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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流涌动

雨夜深沉,满院花草树木颓然,叶落纷纷。随着雨水积聚,铺了一地,忽被一双僧鞋踏破。

鬼哭声、尖叫声突兀惨然,早已将众人惊醒,吓得纷纷蒙头打颤。

风雨中,和尚手持莲花金钵,双耳微动,不断的回转身形防备。

而那鬼物受了惊吓,对他的法宝极为忌惮,也只敢在地下游离,寻找机会,始终不敢再与和尚硬碰。

张青婷在暗中,望见了雨中的一切,正替那和尚焦急道:“你这小和尚简直笨死了,听声辩位,感知阴气都不会啊!竟连这种小鬼都收拾不了。”

非那和尚不想感知,而是佛家修炼体悟自身,根本感觉不到阴气所在,只能与常人一般,凭肉眼观望。

张青婷学的是道家法术,尤其是对阴阳,五行之气极为敏感,这才觉得简单。

就在此时那鬼物在地下裹着一团阴煞,舍弃了和尚,向着主人房间涌去。

她正要出手,却见整座房间辉煌,自门窗樑瓦,与墙面,地面的青砖上亮起了无数金光。

光芒尽处,密密麻麻,全是梵文佛经,并非是以朱砂浓墨书写,而是切切实实的刻在上面,不惧雨水。

鬼物撞上金光,“砰”的一声闷响,炫光中仿佛传来一阵佛陀吟唱,诵经声如潮,将它震飞了数丈。

那鬼物毫不屈服,咧开满嘴獠牙,怪啸一声为自己助威,周身阴煞暴涨再度冲了过去。

和尚立刻腾身飞上半空,右手高举法宝,光芒闪耀,金钵再次射出,向鬼物罩落。

那鬼物对他法宝极为忌惮,腾出阴气,又将自己化成黑雾,没入了地面。

张青婷见他对付不了这小小恶鬼,顿时忍不住暗骂傻秃驴,笨猪。

可天空中电光乍闪,她忽然瞥见了那僧人面容现,顿时又瞪大了眼,心中“啊”的一声轻呼,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这和尚怎么生的如此俊郎,倒是可惜了!”

等回过神儿来,竟觉得心中一跳,凛然惊醒,再寻得那鬼物踪迹后,又猛然失声道:“哎呀,我怎么把他忘了!”

这才查觉到一团阴煞,在地下飞遁,那鬼物害不得这家主人,竟是忽然调头冲自己隔壁的刘道庭去了!

顿时她又在脑海中将这鬼物祖宗十八代也骂了一个遍。

当下再也忍不住,猛然冲了出去,顺着屋檐雨线飞奔,雨水如柱,将她的衣衫浇了个透。

那和尚微微一愣,也冲了过来,只听一声鬼啸凄惨,阴气暴涨。

张青婷心中大骇,拼命的加快了脚步。

来到房内,却发现安静的出奇……

纱帘飞扬,围帐鼓荡,耳边风声森森,雨声洪亮,刘道庭蹲坐在窗边,头紧紧的埋入双臂环抱之中,浑身乱抖。

正要走去,那和尚也来到了身后,一把摁在她肩头,忙道:“施主不可靠近,这鬼物道行不低,怕是已将此人附体了!”

张青婷回头看了一眼,混不在意,又转过头来。那和尚见她侧颜如玉,身姿曼妙,竟是腾的一下,脸如火烧,心中狂跳,只觉得呼吸如窒。

他连忙抽回手掌,低头合十,喏喏自语道:“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张青婷手掐着一道黄符,缓缓的走了过去。和尚偷偷看见,这才知道这女子身怀道术。

她来到刘道庭身边,轻声试探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却见他猛的腾身而起,对二人张牙舞爪,状若疯癫,张青婷虽然有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立时剑指夹符一点,贴在了他头上,符纸光华大方,刘道庭顿时如泥塑一般,安静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她吓得亡魂大冒,但心中还是觉得落寞,不禁摇头责叹道:“可怜我刚刚认下一个师弟,就这么毁了!”

和尚长呼一声佛号,劝慰她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节哀!”便开始诵经,为刘道庭做法超度。

众人听不见鬼啸,只当和尚神通广大,纷纷大喜,点燃了灯火,院中明亮了许多。

一阵踏水之声响起,来了几个人影,个个黄袍袈裟,头顶圆亮,正是一群和尚来到此处。

进入房间内齐颂佛号,对张青婷身边和尚一礼,齐声道:“慧光师兄功德无量!”

慧光回礼,口中长呼了一声佛号,解释道:“非我收了鬼物,而是这女施主的功劳。只可惜还是没有护住这位施主,他已是被鬼物附体了!”

他一边指着二人介绍解释,一边叹息。

众僧闻言,目光齐刷刷的扫去,但见刘道庭张牙舞爪呆立不动,头上贴着一道黄符,纷纷大感可惜,诵经超度。

而目光扫过张青婷时,见她貌美如花,发丝紧贴脸颊,吹弹可破,又浑身湿透,显得上身玲珑凸浮,顿时悚然大惊,竟也如慧光一样,开始低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们自小久居寺庙,哪里懂得人情世故,说话更是不顾及场合。

张青婷只觉得自己的肺要气的炸裂开来,破口怒骂:“你们这群死秃驴,在哪里吹捧寒暄什么!”

众僧闻言惊觉失礼,却只能继续低头诵经,还是慧光大向张青婷微微躬身致歉,道:“师弟们不会说话,慧光在此赔礼了,女施主的师弟只怕神识已灭,还是尽早处置了,免得祸及庞人。我等师兄弟,必为他好好超度,他当可进入极乐世界,聆听佛祖教诲。”

张青婷怒不可遏,再也不觉得这慧光可惜,直恨得想抽他一耳光解气。

但细细一想,他说的又不无道理,正自犹豫之时,竟感觉脖颈一阵阵冷气袭来,耳边符纸飞响。

回头一望,却不由得浑身一凛,刘道庭正对符纸吹气,见张青婷回过头来,索性一把扯下符纸,嘿嘿惨笑。

众人无不骇然,慧光当先亮起法宝便要砸去,却听刘道庭冷笑一声,道:“我不喜欢去什么极乐世界,也不想去听什么佛祖讲经,老子不认识他,他也管不到我!”

法宝顿时硬生生的停住了,慧光一脸的惊愕,不解,而张青婷听完这傲气绝世的话,这才猛然惊觉,刘道庭平平安安,根本没有本什么鬼物附体。

她心中已是积压了无限怒火,正要发作,却见众僧默然,也盯着刘道庭一脸的不可置信。

慧光和尚惊问道:“那鬼物哪里去了,你是怎么恢复如初的?”

刘道庭见事情不妙,双手一摊,胡诌道:“不知,我就听见有人鬼叫,然后我到窗边竟然真的看见了一只恶鬼,当时就吓得坐在了那里,然后你和它斗了起来,再然后那鬼物冲了过来,吓得我蹲在地上,而你们也冲进来了。”

众人依旧半信半疑,互相观望后,有个僧人道:“既然如此,那你刚才头上贴着符纸怎么一动不动?”

刘道庭顿时尴尬,瞟了一眼张青婷,心中发虚,似乎不愿回答,但众人目光如炬,他还是受不住压力,只得怯怯的回道:“我只是想戏弄你们一下!”

轰然一句,如同惊雷炸响,众僧人人咬牙切齿,张青婷更是觉得脑子里“嗡嗡”回音,心肺像是要一齐炸裂开来。

而此时,院落里也聚了许多人冒雨观望,没了鬼物惊吓,纷纷恢复了往常的气质。

天地之间,惊雷电闪,狂风骤雨初歇,此刻时至四更,黎明前的雨夜最是黑暗,寒凉!

……

……

高墙朱门前,两头石狮威武,众人举着火把,照的雨夜通明,雨线可见,洒落在每一个身上。

那朱门上有一匾额,刻着三个斗大的汉字,字体俊秀非凡。

慕容府!

“滚!要不是看在大家劫后余生的份上,非把你们打个半死不可。快滚!”

一个虎背熊腰的仆人,推推搡搡的把二人赶了出来,喝骂不断。

二人面色尴尬,极为默的没有做声,同时暗自记仇。

“砰”的一声,府门关上,火光泯灭,一切又回归黑暗,天地之间雨潇潇,雷滚滚,只剩下了两个人的身影,再无他物,在湿寒中,显得分外凄惨。

电光乱舞,再度将雨夜照的骤白,二人面对面,大感窘迫,却望了望对方后,忽然笑了起来。

刘道庭只感心跳骤停,回忆起方才,眼前的女子对自己极是关切,那眼中的光芒明亮,似乎能一眼将自己看的通透一般。

那感觉使人麻麻痒痒,意乱神迷,而张青婷的美貌忽然让他脑海中闪过另一个绝世身姿,美得如仙如画。

他这才猛然惊醒,开始告诫自己:“刘道庭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知道吗?你们相识不过一天,哪里会有你的知音红颜,天下尽是愚人,这女子未必毫无心机,等功力回复,便分道扬镳才是正道,切莫自作多情啊!”

二人不在多话,冒着雨,并肩走去,原本仅有的一把伞,却因为被赶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在身边。

“咕咕”

忽的又听鸽子鸣叫,白鸽扑飞,跌跌撞撞,一头冲入张青婷怀中,显然是筋疲力尽了。

她抱着白鸽,寻了一个屋檐避雨。解下鸽子腿上竹筒,不知从何处拿出一颗小小的明珠来照明,看见纸上的消息后,竟变得犹豫起来。

……

建康城中,最有权有势的人,便是宰相谢安了。

他以儒道治国,懂得谢家利益屈服于皇室利益,又精通书法,音律。尤其是他挫败桓温篡位的意图后,令晋国朝廷对他分外依仗。

其谢家,与王家,人才辈出,并立为当时两大名门望族,基本上领袖文坛,世人皆知其贤名。

绕过水榭楼阁,谢府中唯有正堂内亮着灯光。谢安一身衣衫松弛,虽然年岁已高,已足足活了一个甲子,但仍能从他的脸上,联想到年轻时的俊秀。

一小斯躬身行礼,道:“大人,许仙师哪里来消息了。”

谢安一扫困倦,坐了下来道:“哦?许仙师来信,必是有要紧的事,你说吧。”

小斯称“是”,只听他怯生生的回道:“仙师说,妖人已成气候,日后怕是大患,希望……”

谢安抚须,听到妖人已成气候时,大是摇头,见小斯害怕不敢再说,便笑着安慰道:“无妨,四下无人,你且说就是了。”

那小斯这才放心的道:“仙师希望,尽快将王皇后的死讯传至妖人耳中,到时再做好埋伏,引他前来,将其一举击杀。现在北方正有动乱,当是除去这个晋国大敌的好机会。”

谢安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此事全凭仙师做主。”

小斯领命缓缓告退了,灯火摇曳,谢安望着夜空,抚须长叹道:“原来那个孩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啊!”说完来又回渡了几步,始终眉头紧皱,沉思着:“哎!我这一生,独是看错了这女子,低估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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