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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记录(二)

老幺从来都不说自己叫什么,只知道说自己是个流浪巫师。所以,一直光临她的也都是一些流浪巫师,除了在必要的时候,老幺甚至能够接受那些流浪汉。

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放荡形骸是有多么无耻,哪怕是在夜晚的街上,只要她想,她就能勾引过来一个体魄魅力还算不错的男人。那是一种邪恶的魔法,依靠缠绵来吸取他人的生命。但老幺不满足于此。这种魔法是能够延缓她的衰老,甚至还给了她青春,但时间的河流依旧能够洗刷她。

身体的机能迟早都会老化,坏死,这是事实。就算是她正用的魔法也无法改变。

这世上确实是会有能够永恒的魔法,但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根本就没有机会获得那些魔法,哪怕只是窥视。所以她需要足够的魔力来不断的修复自己的肉体机能,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代替自己原有的部分。

老幺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抓到安东尼和菲力的时候就毫不在意的说:“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时间太长,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多少岁了。但是,如果你们想要逃跑的话,我不介意杀了你们两个,即便我确实很需要魔力。”

一个星期前,他们两个刚被抓到就被刻上了魔路的刻痕,魔力疯狂的流失速度是他们怎么也没办法恢复的。

这天,安东尼突然说:“弟弟,我们逃走吧。你还记得那个叫查理的小男孩吗?”

“大概记得。”菲力按照慢慢回想起来的记忆回答着。

他想起来了,确切的说是那种被埋在很深很深的东西在慢慢的浮现出来。那个被老幺叫做查理的男孩,他记得的。一周之前他们就见过,被关在隔壁的笼子里。老幺每天都会给那个孩子灌汤药,只是几天的时间里,查理就长成了大人的样子,就好像植物被打了激素一样的快。拥有了成人的一切机能,内里却是个孩子。

菲力感受不到查理身上有任何的魔力,但他却能感受到老幺每天晚上带回来的不同的男人所蕴含的魔力一个比一个强。前天晚上,老幺突然就不带任何男人回来了,而是打开了查理的笼子,拉着他去了房间。第二天,他们就没再看到查理了,反倒是老幺突然顶着个大肚子,从其他房间里的孩子身体里抽取了更多的魔力。

菲力和安东尼身上的魔路刻痕还没有完全,这倒是救了他们两个。

“那是来自亚马逊丛林的古老的仪式魔法,非常邪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老幺应该是使用了什么黑魔法来维持她的容貌,但代价就是,她必须依靠男巫才能维持下去,并且不再能够有子嗣。而给我们种下的魔路刻痕的代价,却又必须要以子嗣的骨血为祭品。但是她现在突然怀孕了,所以我敢肯定,现在是她最衰弱的时候。”安东尼抓住菲力的手,非常温柔的说着。

菲力懂了,现在的他并不是回忆里那三四岁的内里。他能够感受到老幺强悍的魔力,再结合安东尼所说的,他自然就全都懂了。

以逝去子嗣和出卖肉体为代价来延续自己的青春,却又需要子嗣来完成圈养的魔力源。很显然,老幺在堕落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先生育了,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堕落了。她很狠,非常的狠。那个来自亚马逊的古老仪式,就是母性通过肉体交欢来将自己的子嗣重新“吃”回去,然后重新孕育。

老幺不能孕育新的生命,不代表她不能够循环利用。但是强大的代价就是,查理没法活得太久,所以老幺干脆用药草和黑魔法让他变得成熟,然后一箭三雕的循环使用。而这的周期是不定的,有时候是一年,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候一个星期。

非常的狠,也非常的恶心。

菲力也懂了,老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加强了对魔力的吸收。因为强大的代价会让她在“孕期”处于一个魔力极度不平稳的状态,暴躁。而她能够使用的魔力又非常小,因为她需要足够的魔力来保障“查理”顺利的“孕育而出”。所以她需要更多的魔力来强化她的巢穴的防御,也需要足够的魔力来组建一个非常强力的阻碍魔法。这样,外面的家族就没办法找到这里。

老幺心里清楚,那些家族不会浪费太多的资源作用在她这里,而流浪巫师的孩子的血统又太过于稀松了,她当然就会把主意打在那些家族的身上,家族末端的家庭的子嗣是最佳的人选。

但是俗话说得好,团结就是力量。老幺真正要防御的,就是那些在绝望和悲痛里聚集在一起的各个家族的成员。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一个问题。

菲力想到了,就在安东尼说现在就有了逃跑的机会,菲力却比安东尼更加有自信。

因为他看到了其他孩子里,罗奥也在。对于英国皇家巫师团来说,任何的血脉遗失都是极大的损失。

菲力知道的,老幺最终是死在查理手上的,即便她将那些孩子的性命和自己捆绑,也不过是被查理轻而易举的破解然后杀死,以地狱的业火为制裁。

但是今天,老幺却显得格外的意外。她走进了关着菲力和安东尼的房间,手搭在查理的空笼子上,像是在沉思一样。过了许久,老幺又改成靠在窗户边,抚摸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她在思索着,自己就要到临产的日子了,可是有一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菲力和安东尼都快要屏住呼吸了,他们都发觉到了老幺不同于以往的无所谓的心态,那是种过一天快乐一天的心态,但是今天,老幺却是出奇的安静。

“……我有那么可怕吗?”老幺突然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她就接着自顾自的说了:“我不太记得了,但我知道,那是在一百年前,我遇到了这孩子的父亲……”她抚摸着肚子,伸手在隔窗上拿下了一支自制的卷烟,看上去很久了,“我以为那会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啊,但是谁会想到他会是那个家族遗留在外的血脉。他抛下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回到家族里。他想得太简单,也太愚蠢了……”

“我承认,我们流浪巫师确实是很肮脏,但谁让我们无法组建家族呢。不过啊,当我们聚集在一起共同施展同一个魔法的时候,也会是相当恐怖的呢,呵呵……但是我找不到人愿意帮助我去抢回他啊。啊,我也不需要去抢回他了,他忘了在肮脏潮湿的小巷里还有一个流浪的女人在苦苦等着他回家,他甚至忘了还有个孩子等着长大。”老幺说着,愤怒就涌了上来,“他和家族里的女人结婚了!”

“他背叛了我,我们的孩子熬不过饥饿和疾病,所以我要诅咒他和他的妻子。没有人愿意和我联手去破坏他们的婚姻,所以我就等,等着那些持刀的人盯着每一个家族的时候我找到了机会。我协助他们捕杀他们。领头的人允许我可以随便安排他们两个的命运……所以我当着他的面徒手从他妻子的子宫里掏出还没成型的胎儿,然后借助他们的力量诅咒他……他们给我的奖赏就是复活了我的孩子,但即便是那样,他还是太脆弱了。”老幺说着,走到了菲力和安东尼的笼子前,俯下身子看着他们两个。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孩子真正的复活。但是他居然还有一个子嗣!骗子,骗子,骗子!……不过无所谓了,我抓住了那个家族里的女孩,我要逼出他的子嗣,杀掉他们。原本我还在想要怎么面对那个家族的疯狂报复,但现在我不怕了,我抓到你们两个了啊,只要把你们两个上交上去,那些人就又会帮助我了,即便是那个家族,我也不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幺突然变得疯魔了起来。

“你真的确定吗?”安东尼问道。

“……”老幺邪魅的俯视着安东尼,说,“什么意思?他们不就是在追捕第三巫师团的残余血脉么……”

“我知道,但你真的觉得,他们会馈赠你吗?用我和弟弟。”安东尼镇定自若的说着,手却抓住菲力的小手,他在发抖,“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吗?你难道不知道那些接触过我们的人的下场吗?”

“……那也无所谓啊,只要能够把他们都吸引过来,就足够了啊,小东西。不过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吸干你们的魔力的,哼哼……”老幺说完就走了,因为有人在敲门。

菲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同时也听到了后面的对话。

“怎么是你来了?”

“啊,夫人,我的女儿出了车祸了,应该给您发消息了才对啊。”年迈老人的声音,确切的说是个老太太。

“……那好吧,东西都带了吗?”老幺问道。

“带了,带了的。夫人,您请放心好了。”老太太说完,得到老幺的允许之后才敢进门。

菲力没有感觉到老太太身上有魔力波动,倒是感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能量波动。

他笑了一下。

“怎么了?”安东尼突然问道。

菲力差点就忘记了,沉浸在记忆的魔法中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发生变化,因为这样会很容易死在施术者的手中。

“没怎么啊,哥哥,我害怕。”菲力努力往回忆的路线里纠正。

“嗯,乖,不怕。”安东尼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搓乱了菲力的头发,眼神像是闪烁着什么一样。

菲力惊慌了,但又不能够表现出来。在记忆中,安东尼是没有刚才的举动和对白的,甚至眼神也不会有。可是刚才的眼神却像是历经多年的孤独而得到解脱一样的释怀。

“你先去准备着,我就过去。”老幺招呼着老太太去了另外一个一直关着的房间,随后又回到菲力他们的房间。

她说:“还有个故事忘了告诉你们。当我复活完我的孩子之后急需临盆,这个老太婆就是当时帮助我的一个护士。那天天下着雪,她刚下班。我苦苦哀求,她也确实无条件的帮助了我顺利的生下了我的孩子。但遗憾的是,我还处在极大的仇恨当中……”

“为什么我要受苦,我的孩子也要受苦。我诅咒命运的不公平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我诅咒了她,让她拥有和我相似的命运,并让她和她的子嗣永远的成为我的奴仆。我恨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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