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是什么意思?”白晚清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语气并没有不悦,似乎是习惯了褫月对他随时随地的突然出手。
这点力气并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伤痛。
他只是有点担忧地看着褫月,害怕她此刻走火入魔了。
褫月此时慢慢回过神来,抬起头面对着白晚清。
月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一只小手紧紧地蜷握着,紧贴着自己的嘴唇,身子微微发抖。
她没事,只是还有些余惊。
白晚清只思索了片刻,便猜出了褫月为何要突然打自己一掌。
他没有生气,只是捡起神陨剑,慢慢走回褫月身边。
“你不必这么怕我。”他在褫月身前蹲下,将神陨剑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我带此剑只是为了在酆都掩盖气息,免得被尹樽发现,惹来麻烦。”
“……那你为什么总要掩盖气息躲在酆都?”褫月颤抖着问。
“为了随时观察你是否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若是有呢……”
“若有,我定会倾尽全力阻止此事发生。”白晚清突然信誓旦旦道,这语气反而让褫月感到有点陌生。
其实白晚清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承诺。
他身为战神,几十万年来杀过的人不计其数,银色的战靴不知踏过了多少血泊。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也会动起一时的恻隐。
“若是……阻止不了呢?”褫月明知道答案,但是因为刚受过惊吓思绪不清,不禁刨根问底,“若是我非要走火入魔呢?”
“那我只能杀了你。”白晚清垂下眼帘,回答得并不避讳。只是在回答完后,他眼眸里的光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翳。
白晚清的回答与褫月心中预想的答案一般无二。
褫月突然觉得自己对白晚清的善意抱有期望这件事情很可笑。
这也不违逻辑,他白晚清又不是尹樽,他本来就是追杀了自己数百年的人。他凭什么包庇自己呢。
这不过是一个做了噩梦、尹樽又恰巧不在的夜晚。
她褫月也不过是寻了一个随手能寻到的人,说几句话排解烦闷而已。
从白晚清佩上神陨剑那一刻起,她就不该对他们的关系抱有任何良好的想法。
“我知道的。白将军心系天下苍生,职责难免。是我多问了。”褫月调整神色,露出理解的浅笑。
白晚清见褫月一副无谓的神态,竟然感到有些失落。
“我要杀你,你不难过?”他试探着问。
“我身为天族圣物,这四海八荒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还要一个个为他们难过吗?”褫月笑着反问。
“那倘若尹樽要杀你呢?”白晚清加深试探。
“那我当然要难过死了。”褫月点着头理所当然地回答,“尹樽可是这四海八荒待我最好的人,这天底下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他如果想杀我,我不如主动把这条命交出去死了算了。”
“是么。”白晚清一时竟忘了褫月看不见东西,低着头掩饰自己眼中的落寞。
两人就这么在池塘边沉默了良久。
“我回房休息了。”褫月率先打破沉默。
“好,我送你回去。”白晚清正好蹲得有点腿麻,扶住褫月身边的池岸石块站起来,却在站到一半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
褫月不知何时侧过身子去坐着,还用头发挡住了脸,自己只能看到她的侧身。
“喂。”白晚清俯着身子,拍了拍褫月的肩膀。
“不用送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路。”褫月依然侧着身子跟他说话。
“好,我先走了。”白晚清答应着,转身抬脚走了四五步,又立马翻身一个飞跃到褫月身旁,掰过她的身子。
就着池水倒映出的澄澄月光,他看清楚了褫月的脸。
两行嫣红的血泪,从褫月紧闭的双眼汨汨地流出。
“白晚清?”褫月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慌失措,喊出了声,声音里带着无助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