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街静巷空,天上一轮孤月高悬,众人早已入梦。虽然关中大乱,妖祸频发,但这千年古都里,还从未出现过妖魔的传闻。
除了自古以来积聚的帝都威严,在当下更重要的便是仙府的存在,尤其是下辖的云中卫。乃是秦国最大的修道之人聚集之处,同时也是秦国最大的专属于天王苻坚的情报机构。
云中卫专管非常之事,不受国界限制,以秦国太平不受妖魔侵扰为职责。
但秦廷内,常常流传,云中卫里有一个刺客组织,是王猛生前担心各族反叛所建。
一旦发生造反,便会烧其粮草,飞剑取人首级,而每次造反证明,背后都是有着修士的影子。
凡天下大事,无论秦晋,最多不出半个月,必会由云中卫传到长安,自仙府建立以来,苻坚只给过两个人指挥调度的权利。
一个是自仙府建立之初就参与筹划的宰相王猛,但五年前王猛病逝。一个是如今的阳平公符融。
苻融字博休,是天王苻坚最小的弟弟,封爵阳平公。曾经随王猛学习为政之道,屡历重职,以明察善断著称。
曾过于严苛,后接受建议变得宽和。在王猛死后接替其职位,他萧规曹随,使国家走在正轨,若论权势声望,以及苻坚的信任,秦国里再也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现在天王苻坚更是将云中卫的所有事情,交给符融全权处理,不必请示。
但符融诸事繁多,又将云中卫拖给仙府的几位供奉,除非关系到朝廷官员,与南方晋国动向,其他一律自行处置,而后建档立案。
符融只管一月一查即可,因此这云中卫的权利不可谓之不大,不仅秦国内的修士不敢招惹,就连晋国各派修士也是深为忌惮,纷纷结盟。
此夜长安不安,明月之下,不时的划过一道道流光溢彩,落在秦王宫东方的仙府中。
那仙府曾经是汉朝武库所在,苻坚的秦王宫也曾经也是汉朝的未央宫,百年以来,建筑损毁,这才重新修建了一座院落,却是比原来的面积小了许多,但也已经足够仙府众人所用了。
“殿下,关中的云中卫频传消息,此次妖祸似起于西海郡,他们几乎都提到了,这些妖怪的共同特征就是体毛颇长,身形庞大,如此想来其原型必是常年生活在苦寒的高地。”
仙府大堂中,入门后迎面所见的便是一个大大的“道”字,门的两侧共有六排烛火,一侧三排,火光摇曳,照的堂上一片辉煌。
烛火的前方排了两列桌椅,正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端坐着,相貌清俊,身材修长,穿的是丝衣锦绣,正是大秦阳平公符融殿下。
他面前还有一老道,修长身材,身上披着一件鹤氅,头戴两仪冠,发丝黑白相间,生的慈眉善目,额头正中有道疤痕,平添了许多威严。这老道,则是仙府的供奉之首,乾玄子真人!
符融原本就是氐族人,虽说没有常年活在高地,但那西海郡的野兽却是自小就熟悉的。
再联想起西海郡里与大秦朝廷有过节的人他顿时恍然大悟,惊呼道:“道长是说那西海郡的符洛!”
乾玄子微微一笑,肯定道:“殿下聪慧,一点就通,想来便那是符洛不甘心,这才勾结了妖孽图谋不轨了。”
烛火摇曳,乾玄子又道:“但比起这个,更令贫道但心的是云中卫的八头领赵辅真道行之高,非常人可比,到底是谁能杀了他,再不济也能败逃回来才对,难道是江南的杨曦出手了不成?”
想到此处更是担惊受怕,那杨曦是江南道门一等的人物,若他都参与了进来,普天之下,绝难有人是他的对手。天师道里能将赵辅真置于死地的人,也是寥寥可数,但又是为何没有收到江南卧底的情报?
若如想的种种都不对,那云中卫凶名在外,寻常门派哪里敢招惹,又是谁能杀了赵辅真?
符融摇着头接过了话,道:“道长你们这些仙家的事我不是特别了解。只是皇兄一向仁慈,放了符洛,这才留下的祸患,现在他犯在我手里,我可绝不会如皇兄那般。”
他越说脸色越沉,向着乾玄子重重的点了点头,乾玄子明白符融之意,应道:“也好!我这就腾出一些云中卫,前往西海郡。”
符融宽慰的赞叹道:“王猛大人远见卓识,非我可比,这云中卫真是替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乾玄子想起以前,那符洛也是大秦的功臣,才干不凡,竟忽然觉得有几分可惜,道:“符洛这次依旧是谋为了反,这些妖怪祸害的也都是慕容皇族以及其他有造反能力的人,看来他是想不知不觉的来个偷天换日,直取北国天下。只可惜用歪了心思,若是把这些放在晋国身上,那就不是我们头疼了。”
符融则是不以为然,端起茶浅叕低饮,而后微笑道:“道长此言差矣,此等祸害绝非天性纯良之辈,正是才能有限,而贪欲不足,才会走上这条路。至于那晋国,我们这倒是有一个人,够他们头疼的了!”
乾玄子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人,笑道:“这到是!那……”话为说尽,便觉得心中有失,手指飞舞,显示出的卦象虽是逢凶化吉,却也让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孩子前日接到了一封信,便急匆匆的走了,我看他是向建康去了,也不好意思问他,如今一算已经两日未归了!他命格奇特算不准确,但他与秦国息息相关,这秦国的卦象却又是大凶,这……这可如何是好!”
符融见乾玄子慌乱,登时惊怒交加,连忙问道:“你是说他投敌了,还是在晋国出了事?”
乾玄子思索回忆着,摇头回话道:“投敌倒是不会,我看那小子八成是遇见麻烦了!仙府云中卫里就数他在江南的仇家最多,与王、谢、许、三大家族积怨颇深,那三家势力极大,更与道门渊源深厚,我怕就怕他们联合起来。到时候,组成一个能与云中卫抗衡的道盟出来。”
符融这才稍稍宽心,松了一口气道:“不是投敌便好,那道盟什么的我倒是也不担心,只是人心难测,本该防患于未然,你说这小子道行高深,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乾玄子苦笑道:“哎!这孩子的道行虽高,但还是比不得我们几个供奉,而且他性格迥异,没人猜的透。平日里也是喜欢到处跑,从不待在长安,是个孤僻的性子。”
说到此处,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又道:“对了,殿下不知那小子精通音律,尤其擅长萧曲。据传当年某日黄昏,他在洛阳一曲引得行人失神,万千飞禽集聚,极为壮观。便是现在,还有一只彩色的雀儿常常跟在他身边呢!只不过此次走的匆忙,那雀儿没有追的上罢了!”
“哦?道长是说仙府中那无主的奇鸟。”符融大感新奇,又惊又喜:“有时间可否请他演奏一曲?”
乾玄子知道符融聪慧,自小博闻强记,谈玄论道也是少有敌手,对音律也是颇为喜爱,又听说这等奇事他自然想一睹为快了。但一想起那人性格迥异,还是不得已的摇头失笑,道:“难,那是个谁的面子也不给的人!”
“原来如此!”符融颇为扫兴,便站起了身欲回府去,二人互行一礼,乾玄子将他送出了仙府,等走的远了些,这才挥手招来云中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