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眼前发黑，痛得哀嚎，在暗处看着的莫庭荷也忍受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王从勇行伍出生，向来心狠手辣。”苏耀钰安慰道。
“可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说话间，王从勇已经掰断黑衣人三根手指头，他语气轻松:“我看你还真是嘴硬，这样吧，若是我掰断你十根指骨你还能忍住，我便放过你。”
黑衣人眼中溢出一丝光彩。
“不过你也要知道，若是你十根手指头都废了，你也就是个废人了，雇你的人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他会相信你断了十根手指还会守口如瓶？”
黑衣人顿时无言以对，眼看王从勇要掰他第四根手指，连忙大张嘴巴，拼命喘气。
王从勇松开手:“你说吧，我不碰你。”
那人张了几次嘴，又摇了摇头。
“疼得说不出话了？那我帮帮你。”王从勇顺手捞起酒壶，给那黑衣人灌了几口，黑衣人口鼻都是血掺着酒液，喷吐出来，也终于把一口气给顶开了，他重重喘了几口道:“虞相，虞相派我来探查你的动向。”
“虞相？就你一个人来？”
“还有，还有一个内阁的大人，借着探亲的由头回来，来查你。”
“这倒奇怪了，我是来查牒册造假案，虞相竟然明里暗里派那么多人盯着我，为了什么？”
“不，不知……”
王从勇的手指扣在黑衣人的脖子上，越收越紧:“都已经说那么多了，差最后一句话还要死，不可惜吗？”
“我职位低微，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虞相手下的，哪个简单？”
“虞相怕你公报私仇，追查当初王，王钦差之死一事。”
“呵呵，我哥哥这件事还真是和他脱不开关系。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还真是要去查这件事，不管我哥是谁杀的，我都要手刃仇人，报此大仇。”
话音刚落，王从勇手上一用劲，掐断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王从勇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你还得感谢我，若是让你这么回去，恐怕比现下要惨上一百倍。”
王从勇说完。扔了手上的帕子便要进屋，莫庭荷正要站起来，看见黑夜里有个女人颤抖着靠近那张桌子，她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连带收酒壶的手也在抖。
借着月光，莫庭荷这才看见那女人的长相，竟然是林夫人。
莫庭荷看了眼苏耀钰，苏耀钰道:“我之前探查的的确是林夫人被衙役带去知府衙门。”
“也就是说，林夫人是被王将军带过来的，两个人之前认识？”
林夫人将桌子上的空的酒杯和碗碟装进托盘里，脚边那个死去的黑衣人她是看都不敢看，收拾完了便壮着胆子跑到王从勇的房间，隔着房门小心翼翼地说：“王将军。”
王从勇没理他。
林夫人又咽了咽口水，再次将音量放高一点：“王将军你睡了吗？”
可是王从勇还没有应声，林夫人靠着闭得紧紧的房门哀叹道：“刚杀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了，多半是不想搭理我了。”即便嘴上这么说，林夫人心中还是存着一些些侥幸，缓了一会儿后再次开口：“王将军，我知道你还没睡，所以有些事我要与你说清楚，东西我能帮你收拾，饭菜我也能帮你做，可那死人我实在处理不了，一会儿你自己来弄吧。”
接着，林夫人就听见屋里传来杯子摔破的声音。林夫人吓得一抖，手上的托盘硬生生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林夫人手忙脚乱地端起了托盘，可看着那一地的碎片，也是头疼，看王将军屋内再没声音，便拎起地上的灯笼往后面的灌木丛而去了。
而此刻正躲在灌木丛里的莫庭荷与苏耀钰本能地便要后退，莫庭荷一个不甚，踩到了一个竹竿一样的东西，摔了一跤，林夫人已经觉察到有人，本能就喊了一声，可是还没出声，嘴巴就被人给牢牢捂住了，苏耀钰跟林夫人说：“林夫人，别说话，是我们。”
林夫人看看眼前刚爬起来的莫庭荷，又看到捂着她嘴巴的苏耀钰，瞬间明白了，睁大眼睛点点头。
苏耀钰刚把林夫人放开，林夫人已经跑到莫庭荷面前，抓着她的手揉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喊道：“莫……”可是，林夫人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也知道莫庭荷此时的身份不便被别人知道，可是林夫人的心还是忐忑不堪，她回头看见苏耀钰正站在自己身后，顿时像想到什么一样，转身对着苏耀钰说：“苏公子，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将我从这里带走吧。”
苏耀钰与莫庭荷相视一眼，悄默声地带着林夫人往后面走，三个人一路走到后院，才缓缓停了下来。
林夫人看着天上的圆月，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这位王将军怕不是疯子，变态，他平日里暴虐也就算了，没想到竟能将人折磨致死，我这辈子吃斋念佛，乐善好施，就是为了给林家积些福报，被他这样一番折腾，以后这林家怕是永无安宁之日了。”林夫人哀叹半日，又说道：“我每在这边待过一日，我的心便下沉一分，如今我每日都沉浸在这岌岌可危之中，苏公子我知道你豪义，也请你看在庭荷的面上，救我出去。”
“这边没有守卫，难道你逃不掉吗？”莫庭荷疑惑地问。
林夫人哀叹着摇头：“没有守卫，可我也逃不掉，我每次迈出林府的宅门，跑不出几步，他便会出现在我面前，像是在我身上装了眼睛一样，所以，苏公子，或许只有你用你的官职，在柳知府那边说些好话，这样我才能逃出生天，对了，庭荷，你娘也住在柳府，你不想她吗？”
“我想。”
“你让苏公子救我，我带你去见你娘，对了，还有你的哥哥。”林夫人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你的哥哥，可得紧着些去看了，怕是连最后一面都未必来得及了。”
莫庭荷不好说她已经见过莫伯舒，可林夫人却拿着这件事做好处，一直劝着莫庭荷与苏耀钰带她离开。
“恐怕你现在是离不开的。”苏耀钰在一旁听了半日，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什么王从勇来平安府，不住驿馆，偏偏住在你们林家，而且将你从柳府带出来伺候他，看他杀人？林夫人，你与这位王将军无冤无仇的，他究竟为何要做这些？”
林夫人抹抹眼泪：“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将我带回林府后，也并没有多说多做什么，除了不让我跑，其他事情也都是由着我的。我与他素未平生，我真不知道他将我从柳府带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以前从未见过王将军？”
林夫人摇头：“我没见过，我少年便嫁入这林府，娘家凋零，早没什么亲眷了，如今迟暮，更是连儿子与干儿子都没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哪里还有有什么亲戚，更何况还是京城里来的大官。”
苏耀钰的脑中全是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又说道：“那这段日子，你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夫人皱眉想了半日，说道：“王将军异常冷漠，平日里也不爱多说话，我与他无甚交流，就在府中伺候照顾他，只是今日我真的被吓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王将军可曾有过外出？”莫庭荷跟着问道。
“外出倒没有，对了，他曾经问过我千绝蛊。”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对这千绝蛊恨之入骨，自然是将所有的与他说了，他还让我从井里打水给他看。”
“没想到王将军竟然对千绝蛊那么感兴趣？”莫庭荷探究地看向苏耀钰。
“王将军常年在外打仗，知道千绝蛊不难，或许这也是王将军主动请缨来平安府的原因之一。”苏耀钰若有所思地看着井水，“现在井水里还有千绝蛊了吗？”
“没有了，自那之后，平安府的水都干净了，再也没找出过千绝蛊，不过柳知府依然下令封着所有水井，只是年代久远，也没什么人管，西城大大小小的水井也都被人破开了，毕竟西城大多是穷苦人家，往往十数户人家仰赖一口井，若是常封着，那些穷苦人家又能用什么喝水生活呢？”
苏耀钰走到后院的井便，伸手沿着井沿转了一圈，发现井沿上站了些灰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两下，竟是香灰的味道。
“有人在这边祭拜吗？”
一说到这个，林夫人又开始抹眼泪了：“我一想起我儿，就心痛不已，有时候晚上会过来看看他，给他烧点纸钱，希望他在地下能获得更好。”
林夫人这么一解释，苏耀钰便也明白了，于是并没有深究此事。
林夫人见废了那么多唇舌，苏耀钰也没有要带她离开的意思，便转身去向莫庭荷求助，林夫人又恢复了一副苦兮兮的模样，与莫庭荷说道：“庭荷，我从小看你长大，你这一路以来，也是我在帮扶照顾，如今我落了难，难道你就不帮我吗？”
“林夫人，即便我们把你带出去了，你又如何逃出平安府呢？”
“没关系，我可与你们一起，做个老妈子什么的，回头你们回去时候，将我一起带走便是。”林夫人说着又哭了出来：“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总不至后半生还要受这牢狱之苦吧。”见莫庭荷的脸上依然不信，林夫人赶紧又说道：“庭荷，你是不知，当日柳知府将我与你母亲带去知府衙门，名为保护，实际上便是圈禁，我偷偷探听到，柳知府是想将我们作为控制你的把柄，用来控制……苏公子。”林夫人偷偷望了眼苏耀钰。
而苏耀钰正是往林夫人处看来。
林夫人摸着胸脯说：“苏公子看我这里做什么，他是不信我的话吗？”
话音刚落，林夫人就见苏耀钰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往自己的方向投掷而来，林夫人本能要躲，却看到莫庭荷无动于衷，记着拉莫庭荷肩膀：“苏公子的脾气未免太差，我只是在背后偷偷说了几句，他竟要杀我吗？简直比姓王的还要心狠手辣。”
“他未必是对着你。”莫庭荷连着后退好几步，将林夫人落在自己的身后，快速造了个小镜躲避外面的刀光剑影。
黑暗中，苏耀钰的长剑寒光凌厉，可是另有一柄大锤也是武力骁勇，一锤又一锤地重击在苏耀钰的长剑上，长剑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忍无可忍，偷了个空转身就跑。
可那大锤全然不知进退，还跟在长剑后面要进一步击打，长剑猛得翻身一切，竟将大锤边角的一个铃铛给削了下来，大锤又想进攻，又遭到更凌冽的一击，这一击，发出电光火石般的“铛铛”声，大锤的边缘又被削下一半，大锤快速地往后退去，待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被一人握在手里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苏掌印。”王从勇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路过莫庭荷的水镜前的时候，冷哼一声：“苏公子身边怎么会有哲敢人？”
“王将军，此话怎讲？”
“这幻水镜可不就是哲敢族的邪术吗？既然能在此处，那必然有哲敢人的爪牙，哦，我想起来了，苏掌印似乎曾与哲敢族的莫王爷关系匪浅，只是时间太久，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偏偏王某是个记性不错的。”
“我与莫王爷早已决裂，王将军冤枉我了。”
“那这幻水镜难道也是我冤枉你的吗？我还真想知道，这幻水镜后面的是什么样的人。”王从勇说着就用锤子用力劈开幻水镜，幻水镜被迫，落下的水湿了一地。
王从勇看见莫庭荷的模样也很奇怪：“你不是哲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