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斯岭看见棺材里的女子后,几乎是一眼就辨别出了不对。
女子的尸体虽穿的是王妃的衣饰,又被水泡得肿胀腐烂,但却从头到脚,都不像白悠。
哪怕是眼角的方向,都不像她。
关斯岭笃定后,心中渐渐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雀跃...即使他此时,正对着一具臭气熏天的尸体。
然而,重新燃起希望后的一瞬,他又想到了李文翰。
这个当着他的面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杀千刀的御史。
——看来,要私下里去会会他了。
...
派往吴州的侍卫面圣,带回了景王拒绝回京的消息。
于是,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李文翰的耳朵里。
他这几日已经无心再去关心什么朝政,这一回听说关斯岭不回京的事,也没有再多问。
——因为青缨明日就要出发,去往北羌。
公主府的大红灯笼,从府门口,一直沿排挂到了城门。
府里丝竹管弦,王公大臣云集,好不热闹。
圣上亲自为公主挑了送嫁的宝马,办了飨宴,还特意安排了太子牵头,说要他亲自把护送公主的队伍送出中京城门。
这一头御史府院子,一排排聘礼也已经准备妥当,一副整装待发的势头。
于是,一时间,整个中京的百姓都忘记了前些日子议论的左丞相满门抄斩之事,纷纷将注意转移到了公主和亲和御史娶亲上。
有人说,这是御史大人听说公主和亲,一气之下,将自个儿的婚事也给拍了板;
又有人说,御史往日里每每都往公主府里跑,原来是看上了人府里的丫鬟,果真是个痴情男儿。
不过,热闹终究是别人的。
李文翰这两日,几次去拜访公主府,都是被挡在了大门外。
守门的侍卫见了他,只摇头,说是公主不便接见。
除此之外,李文翰在这个世界的双亲,听说他要娶亲的消息后,皆是高兴异常。
于是,二老大手一挥,将他的婚期提前到了公主出发的日子——亦是这几月里、最适合嫁娶的吉日。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
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就连李文翰自己,也开始信了。
...
公主出嫁的日子,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李文翰站在自己的府门前,看着吹吹打打的送亲队伍经过。
系着灯笼和流苏的朱红色马车,平稳地驶过这一条还算宽敞的巷子。
车帘子轻轻随着马蹄的步子摆动,却依然将车里坐着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伫立,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队伍全数经过,直到最后一个打着旗子的侍卫,消失在巷子的末尾。
热闹的声音也随之消逝,依然留下那一条空荡荡的巷子。
“大人,”
御史府里的门房走出来,站在李文翰身边,
“咱们御史府的新娘子,就在青缨公主送亲队伍的后脚出发。算着时辰,该是要到了。”
“嗯。”
李文翰看向门房,语气平静,又带着些温和,
“酒宴可都打点好了?”
“宾客们都在前堂候着,午时一到,就准时开席。”
李文翰点头,站了一会儿,欲要转身回屋。
然而,巷口再一次传来了锣鼓声,声音由小及大。
门房走出去,望了一眼,看向他,
“大人。”
“该是新娘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