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褫月又做起了那个梦。
无星无月,漆黑的夜空,无数刀剑划破夜幕,指着自己的眼睛而来。
褫月挣扎着醒来,眼睛的酸痛比上一次更加真实了。
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却和平时一般无比沉重,牢牢粘合着下眼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瞎子,以为她是被紫府山上的人打瞎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珠一直完好无损,她在刚化出仙身那几个月,也曾睁开眼睛看过这个世界。
只是不知为何,一日晚上她睡去后,醒来便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紫府山的大弟子告诉她,这是父神给她的考验,需要她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修得一定成果,才能睁开双眼。
届时,她才能真正发挥父神遗物的潜力,为天族效力,受苍生景仰。
可是,这考验何时是个头呢?
父神也没留个考核标准,叫她向什么方向修炼?
褫月想着,不免心中怪罪起父神。
她有些烦闷,于是披上了外褂,走出房,到院子里吹风散心。
褫月一个人在寂静的院子里走着,不免胡思乱想,想到刚才做的那个梦,一阵心悸。
她想要跑去找师傅,却想起师傅今晚又去别的神仙家做客了。
可能是内心过于害怕,她鬼使神差般地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用内力弹到榕树边的地上,对着那里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说完,褫月不禁在心里耻笑自己异想天开。
没想到榕树旁真的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发现的?”白晚清的声音随着凉爽的夜风灌进褫月的耳朵,褫月第一次发现这个声音竟这么好听。
“我……我不告诉你。”褫月卖起关子回答。
“你还没回答我你又来干嘛。”她追问。
“察觉异动,来看看。”白晚清也不走近,就这么站在远处与褫月说话。
又是异动?难道跟她的噩梦有关?褫月想着,不免想套出点白晚清的话来。
“所以现在有查出我什么问题吗?”她佯装不友善地质问。
“没有。叨扰了,先走了。”白晚清听这语气也知道自己又被褫月嫌烦了,只得无奈地转身要走。
“哎……等等。”褫月心里正害怕,好不容易揪着一个人陪着说话,怎么能就这么放走。
“还有何事?”白晚清站定,转身问道。
这个丫头难得主动与自己攀谈,肯定没什么好事。
白晚心里盘算着,身体甚至做好了躲开褫月的暗算和偷袭的准备。
“……”面对惜字如金出了名的白晚清,要褫月一时半会儿编出个话题也实在难为她。
白晚清就这么在榕树下站着,也不催她,夜风一阵阵扬起他棕褐色的发梢。
“我听闻你身上有父神生前随身之物。我受父神仙气加持得以成仙,自然对他十分感念。不知能否将此物与我一睹,以缅怀父神生前的风采。”
褫月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留住白晚清的理由,先是心中对自己大为赞赏,接着仔细一想,便感觉这个理由太过荒谬,白晚清就是再傻,也看得出她另有所图。
“可以。”白晚清看来是真的傻。
他从树下走向褫月走来,边走边卸下腰间那把古铜色的大剑,军靴踩过青石板路,发出利落的脆响,
“谢……谢谢。”褫月没想到孤高清傲的白晚清竟也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那把神陨剑。
她坐在池边,小心地抽出剑,试着拿手指去触碰刃口,想感受一下昔日父神佩剑是何等锋利。
在将要碰到的瞬间,一股元神撕裂之感从她的指尖倾泻而来,贯穿全身。
那股力量直侵褫月的五脏六腑,似要从内部将她一片片咬碎。
褫月张口想要尖叫,却连喉咙都痛得失了声。
“你不要命了!”恍惚中,白晚清的吼声从耳边响起,他迅速拍开褫夺月的手,将剑鞘合上。
“我……”褫月颤抖着嘴唇,还在方才强烈的痛苦中没能缓过神来,一脸呆滞。
白晚清见褫月如此,只得无奈地蹲在她身边,等她醒神。
“你修为如此浅薄,怎能碰这等凶险的兵器。”他难得多嘴关心别人。
褫月此刻被剧烈的痛感冲昏了神智,全然没听进去白晚清的关切。
如今,她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
她初入凡间流亡的时候,也不过凡人十一二岁的模样,当时的她遭过不少异族觊觎追杀,却从来没有哪个杀手或是兵器,让她如此惧怕过。
这神陨剑如此凶险,难怪白晚清来寻她时从不忘带上。褫月不难揣测出,他果真是随时做好了杀了自己的准备。
想到这里,褫月不禁惶恐将身子往后瑟缩,并迅速伸出一掌拍在白晚清胸口,本能地想要远离他。
褫月虽然修为在白晚清之下许多,但这一掌凝聚了她所有的内力和内心深处的恐惧,而且还是在白晚清毫无戒备的状态下打出的,自然是把白晚清打出十几米远。
白晚清被这一掌击飞时,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