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东西,连行礼都不会?”苏母气恼地数落道。
小翠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给苏耀钰重重磕了个响头。
“没事,我就突然想起府里有这么一个人,随口问问,娘不用放在心上。”苏耀钰满不在乎地说。
而苏母却疑惑地看着儿子,苏耀钰什么时候对家里的丫鬟有兴趣了?过了一会儿,苏母突然想通了,“哎呀”一声叫了出来,把苏父吓了一跳。
苏父拉着苏母的袖子问:“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儿子才回来,别给你吓走了。”
“你傻了,咱家儿子开窍了,你还没懂?”
“开窍?”
“她一回府就在那边找丫鬟,可不就是想找女人了吗?”
“你别瞎想,小翠看着那么小,怎么能……”
“她小什么,都十六了,前几天她老妈子还过来让我给她配个小厮,说是再晚两年,就更难许人了。”
“她已经十六了?”苏父愣了下,“看样子长得不大啊。”
“你懂什么!”
苏父苏母这一路吵着,远远落在苏耀钰身后,等两人反应过来后,发现苏耀钰已经负手在假山处等着他们,后面的赖茗儿催促道:“老爷太太,少爷已经在那边等了很久了。”
苏母赶紧跑到苏耀钰身边,喜滋滋地与他说:“耀儿,你是不是喜欢小翠,你要是喜欢,妈妈今日晚上便送去你房里?”
“嗯。”苏耀钰状似漫不经心的回答。
苏母却是笑逐颜开:“你这孩子,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让妈怎么猜呢?”
苏耀钰继续往前走,全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苏母抱着帕子喜滋滋地笑,苏父过来就看见妻子这副模样,连忙拉着她的袖子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母偷笑着说:“儿子终于长大了,我能不高兴吗?”
“你该不会忘了,耀儿还有个指婚的事呢。”
“你说莫家那档子事啊,的确,皇上下了圣旨,不过我听说莫家出事了,他们家的老娘已经被带进知府衙门了,儿子也不知所踪,听说已经得病死了,就剩一个莫庭荷的丫头,听说不少人都在找,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说不定死了呢。难道我儿子要为一个死人,为一个圣旨一辈子不碰女人?我苏家就此绝后?”
“那好歹也是圣旨,你说不尊就不尊?”
“我也没说不尊圣旨啊,我们苏家正妻的位置不也是空着的么,我先给儿子安排个暖床丫头怎么了,谁家公子哥不是这样呢?”
“算了,我不管你了,不过你自己握着分寸,别惹出什么事端来!”苏父说完,也彻底不管然后走了。
当晚,小翠就被苏母送进苏耀钰的房间里,因为只是个暖床的丫头,连妾室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什么礼节,不过小翠毕竟是女儿家心思,还是在鬓上戴了朵红花,含羞带怯地跪在苏耀钰脚边。
苏耀钰的桌上摆满了酒菜,他给小翠盛了碗汤,说道:“这是上好的乌鸡汤,你平日里也吃不上的,来喝一点。”
“小翠不敢。”
“没事,你上来坐吧。”苏耀钰帮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小翠惶恐到不行,不住地说:“少爷,不行的,这不合规矩。”
“在我房里,我就是规矩。”苏耀钰等小翠吃完汤后,又给她布了不少菜,“我知道你家贫苦,自小就被卖进我苏家,虽然我们苏家不亏待下人,但这些菜你也是平日里吃不到的,多吃些。”
小翠感动得热泪盈眶:“少爷,我这……你对我可真好。”
“不是我对你好,这只是你本该得的。”
“少爷,夫人原来让我来伺候少爷的时候,我心中还正在打鼓,可如今少爷对我这样,我愿意的。”小翠放下饭碗,解开自己领口的衣扣,“少爷对我那么好,我什么都不图,都要报答你。”
苏耀钰笑了:“以后你可别那么傻了,人家稍稍对你好些,你就这样掏心掏肺的。”
“少爷,你不会害我的。”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少爷若是要害我,又何必对我那么好呢?”
苏耀钰无言以对,只能指了指饭菜说:“再多吃些,别饿着了。”
小翠又端起饭碗,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而苏耀钰则是去床上拿起苏母放在那边的白布,切开自己的手指,抹上一道血痕,然后揉成一团扔在床角。
小翠正吃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赶紧转头,吃惊地问:“少爷,你要出去吗?”
“今晚,你在房里睡,我有事出去下。”
“那你,你还回来吗?”
“我不回来了,小翠,今夜我出去的事你明日谁都不能说。”
“少爷我不懂。”
“你要是说了,对你不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小翠又看着那一桌珍馐,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能继续吃吗?”
“……吃吧。”
……
苏耀钰连夜到了药局,他行动如风,无人发现,苏耀钰一路去了莫庭荷处,莫庭荷的屋里已经是一片黑暗,苏耀钰敲了几声门,屋里的灯才亮起,莫庭荷开门的时候,一丛山茶花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出来时候,见府里的山茶不错,知道你爱花,就采来给你。”
莫庭荷收了山茶,回屋找了个水瓶装上,而苏耀钰也跟着她进了屋子。
“今日你过得如何?”两人几乎是同时问道。
两人都没说话,而是相互一看,突然就莫名笑了出来。
苏耀钰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莫庭荷道:“你知道我为何现在来找你?”
莫庭荷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给苏耀钰倒了杯茶水,“不知道。”
“今日,我母亲送了个丫鬟进我房里。”
莫庭荷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是躲我这里自证清白?”
“这是其一,但是其二我也想与你说清楚小翠的事。”苏耀钰扶着莫庭荷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跟她说起上一世小翠之死的事。上一世,小翠是苏耀钰为照顾怀孕的莫庭荷假意收的房,却总不碰她,后来小翠心急想要上位,便去勾引了苏父,却被苏母发现,又被沉入井中。
“所以,小翠是下一个必死之人?”
苏耀钰点点头:“毕竟我收房这件事不是小事,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怕多想,干脆在你这边呆着了。”
莫庭荷苦笑:“如果死是无可避免的,那生呢?”莫庭荷拍了拍肚子,又问:“苏公子,按照上一世,我此时不是应该还有两个孩子吗?”
“庭荷,孩子一定会有的,你别担心。”苏耀钰怕莫庭荷多想,又赶紧说道:“你没发现吗,因为很多原来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被延后了,我们的孩子,也只是更晚来,而不是不来。”
“苏公子,能陪我去趟知府衙门吗?”
苏耀钰眼前一亮:“你想怎么去?”
莫庭荷脸一红:“不用飞过去的,我们从水井过去吧。”
“你还是打算用幻水镜做通路?”
“对,就跟我们上次查蛊毒一样,我们从水井过去,也不会被宵禁官兵发现。”
“庭荷,你忘了,蛊毒也染了柳小姐,所以柳府的那口井,已经被柳知府封起来了。”
“无妨,我刚才已经去查探过,那边只是压了两块石头,很容易就推开了。”
“你刚才去过了?”
“嗯,我还没与你说,只是白天柳府来去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我也不便出去,便又原路返回了。”
“那我便与你再去一遍柳府。不过我要查的与你不同。”
“苏公子是不是要查柳小姐之事?”
“莫姑娘是要查你母亲之事吧。”
莫庭荷点点头:“如果可以,我想将我母亲带出来,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
“伪造牒册之事也是异常重要的,庭荷,内阁派你过来的时候,是怎么与你说的?”
“是虞相要我查王从勇将军的办案情况,也想知道平安府如今究竟如何了。”
“不对,柳知府便是虞相的人,若是平安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柳知府便能报给虞相,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
“庭荷,你的身份,可能被虞相猜到了。”
“什么意思?”
“你想,如你刚到平安府,你母亲就被救走了,这代表什么?”
“……”
“平安府的人都知道莫伯舒病重不起,除了莫庭荷,谁会去知府衙门救莫家人?”
“你的意思就是,柳知府根本就等着那个去就我娘的人?”
“那个人,除了莫庭荷,再无他人。”
“所以,苏公子,你不让我救我娘吗?”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苏耀钰捏着莫庭荷的手带她出去,“我们先不要去知府衙门。”
“那要去哪里?”
“去找找王从勇将军去了哪里。”
“王将军应该是住在驿馆的,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平安府也没有钦差府,知府衙门倒是能住,只是王将军记恨其兄死在平安府,未必愿意住在柳知府处。”
“王将军现在住的地方,或许你也没想到,是林府。”苏耀钰还特意加重了一句:“城西林府。”
“林府?林夫人她……”莫庭荷心中一阵寒冷,林夫人是知道莫庭的,恐怕会有不少事都不好说。
“林夫人不在林府,她跟你母亲一起被关在知府衙门。”
“这件事与林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过既然知道王将军就在林府,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他究竟查到些什么。”
莫庭荷与苏耀钰说好,便通过药局后面的水井,用幻水镜一路通到了林府,林府后院的水井也被封了,但苏耀钰轻松就把封堵破开,两人从水井里翻了出来。
这边的后院曾是林家小少爷住的地方,之前也是繁华茂盛的生气之所,如今死气沉沉,一片孤寂,院落里落满了树叶却无人打扫,偏偏庭院中间一棵苍翠的柏树郁郁葱葱。
莫庭荷仰头看着柏树,疑惑道:“之前这边有这棵树吗?”
“既然已经长那么大了,自然是有的。”苏耀钰往院子外指了指:“似乎前院有光。”
“因为蛊毒之事,林家后院早就荒废了,王将军真要来住,也就只能将就收拾前院。”莫庭荷与苏耀钰一同去了前院,果然在前院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男人正在独自饮酒。
“是王将军。”苏耀钰与莫庭荷说道。
莫庭荷看这位王将军,肤色黝黑,一双手极为巨大,手指还粗,捏着小酒杯像是随时会捏碎一样。
“这个王将军,似乎与他弟弟长得不太一样。”
王将军将手上的酒倒洒在地上,仰天大啸一声,附近的树枝纷纷折断,可见王将军的内功深厚。
莫庭荷放下遮挡耳朵的双手,一时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晃了晃耳朵,抬头看见苏耀钰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前方。
原来刚才王将军那声大吼竟从水中炸出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本还要逃跑,被王从勇凌空一抓,竟翻倒在他脚边。
苏耀钰觉得神奇,怎么王从勇的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能凌空将一人抓回。
那黑衣人勉强翻身起来,不住地咳血。
王将军却平静了不少,一边喝着酒,一边审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心一横,就要去咬后槽牙,那边藏着任务失败的毒药,却不曾想,王从勇早猜出他的心思,一脚踹在那人面颊上,黑衣人一口好牙都被打断,七七八八喷吐出来,而那颗毒药也一起滚落出来。
黑衣人被这一踹也险些晕过去,翻着白眼,动都动不了。
王将军从身上取出一个竹筒,竹筒里慢慢爬出一条全黑乌黑的爬虫,王将军慢悠悠地说:“在我面前装死的话,你也太嫩了,我在战场上,可不知看了多少死尸,真那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说着,王将军将那条爬虫放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爬虫沿着黑衣人的脖子钻入他的衣领,黑衣人本来就一心求死,便故意装晕,只求一死,也不敢直面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