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羽回过神来,愧色难掩:“我不能修行,只是多读了一些书,当不得你师傅。”
“我说当得就当得。”落雪嘟着小嘴,叉着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把他的书娄取下,放进小世界中,“你的东西在我这里,你不能反悔……那个,其实是怕累着师傅,嘿嘿。”
林采羽苦笑两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答应你便是。”
落雪拒绝道:“哪能让师傅亲自背。对了,师傅你带我去游历吧,作为交换,我把这个给你,就当是拜师礼了。”
她取下脖颈的七叶挂坠,跳起来飞快套在他的脖子上,满意道:“师傅挂着很好看。”
林采羽苦笑,拜师信物是传统,他没有理由拒绝。
自此,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并肩前行。
……
数日相处,两人坦诚相待,互道身世与遭遇。
魔域七子,指的是当代魔帝的七个子女,落雪便是其中最小的公主,同时也是唯一的女儿,亦是天赋最强的一位,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代魔帝便会由她继承,她将成为史上第一任女魔帝。
林采羽则是个孤儿,被山中老道养大,他的筋脉有些问题,自小无法修行,道人会些医术,却治不好他先天疾病,用药延续着他的生命,直到有一天,道人的药物也失去了效果,便开出一个药方,需四味药方能治好他,如若缺少一味,就活不过十八。
林采羽深信不疑,因为他知道师傅是个了不起的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治过的人都是些大人物,治病也不收银钱,只以道藏互换,所以破烂的道观里有很多破书。林采羽无法修行,只能读书,道观里各类的书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眼看已年过十五,林采羽想试着寻找那几味药材,就独自下山,师傅神通广大,当然知道他的离开,只是并未阻拦。
那几味药均是世间难寻的宝贝,分布在东西南北四方,凭借他柔弱孤身,如何能寻得?就算寻得,谁又肯奉上?师傅能,但他没有去寻,林采羽不怪师傅,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踏足的地方、不愿回顾的往事。
与其说是寻药求生,不如说利用所剩时光,多走些路、多看些风景。
或许,这样的病,是命吧。
而现在,或许是两个人的命,两个离开家的人互相依靠着,一起看世界。
落雪在多次无赖般的要求下,终于如愿以偿可以贴着林采羽的胸膛睡,她坦诚了很多,只隐瞒了年龄与婚嫁的事。
数个日子,小世界中一张榻,一对师徒依偎而眠,却并未有半分出格的举动。林采羽心善纯良,对可爱的徒弟更是生不出半点邪念,只存呵护之心。
落雪很可耻,利用长相与身段的欺骗性,生生将十三岁谎报为八岁,终才如愿以偿。
她有情,他亦有义,只是两人的情义并不是同个意思,她不介意,因为这样他才不会有理由闪躲与拒绝。
默默陪伴足矣。
……
这天,乐云宗宗门前站着两个年轻人。
女孩扎着马尾,一身青衣,背着一个极大的包裹,手里拄着一柄巨锤,与她极为不搭,哪怕两件事物任何一件,都有她身躯那般沉重,而她却同时轻松带在身上。
林采羽手持罗盘,向门旁两位弟子行礼:“烦请通报,在下林采羽求见。”
两位弟子还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另一人客气道:“请稍待片刻。”
宗门外洒满枯黄落叶,有位老人正弯腰打扫,他望了眼林采羽,抚须轻道:“年轻人,手中罗盘可借老朽一观?”
林采羽回头,行礼,将罗盘递将过去。
老者并未接过,只微微点头,又上下打量他几眼,欣慰笑道:“你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晚辈为雪莲子而来。”林采羽恭敬答道。
老者笑容僵住,抚须之手顿在半空;正前来迎客的乐云宗掌门还未到山门,便厉声叱喝:“大胆!”;宗门前进出的弟子纷纷把刀,怒目而视。
林采羽有些惊讶,询问老者:“晚辈哪里说出话了?”
“你为雪莲子而来?”老者问。
“正是。”林采羽认真答。
落雪早已举锤横胸,护在林采羽身前,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谁上前来便是死。
林采羽话音一落,乐云宗的人不再热情好客,而是纷纷拔刀上前,将他围住,随着掌门一个手势,众弟子已出手,场间血雨腥风,将林采羽的白衣染得绯红,红白交映得鲜明。
落雪从未杀过人,第一次杀人便杀了很多,她也讲道理,但谁要杀师傅,便是没有道理,她便杀之。
隐藏在瘦小体内的磅礴力量爆发惊人,瞬间乐云宗弟子死伤殆尽,仅仅只在几个呼吸间。
一滴鲜血沾上林采羽的嘴唇,湿热将他从惊愕中惊醒:“住手!”
落雪闻声停手,任由刀剑砍在她瘦弱的身板上,也未有动作,好在贴身护甲非凡兵能破。
“为什么?”林采羽看着老者,也看着落雪。
老者不答,叹了口气。
落雪有些生气,道:“他们杀你,我便尽数斩之,有何不对?”
林采羽说不出话来,他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为什么真的就停手了,所幸无碍。
这层意思已经从落雪坚定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有些感动。
落雪怒气未笑,将重锤往地上狠狠一定,道:“师傅好生愚钝。”
林采羽苦笑摇头,又对老者颔首一礼:“晚辈冒犯,望见谅。”
说完,便领着落雪往来时路走去,落雪依旧不甘,回头恨恨瞪了老者一眼。
片刻,便有乐云宗弟子追下山来,落雪轻哼一声,挣脱开林采羽的手,用稚气的嗓音喝道:“还没打够吗?!”
几名乐云宗弟子悲愤地瞪着他,却未理会,走到林采羽身前,将一件血衣交由他手中,咬牙怒恨道:“祖师命我将雪莲子奉上!师祖还说,若方便的话,带它去一个叫做界山的地方看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