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婷翻身坐起查看,只见外衣尽碎,肌肤接触在地面上,分外冰凉。
她一个少女不知人事,左查右找也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急得哭了出来。
又想到那妖怪丑陋,凶恶,便不由得浑身凛然。
就在这时,忽听“咕咕……”一声沉闷而诡异的鸣叫,寻声望去,一直猫头鹰被惊飞而起,绕着村头老槐盘旋。
这颗老槐枝叶繁茂,表皮粗糙,有一侧枝断叶落,黑烟升腾,在槐树下方,竟是有道人影,躺在斑驳之中!
“咦~怎么还有幸存之人?”张青婷止住哭声,起身走去。她身上衣不蔽体,裸露之处便如那明月清晖,与这破败的山村平添靓丽。
来到近前,微风徐徐,树间“莎莎”叶响,风吹开了人影面上的头发。
她定睛端详,不由得冷笑道:“哼,原来是个臭小子,这么大个人了却不束发戴冠,看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的主儿,也不是这村中的幸存之人吧?”
“喂!你醒醒。”她伸出手轻轻摇晃,男子眼帘禁闭,不见清醒,又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均匀,倒是还活着。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可怪不得我了,本姑娘为民除害,不想妖物厉害,如今下场凄惨,落得个衣不蔽体,所幸有你这活人在此,便借你的衣服用用啦!”张青婷对着男子讲明缘由,便开始蹲下给那人宽衣解带。
男子颇重,费了好一番力气,这才将外衣扒了下来。
张青婷心里颇为羞愧,但还是暗中庆幸,道:“还好你昏迷了,要不然姑奶奶我名节不保,咱天仙一般的美人,岂能让你这凡人占了便宜!”
这外衣轻薄宽大,穿在身上倒还勉强合身,就是觉得右肩湿润,颇是不舒服,细细查看之下,原来有几分血迹未干。
于是摇着头,对人影叹道:“也罢,看在你我有缘,我自然不能留你一个人人在此。”
手指连点,在男子肩头伤口周边注入真气,止住了血。她接着掐男子上手腕闭目感知,点头道:“脉搏微弱,也查探不出修为,应是个凡人。”这才放下戒心,长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夜已深沉,蝉鸣计时,她又忙活了好一阵,却始终不敢离开太远,生怕有野兽将这男子吃了。
在摩擦声中,点燃了一堆木柴,于荒山古村外,显得分外明亮温暖。
做完这些,便背靠着老槐,坐在了地上守起了夜,又过了一会儿,竟是困意袭人,不知不觉的昏昏而睡了。
原本她还想将村中老幼埋葬,只可惜已经精疲力尽,迷迷糊糊中又担心自己有没有被那妖怪欺负,再加上旁边的男子也离不开人。
便打定心思,明日再解决,但是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倒是更加困了!
斗转星移,金乌渐升,万丈暖光将那朝霞染的紫红,夏去秋来,湿气凝露,自老槐树的叶子上滴落,叶片一抖,几点清凉点在少女额头与白皙的脖颈上,将张青婷从梦中唤醒。
只见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动,睁开了眼,整个人懒散惺忪,素雅非常,单论容貌秀丽,已是人间少有的美人了。
而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自己陪伴了一夜的受伤男子。
“人呢?”她大叫一声,猛然站起,却发现四下无人,不禁心中一股微怒,大骂道:“好啊!本姑娘怕你被狼吃了,守了你一夜,你这人倒好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真不识好歹!”
这时,忽的自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如此说来姑娘真是心地善良,那不知我刘某人的衣服怎么跑到你身上去了,今日清晨天气微凉,我醒来腰酸背痛,四肢冰冷,还感染了风寒,只怕也是拜你所赐吧!”
张青婷吓了一跳,绕过老槐,正见昨夜那个男子赫然站在此处,却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那人一出口就说到她的软肋,她不由得心中一虚,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给你生了火吗?再说……再说当时村民都已惨死,在场只有你一个活人,我一个弱女子怕晦气,更怕我一走又来什么野兽把你吃了,我又抬不动你,这山村偏僻,附近妖魔走兽极多,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那个男子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将信将疑,询问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不怕妖魔走兽了,却是怕什么晦气?”
张青婷闻言微怔,拍着胸脯微笑道:“哈哈,你这凡人哪里知道,本姑娘我是大秦仙府云中卫,师承紫虚元君,区区妖魔能耐我何,倒是那晦气却是不可染上,否则这天下万千山村,为何只有此地被妖魔屠杀?”
说道晦气,却压低了声音,道:“这晦气不仅影响寿命,还影响财运,情缘,子孙福祉,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男子从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的少女,但是从中也能听的出,有七分真三分假。
他存心羞辱,于是故作吃惊道:“所以姑娘你就看中了我的福气,还有我的衣服,实不相瞒,昨夜姑娘你衣不蔽体,已然遭了妖魔欺辱,已是晦气的不能再晦气了,你快还我衣服,我好赶路,你我就从此分道扬镳吧!”
张青婷闻言心中一凉,羞愤,惊愕,绝望,种种感觉如同一块石头压着自己。竟是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凄惨,痛彻心扉,边哭边道:“原来你真的看见了!我还没有嫁人呢!竟然先被那丑妖怪欺负,又被你这倒霉小子给看了个遍。亏我还帮你肩头止血,你居然如此无耻。”
男子这才发现肩头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是她帮了自己,心中一暖,好感大增,也自知话说的重了,却仍是不管不顾道:“什么倒霉小子,我刘道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姑娘既然不是故意戏弄,此事便就此揭过。”
张青婷这时却正哭的伤心,哪里还管的了他姓甚名谁,这话一出,顿时好似火上浇油一般,令她抽泣变成了哭嚎。
山野清晨,这大好的宁静时光,被这哭声打破,自林中惊起几只麻雀,飞上了那已然要褪尽色彩的朝霞。
刘道庭于心不忍,知道女子清白重要,便走上前去,附身蹲下,轻轻拍了拍张青婷肩膀,解释安慰道:“我骗你的,我昨夜来此正好见到你受妖怪妖法袭击,外衣碎尽,随之昏倒在地。却在此时忽然来了一位白衣仙人,口吐神火将那妖怪烧的灰飞烟灭了!”
张青婷闻言渐渐止住哭声,转过头来,看了刘道庭一眼,哽咽道:“真的?那人男的女的?”
刘道庭暗想,“看来她还是不信我所言,想细心确定一下吧!”想到此处,便面色和善,肯定的回答道:“男的。”
这般说辞,也是他下意识举动,明明就是自己救了她,总不能下意识的说自己是女的吧!
“啊!”,惊异声响起,她泪眼汪汪,人如梨花带雨,素菊凝露,这一刻的娇弱可怜,竟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使人心中一动。
她想了想,道:“他生的什么样子?”
刘道庭哭笑不得,只得胡说道:“不太好看吧!一般般的样子。”
张青婷面上失落,“哦”了一声,又道:“那他也看见我衣不蔽体了吗?”
“没看!”刘道庭继续胡诌,自然不敢再说看了,否则又把她惹哭了该如何是好。
天下这般大,琐事如此多,哪里有时间能只顾在此和她逗趣,安慰不停。
“这人倒是,正人君子,又傻得可以!”张青婷闻言却是不依不饶,反而来了好奇心一般。眼神中不仅有几分不解,更有几分失落。
刘道庭哪里会明白,人家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傲气自然不是平常人能有。若是男人遇见这等好事理当忍不住看上一看,心生邪念,如此才不负她的美貌,更能彰显出天人般的魅力。
可要是你敢说看了,她又觉得是个登徒浪子,好色鼠辈,自己又会忍不住觉得清白有损,哭了出来。
刘道庭只觉得她真是个千古奇人,说什么也不是,但也在王法慧相处之时,明白了些女人的心思,讷讷道:“也许吧!”
“你怎么昏倒了?”
“我求他收我为徒,他说资质愚钝,我继续求他,他问我怕不怕死,朝我捅了一剑!”
“怎么会有这种人,你大晚上的,来这里干什么?”
“迷路,不得已。”
二人一问一答,滔滔不绝。
刘道庭坐在地上双手托腮,面朝青山,表情呆滞,谎话出口也是不假思索,总想不明白,这女子心情变化怎能如此之快。
但二人惺惺相惜,竟是没来由的越发熟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