭,坐在万事通一层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解答疑惑,和红绡柳七七斗嘴闲谈。
每天都能吃到莫大娘的一手好菜。很多人也开始佩服云帆跟着小于一起叫云帆姐。武槐总夸云帆的剑术有进步然后批评力度还差一点。箫哥有时会给云帆看一些机密的信件,云帆也帮着排忧解难。
从早到晚,大家总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里没有廖府的争斗,她不需要每天算来算去,谨言慎行。偶然想起贺夫子、碧兰、廖清乐、白雨乾,觉得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想到自己被山匪追杀的那一天,这可真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没有那次危险,可能也不会认识这些可爱的人。祸兮福所依,说的就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云帆意识到,上次见面之后竟然再也没见过元晟。当时要找杨府偿命的苟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这样涌进云帆的脑海。想着想着,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刚蒙蒙亮,云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苟六的事情,打算到杨府门口去看一看。
天高皇帝远,但凡是朝廷手伸不到的地方,余杭的大小事就是杨家说了算。
近二十年来,三任余杭知州皆出自杨家。不论是当地朝官、世家贵族,还是商贾至流,没有一个不忌惮杨家的,
说杨家在余杭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一点都不为过。得罪了杨家的苟六,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杨府门外并没有看到苟六的身影,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远远可以看见杨府打开的朱红色大门,陆陆续续有几个衣着华丽,装扮考究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对于杨府来说,苟六的事情就好比一粒灰尘,落进了湖泊。没有激起一丝的涟漪。
湖泊依旧,灰尘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