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一,但是其二我也想与你说清楚小翠的事。”苏耀钰扶着莫庭荷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跟她说起上一世小翠之死的事。上一世,小翠是苏耀钰为照顾怀孕的莫庭荷假意收的房,却总不碰她,后来小翠心急想要上位,便去勾引了苏父,却被苏母发现,又被沉入井中。
“所以,小翠是下一个必死之人?”
苏耀钰点点头:“毕竟我收房这件事不是小事,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怕多想,干脆在你这边呆着了。”
莫庭荷苦笑:“如果死是无可避免的,那生呢?”莫庭荷拍了拍肚子,又问:“苏公子,按照上一世,我此时不是应该还有两个孩子吗?”
“庭荷,孩子一定会有的,你别担心。”苏耀钰怕莫庭荷多想,又赶紧说道:“你没发现吗,因为很多原来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被延后了,我们的孩子,也只是更晚来,而不是不来。”
“苏公子,能陪我去趟知府衙门吗?”
苏耀钰眼前一亮:“你想怎么去?”
莫庭荷脸一红:“不用飞过去的,我们从水井过去吧。”
“你还是打算用幻水镜做通路?”
“对,就跟我们上次查蛊毒一样,我们从水井过去,也不会被宵禁官兵发现。”
“庭荷,你忘了,蛊毒也染了柳小姐,所以柳府的那口井,已经被柳知府封起来了。”
“无妨,我刚才已经去查探过,那边只是压了两块石头,很容易就推开了。”
“你刚才去过了?”
“嗯,我还没与你说,只是白天柳府来去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我也不便出去,便又原路返回了。”
“那我便与你再去一遍柳府。不过我要查的与你不同。”
“苏公子是不是要查柳小姐之事?”
“莫姑娘是要查你母亲之事吧。”
莫庭荷点点头:“如果可以,我想将我母亲带出来,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
“伪造牒册之事也是异常重要的,庭荷,内阁派你过来的时候,是怎么与你说的?”
“是虞相要我查王从勇将军的办案情况,也想知道平安府如今究竟如何了。”
“不对,柳知府便是虞相的人,若是平安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柳知府便能报给虞相,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是……”
“庭荷,你的身份,可能被虞相猜到了。”
“什么意思?”
“你想,如你刚到平安府,你母亲就被救走了,这代表什么?”
“……”
“平安府的人都知道莫伯舒病重不起,除了莫庭荷,谁会去知府衙门救莫家人?”
“你的意思就是,柳知府根本就等着那个去就我娘的人?”
“那个人,除了莫庭荷,再无他人。”
“所以,苏公子,你不让我救我娘吗?”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苏耀钰捏着莫庭荷的手带她出去,“我们先不要去知府衙门。”
“那要去哪里?”
“去找找王从勇将军去了哪里。”
“王将军应该是住在驿馆的,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平安府也没有钦差府,知府衙门倒是能住,只是王将军记恨其兄死在平安府,未必愿意住在柳知府处。”
“王将军现在住的地方,或许你也没想到,是林府。”苏耀钰还特意加重了一句:“城西林府。”
“林府?林夫人她……”莫庭荷心中一阵寒冷,林夫人是知道莫庭的,恐怕会有不少事都不好说。
“林夫人不在林府,她跟你母亲一起被关在知府衙门。”
“这件事与林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过既然知道王将军就在林府,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他究竟查到些什么。”
莫庭荷与苏耀钰说好,便通过药局后面的水井,用幻水镜一路通到了林府,林府后院的水井也被封了,但苏耀钰轻松就把封堵破开,两人从水井里翻了出来。
这边的后院曾是林家小少爷住的地方,之前也是繁华茂盛的生气之所,如今死气沉沉,一片孤寂,院落里落满了树叶却无人打扫,偏偏庭院中间一棵苍翠的柏树郁郁葱葱。
莫庭荷仰头看着柏树,疑惑道:“之前这边有这棵树吗?”
“既然已经长那么大了,自然是有的。”苏耀钰往院子外指了指:“似乎前院有光。”
“因为蛊毒之事,林家后院早就荒废了,王将军真要来住,也就只能将就收拾前院。”莫庭荷与苏耀钰一同去了前院,果然在前院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男人正在独自饮酒。
“是王将军。”苏耀钰与莫庭荷说道。
莫庭荷看这位王将军,肤色黝黑,一双手极为巨大,手指还粗,捏着小酒杯像是随时会捏碎一样。
“这个王将军,似乎与他哥哥长得不太一样。”
王将军将手上的酒倒洒在地上,仰天大啸一声,附近的树枝纷纷折断,可见王将军的内功深厚。
莫庭荷放下遮挡耳朵的双手,一时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晃了晃耳朵,抬头看见苏耀钰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前方。
原来刚才王将军那声大吼竟从水中炸出了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本还要逃跑,被王从勇凌空一抓,竟翻倒在他脚边。
苏耀钰觉得神奇,怎么王从勇的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能凌空将一人抓回。
那黑衣人勉强翻身起来,不住地咳血。
王将军却平静了不少,一边喝着酒,一边审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心一横,就要去咬后槽牙,那边藏着任务失败的毒药,却不曾想,王从勇早猜出他的心思,一脚踹在那人面颊上,黑衣人一口好牙都被打断,七七八八喷吐出来,而那颗毒药也一起滚落出来。
黑衣人被这一踹也险些晕过去,翻着白眼,动都动不了。
王将军从身上取出一个竹筒,竹筒里慢慢爬出一条全黑乌黑的爬虫,王将军慢悠悠地说:“在我面前装死的话,你也太嫩了,我在战场上,可不知看了多少死尸,真那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说着,王将军将那条爬虫放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爬虫沿着黑衣人的脖子钻入他的衣领,黑衣人本来就一心求死,便故意装晕,只求一死,也不敢直面王将军。
随着那爬虫越爬越深,黑衣人觉得后背越来越痒,开始他以为只是爬虫爬来爬去的原因,可后面才发现,只要爬虫爬过的地方便奇痒无比,越到最后越难忍受,他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去抓。
可他刚抬起的手硬生生被王从勇用脚尖勾住了。
王从勇冷笑:“装不下去了?不过如此,多年不打仗,竟都是这般孬种了。”
黑衣人拼命捏住拳头,用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王从勇被他起身的力道一带,向后翻身避开,又稳稳地落在地上:“哼,垂死挣扎?”
黑衣人一抹嘴角的血,向王从勇抛下暗器,想趁王从勇躲避时候潜水逃跑,却没想到,王从勇伸出手凌空一抓,他竟被王从勇给拉到身前,再看那几只暗器,早就摔在地上,压根没近到王从勇的身上。
“你这招不知多少年前就没人敢在我面前使了。”王从勇揪起黑衣人的手指,向后一抵,阴森地笑道:“你说出你的幕后指使,我饶你性命。”
黑衣人牙齿全掉,说话也不清楚,却依然嘴硬得不开口。
王从勇并不是个良善的人,眼见如此,“咔”的一声,黑衣人的食指已经被他轻松地折断了。
黑衣人眼前发黑,痛得哀嚎,在暗处看着的莫庭荷也忍受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王从勇行伍出生,向来心狠手辣。”苏耀钰安慰道。
“可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说话间,王从勇已经掰断黑衣人三根手指头,他语气轻松:“我看你还真是嘴硬,这样吧,若是我掰断你十根指骨你还能忍住,我便放过你。”
黑衣人眼中溢出一丝光彩。
“不过你也要知道,若是你十根手指头都废了,你也就是个废人了,雇你的人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他会相信你断了十根手指还会守口如瓶?”
黑衣人顿时无言以对,眼看王从勇要掰他第四根手指,连忙大张嘴巴,拼命喘气。
王从勇松开手:“你说吧,我不碰你。”
那人张了几次嘴,又摇了摇头。
“疼得说不出话了?那我帮帮你。”王从勇顺手捞起酒壶,给那黑衣人灌了几口,黑衣人口鼻都是血掺着酒液,喷吐出来,也终于把一口气给顶开了,他重重喘了几口道:“虞相,虞相派我来探查你的动向。”
“虞相?就你一个人来?”
“还有,还有一个内阁的大人,借着探亲的由头回来,来查你。”
“这倒奇怪了,我是来查牒册造假案,虞相竟然明里暗里派那么多人盯着我,为了什么?”
“不,不知……”
王从勇的手指扣在黑衣人的脖子上,越收越紧:“都已经说那么多了,差最后一句话还要死,不可惜吗?”
“我职位低微,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虞相手下的,哪个简单?”
“虞相怕你公报私仇,追查当初王,王钦差之死一事。”
“呵呵,我哥哥这件事还真是和他脱不开关系。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还真是要去查这件事,不管我哥是谁杀的,我都要手刃仇人,报此大仇。”
话音刚落,王从勇手上一用劲,掐断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王从勇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你还得感谢我,若是让你这么回去,恐怕比现下要惨上一百倍。”
王从勇说完。扔了手上的帕子便要进屋,莫庭荷正要站起来,看见黑夜里有个女人颤抖着靠近那张桌子,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连带收酒壶的手也在抖。
借着月光,莫庭荷这才看见那女人的长相,竟然是林夫人。
莫庭荷看了眼苏耀钰,苏耀钰道:“我之前探查的的确是林夫人被衙役带去知府衙门。”
“也就是说,林夫人是被王将军带过来的,两个人之前认识?”
林夫人将桌子上的空的酒杯和碗碟装进托盘里,脚边那个死去的黑衣人她是看都不敢看,收拾完了便壮着胆子跑到王从勇的房间,隔着房门小心翼翼地说:“王将军。”
王从勇没理他。
林夫人又咽了咽口水,再次将音量放高一点:“王将军你睡了吗?”
可是王从勇还没有应声,林夫人靠着闭得紧紧的房门哀叹道:“刚杀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了,多半是不想搭理我了。”即便嘴上这么说,林夫人心中还是存着一些些侥幸,缓了一会儿后再次开口:“王将军,我知道你还没睡,所以有些事我要与你说清楚,东西我能帮你收拾,饭菜我也能帮你做,可那死人我实在处理不了,一会儿你自己来弄吧。”
接着,林夫人就听见屋里传来杯子摔破的声音。林夫人吓得一抖,手上的托盘硬生生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林夫人手忙脚乱地端起了托盘,可看着那一地的碎片,也是头疼,看王将军屋内再没声音,便拎起地上的灯笼往后面的灌木丛而去了。
而此刻正躲在灌木丛里的莫庭荷与苏耀钰本能地便要后退,莫庭荷一个不甚,踩到了一个竹竿一样的东西,摔了一跤,林夫人已经觉察到有人,本能就喊了一声,可是还没出声,嘴巴就被人给牢牢捂住了,苏耀钰跟林夫人说:“林夫人,别说话,是我们。”
林夫人看看眼前刚爬起来的莫庭荷,又看到捂着她嘴巴的苏耀钰,瞬间明白了,睁大眼睛点点头。
苏耀钰刚把林夫人放开,林夫人已经跑到莫庭荷面前,抓着她的手揉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喊道:“莫……”可是,林夫人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也知道莫庭荷此时的身份不便被别人知道,可是林夫人的心还是忐忑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