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流浪小黑猫”再次回来,感谢“乐之乐之”大力支持,祝二位:脚下有清风,心中有暖阳)
得知“剑圣”白正钦去世的消息,江湖各门各派不论地位高低,纷纷遣人前来吊唁这位江湖泰斗。清风城一时间又是人头攒动,却唯独缺了明月楼一派。
在江湖六大门派中,“一庄一楼一门”不仅名气排在“一帮一阁一堡”之前,实力更是远超他们。
而今藏刀门幼主名望甚微,无剑山庄又痛失掌舵。“一庄一楼一门”中,明月楼一家独大。
明月楼此举,不免让人猜想,它莫非是运筹帷幄,准备称霸江湖?
卫风却不去想这些,维持清风城的稳定,这是他上任以来的重中之重。
也谈不上“上任”,只是无魔剑在手,责任压在肩头,有些事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好在有陈伯这个得力助手从旁打理,卫风这才躲过了很多应酬上的烦恼。
不过,有个应酬却是他无法躲过的,那就是小公子白书寒的归来。
白书寒回城的消息,早在他到达羽丰镇时,卫风便已知晓了。毕竟那里是他回城的必经之路,而卫风于三天前便在那里安排了眼线。
这日一早,归燕阁内,卫风与陈伯,还有秦故人,三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
三人当中,陈伯坐左上首,秦故人坐右下首,卫风则居左下首。
虽说卫风从师父手中接过了无魔剑,名正言顺地坐上了无剑山庄庄主之位,可他却不肯在人前表露自己身居庄主之态,选择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
白书寒回到山庄首先去了静室,待祭拜完双亲和兄长之后,这才来到归燕阁。
起身迎接他的,自然是卫风:
“小公子,你回来啦!”
“卫大哥,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白书寒板着脸道,“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回来吗?”待向陈伯微微点头招呼后,径直坐到了右上首,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模样。
多年不见,卫风也曾设想过见面时的场景,想来想去最差也不过如此。整整八年时间过去了,白书寒再也不是那个天天围着他喊吃喊玩的可爱幼童了。
时光荏苒,人都会长大。
世事变迁,人都会改变。
一切皆无可避免。
卫风倒也不气短,随口“哦”了一声。
白书寒挺起胸脯,十分高冷道:“卫大哥,我人既已归来,有些东西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东西?”卫风知晓他意,却故意堵他道,“什么东西?”
卫风的回答,让一旁的陈伯倍感疑惑:上次交东西那么爽快,这回人就在眼前,怎么还使上绊子了?莫非之前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白书寒见强压不起作用,只好放低姿态,和和气气道:“卫大哥,父亲曾多次向我提起,说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七岁便进我无剑山庄,并拜在父亲门下。不仅父亲视你如己出,我们整个白家待你也是恩重如山。父亲去世后,你却趁山庄危难之际取而代之,大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觉着你这是……这是不忠不义之举……”
“小公子所言,卫风不是不知,只是师父授命,卫风不敢违背。”
“卫大哥,你咋这么轴呢?父亲让你代管山庄,又没说具体多久。倘若你中途罢手,也不算……不算是违背他的遗愿,你说是不是?”
“小公子大可不必劝我,因为我本就没打算做这山庄之主。如今山庄也算暂时安定下来了,我可以把无剑山庄交还给你,我也可以把白氏镇庄之宝《剑》拿出来归还给你。不过师父将《剑》交给我时,曾叮嘱过我一句话。”
卫风边说边起身,从怀中取出无魔剑,还有秘笈。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连《刀》也一并拿了出来。
“一句话?什么话?”白书寒随口问道,两眼却紧紧地盯着卫风手里的秘笈。
卫风不再接话,而是凝望着他。
秦故人摸不清小公子底细,只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虽说陈伯暗中支持白书寒夺位,但他很是沉得住气,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开口。
总之,有关庄主之位的争夺,完全是卫风与白书寒的较量,秦故人与陈伯都不便插手。
待余光瞥见卫风的眼神,白书寒这才移开目光,赶紧往回找话道:“那啥……既然是父亲叮嘱,那就一定受益无穷。卫大哥,你说给我听听,也让我受教一番。”
卫风意味深长道:“入道难,入魔易。”将秘笈和无魔剑一并放到白书寒面前,转身坐了回了去。
“什么?入道难,入魔易?”白书寒将无魔剑揣入怀中,随后拿起秘笈仔细端详一番,嘴角时不时往上扬起,至于自己说了什么,无关紧要谁爱听谁听。
“对……”卫风有气无力道,“入道难,入魔易。”白书寒那沾沾自喜的样子,令他心头感觉很不舒服。好在过了今日,他就可以解脱了。
白书寒却突然开动脑筋,有些不解道:“父亲习武近四十载,临终就……就只有这六个字?”
“对,入道难,入魔易,就这六个字。”卫风已无心多言,不得已之下,将那六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白书寒关切道:“对了,卫大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虽是关心的口吻,秦故人和陈伯却听得出来,他这是在赶人。
卫风当然也听得出来,轻轻甩了一下衣袖,一脸淡然道:“江湖那么大,像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四海都可以为家。”
白书寒疑惑道:“卫大哥,你说‘我们’?难道还有人与你同行?”目光向陈伯和秦故人扫了过去。
陈伯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茶杯,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秦故人正低头看着袖口,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有缘人,”卫风微微一笑道,“有缘,自会同行。”
白书寒又道:“卫大哥,你还会回来吗?”
同样是关心的口吻,同样是“司马昭之心”。
卫风这次没有顺他意,而是故意打趣儿道:“怎么?害怕我回过头,把这庄主之位又抢过来?”
白书寒故作惊慌道:“卫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放心吧!”卫风抢道,“山庄就在这里,我是不会走太远的。”
“嘿嘿,”白书寒欣然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卫风付之一笑,不再多言,起身出了归燕阁。
……
卫风是在第二天傍晚离开的,他骑着山水画刚行至北往巷口,白书寒却领着两名庄丁跟了过来,边追边喊道:“卫风,你就这么走了?”
卫风闻言翻身下马,待摇头苦笑了一下后,这才回过头问道:“小公子,还有何事?”
“何事?你说何事!”白书寒下了马,指着他盛气凌人道,“无剑山庄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岂能说走就走?”
两个庄丁亦下了马。
卫风道:“那依小公子的意思……”
白书寒双手叉腰,趾高气昂道:“我父母兄长丧命皆起因于你,我不取你性命,只要你自断一腿即可。”
这时秦故人也赶了过来,不停摆手阻止道:“小公子,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白书寒冷冷道,“为人子弟,不想着如何报恩,却把在外惹的祸往庄上引,致使自己的恩人丧命,并趁着师门有难窃取庄主之位!这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徒,没让其自裁,只是断其一腿,已算是轻饶!”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卫风默不作声,急坏了秦故人,“这怎能说是窃取呢?那不是令尊临终前的安排嘛!”
白书寒苦笑道:“他说是家父的安排,那便是家父的安排?谁看见了,谁听见了?”回过头向那两个庄丁一一问道:
“你听见了?”
“你看见了?”
两个庄丁低下头,皆不敢开口搭话。
“也罢!”卫风长出一口气,朗声道,“小公子说得没错,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今日便依小公子之言,卫风断去一腿。”
白书寒向左手边的那位庄丁吩咐道:“把木棍给他。”
卫风道:“用不着!”迈开右脚,扬起手中佩剑,对着右腿胫骨的位置,狠狠地打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卫风身子一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他反应快,用剑撑住了身体。
秦故人看着揪心,正准备上前去扶,却被卫风抬手拒绝了。
那“咔嚓”一声脆响,白书寒听着心头一震。他震惊的不是那断腿之痛,而是为了自断一腿,卫风竟用上了近九成内力。
见白书寒不再言语,卫风默默转身,牵着山水画,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白书寒愣在了原地,片刻后这才抬眼望向卫风,待看清了他离去的背影,还是觉着略显凄凉,便随口喊了句:“卫大哥,保重啊!”
卫风拖着残腿,鲜血流了一地,头也不回地拜了拜手道:“小公子,别忘了令尊叮嘱的那六个字!”说完又强忍着伤痛,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管你会不会忘,我卫风断然不会忘。”
待听见身后白书寒又喊道:“卫大哥,记住你说的话,没事常回家看看!”卫风潸然泪下。
家?
哪里还有什么家!
想到这里,卫风心如刀绞,任由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随后吹落风中消失得无声无息。
不知何时,一耄耋老叟出现在了白书寒身后。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别在背后,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没人发现他的到来,也没人注意他僵硬的表情。
待听得一声断骨的刺耳声,那老叟心口惊颤,枯黄的老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此时白书寒已策马回庄,望着卫风一瘸一拐地离去,那老叟一边摇头一边心想:这请回来的,莫非,又是个虎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