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炼狱(11)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孩子总算停止闹腾了,裴斐与苏耀钰也继续往前走,家奴将他们带到了一处雅堂后面,裴斐和苏耀钰都看见子兰聂早就坐在那边。
子兰聂前面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见到裴斐与苏耀钰,子兰聂就站了起来,默默低着头。
裴斐走过去,摸摸子兰聂的头顶,然后坐在他对面。
“他怎么在这里?刚才不是在子兰缇那边吗?”
裴斐不说话,而是打了个响指,子兰聂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裴斐。
苏耀钰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子兰缇给子兰聂与子兰环的秘籍。
“这本书为什么要给我们?子兰缇不是说不能给我们吗?”苏耀钰疑惑地问道。
“苏大人,子兰聂既然拿过来,你就看吧,这本书你练方得始终,给子兰聂练,也是浪费。”
“你是不是对子兰聂做了什么?”
裴斐笑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苏大人,苏大人你看,这是略略族的傀儡粉,被傀儡粉撒上的人,终身要听从撒粉之人的话。这个傀儡粉本来想用在苏大人身上,不过苏大人一身正气,这傀儡粉估计没什么作用,最多闹些肚子。”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东西的?”苏耀钰捏着裴斐给他的瓷瓶说道:“这药厉害,竟能让活人变成傀儡?那若是能做,岂不是千军万马都能为我所用?”
“这还做不到,只能短暂控制神识,但苏大人或许不知道,人的神识是可以苏醒的,傀儡粉只能短暂压制神识的清醒,若是能让神识失去一部分记忆,会更好操控。”
“你的意思就是,傀儡粉差的就是让人失忆的药材?”
“可以这么解释,可是全天下哪有一种药会让人瞬间忘记前程过往呢?若是用猛药下去,反倒将人弄得不人不鬼,也是害人了。”裴斐叹口气,“只能短暂玩玩罢了,苏大人,我们拿了东西便走吧。”
“为什么?”
“过一会儿子兰聂便会苏醒,他也会忆起将秘籍给我们的事,很快就会来找。”裴斐拉着苏耀钰就要走。
可苏耀钰想了想却说:“我不想走。”
“苏大人,你现在不走,等子兰聂醒过来,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难道觉得现在逃跑,子兰缇就抓不住我们了?”苏耀钰单手撑在耳旁,仔细端详着因为昏迷趴睡着的子兰聂:“罗却族有很多问题,若不能妥善处置,十八外族必乱,而十八外族乱了,下面乱的便是大端。”
“大端乱了,反而对我们有利啊?”
“不对,裴大人,大端乱了,对我们没有利,而且你别忘了,静王虽有十八外族支持,可是大族之中,哲敢与安平却是佼佼,所以若是大端乱了,必然是给静王造势,裴大人不如先告诉我,上一世罗却族乱没乱。”
裴斐想了半天,还是点头说:“乱了。”
“子兰缇呢?”
“被乱军砍死的。”
“再无罗却族吗?”
“由静王扶植之人上了族长之位,克扣小族,最后小族大乱,罗却族也不管,任由小族横冲直撞,也无意再管。”
“所以,全乱了?”
“闹到最厉害的时候,静王派兵镇压,救了百姓,在十八外族内外都取得不少好名声,是以,静王兵变的时候,十八外族全部都支持静王,没人支持骁鸣鹤。”
“所以,最终还是静王兵变成功了。”
“所以,苏大人,你要做的就是阻止静王。”
“我能阻止静王,又如何避免十八外族带来的全部变故?”苏耀钰无奈地说,“若是要乱,就是全部乱,我又不是神人,如何能全部阻止?”
“那照苏大人来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要我说,如果要改变,就要从这里开始改变。”苏耀钰脸上的笑逐渐展露出来,“我觉得子兰缇或许是一个好的改变。”
“苏大人,我们还是希望两个世界保持一致,因为我们这边有什么改动,那边马上就会不同,那将来发生的事,或许会有很多不定的因素。”
“裴大人,我不会故意改变,或许来得及也或许来不及,但是罗却族,我觉得不能乱,而且非但不能乱,还要继续由子兰缇做族长做下去。”
“太奇怪了,苏大人,你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投射在这件事上吗?其实你在平安府已经发现了,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的确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可是我也发现了,如果能够改变一些选择,其实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苏耀钰说着就用手指举着很远的地方说:“你看,那边有座桥。”
裴斐迷茫地望着远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桥上有三个人,好了,你看,后面的人正要过来推站在第一个的人。”
“苏大人,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压根就看不清。”
“好了,我已经看到了,有两个人将一个人推下了水,这是一起谋杀。”
裴斐呆愣了很长时间:“你想破案?苏大人,我找你回来,不是让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你且等着,我出去找子兰缇。”苏耀钰说完,就跑了出去,不管裴斐在他身后如何暴跳如雷。
子兰缇在睡梦中被人叫了起来,说是王城内出了一起命案,由于之前裁减人员,王城内早就没有巡捕的官差,如今有人鸣鼓报案,也要他这个族长出面审理。
子兰缇扶着帽子到了大堂,看见大堂下面跪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而站着的人正是苏耀钰。
子兰缇眨了眨眼睛:“苏耀钰,你怎么在这里?”
“我救的人,我抓的人。”
“什么?你抓的?怎么回事?”
苏耀钰将刚才见到的事与子兰缇说了,又解释道:“我刚才问过了,这三个人原是知交好友,因为欠债不还发生争吵,然后这个叫吕甲的便将被害人米乙失手推入水中,现在米乙已经被救起来,郎中正在诊治。”
“既然查清,也就简单了,是意外的话,就把人放了吧,米乙欠债不还,也是有错的。”子兰缇打了个哈欠,不想多说什么。
“子兰族长,你觉得这件事就如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不然呢?难道还有别人吗?哦,对了,那第三个人是谁?”
“禀告族长,小人也姓子兰,叫子兰丙。”另外一人连忙倒头拜道。
“子兰丙,当时的确如此吗?”
“回禀大人,的确如此,米乙欠了吕甲一块金子,却只还了一块银子,吕甲当然不愿意,两人便争执起来,吵得厉害的时候,米乙先推了吕甲,吕甲也生气,便也推了米乙,然后米乙站立不稳,便滚落水中去了。”
子兰缇连连点头:“嗯嗯,我觉得子兰丙将这件事说得很清楚了,吕甲,是这样吗?”
“是的。”吕甲点头。
子兰缇摊开手:“那不就简单了嘛,就是争执而已,落水也是意外,怎么能说是命案呢,好了,好了,散了吧,大晚上的,大家都别在这边杵着了。”
“子兰族长,他们两人说的情况,与我看到的不一样。”苏耀钰在一旁突然说道。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我看到米乙落水的时候,是面朝外面的,像是在看桥下的什么东西。”
“这说明什么吗?”
“若是如吕甲和子兰丙说的那样,他们是发生争执,失手推下,那米乙应该面朝吕甲才对,怎么会面朝外面的?吕甲怎么会从米乙的背后将他推下呢?”
“哼,你可真能胡说,你当时还亲眼看见了?”
“我的确看到了,在子兰聂的府邸。”
“等等,你们争执发生在哪里?”子兰缇大奇。
“在江心边的桥上。”吕甲也是一脸奇怪,“聂公子的府邸距离江心边有一二百里,你是怎么看到的?”
“对啊,就算聂堂哥的后院连着江,那也看不到一二百里去啊。”子兰缇也是奇怪。
“还有个更奇怪的,你是怎么抓到我们的?米乙刚落水,你就把他救起来了,然后抓了我们就来这边,就算你脚程快,难道还会在水上飘吗?”子兰丙也在一旁大声嚷嚷。
“你们都闭嘴,就不能让我好好想想吗?”子兰缇越听越乱,想了半天,还是问苏耀钰说:“你先说清楚,你是怎么去的,不对,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就是这么看到的。若是我没看到,我又如何去救人呢?”
“你说的也对,可是你又怎么能瞬间去个一二百里将人从水里救出呢?”
“我只是脚程快罢了。”
“你脚程快?呵,你脚程快,那你怎么证明呢?”子兰缇挠头,“苏耀钰,你觉得你说得合理吗?”
“或许,子兰族长可以试试。”
“那行,这样,你退到屋子外面去,然后我就在这边,你若是能在我眨眼的功夫到我面前……”话没说完,苏耀钰已经来到了子兰缇的眼前。
子兰缇“呃”了半天,倒退了一步总算在苏耀钰的威势下勉力开了口:“我说的是退到屋子外面以后,再……”
“我的确已经退到屋子外面了,只是子兰族长没看到。”
“好吧,我信你了,但是就算是你脚程快,你也不能证明人是从背后推下去的呀。”
吕甲也张嘴说道:“是啊,是啊,万一是你看错了呢?”
“什么叫万一?就是你推的,你跟我说万一?”
吕甲知道说错话,赶紧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顺嘴一说,也不代表就是我推的。”
“苏耀钰,你们说来说去也是口舌之争,你若真有本事,便查出为什么要推人下水。”子兰缇实在是耐不住困,又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事太复杂,明天说,明天说。”
苏耀钰拦住子兰缇说:“子兰族长,这件事拖不到明天去,既然米乙是被人从后面推下去的,那么他前面的腰腹刮过桥栏,必然留下痕迹,若是今天我们不去查清楚,或许明天就看不到痕迹了。”
“哈哈,苏耀钰,你当我傻吗,若是真留下伤,明天不就淤青了吗?岂不是看得更清楚?”子兰缇再次打了个哈欠,“不行,我真的好困,我要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若是米乙今晚死了呢?明天再查,身上会有尸斑,前后都看不清了,连仵作都查不清的。”苏耀钰说话的模样有些着急。
没想到这样引得子兰缇更生气:“苏耀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的耐心,我是一族之长,难道还由得你牵我鼻子走吗?”
“既然你不去,那我先去。”
“嘿,苏耀钰,你还上劲了是不是?不准去,我跟你说,今天谁都不准过去,无论是谁去,我都治他的罪。”子兰缇丢下这话便走了。
吕甲与子兰丙也站了起来,对着苏耀钰冷哼一声:“哼!让你多管闲事!”
子兰丙更是说道:“我可记住你了,你明天最好就离开罗却族,不然你知道后果!”
裴斐站在门口一直在等苏耀钰,见到苏耀钰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苏大人,老朽可真是看不懂了,苏大人究竟折腾这一圈,是为了什么?”
“裴大人若是看不懂,就继续往下看吧。”
苏耀钰带着裴斐出去后,骤然起身,带着裴斐上到屋顶,指着下面说:“我们在这里等等。”
“这也太高了,苏大人,我头有些晕。”
“很快,你等着,那两个人现在已经过去了。”
“什么又过去了,天这么黑,苏大人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裴斐想想又郁闷起来,“我就不该过来接你,大晚上的,我不睡觉,跑来这边站屋顶,看这一团漆黑,你耍我老头子玩?”
“好了,我们也下去吧。”苏耀钰说着又带着裴斐落了下去,正赶上从里面出来子兰缇。
子兰缇身穿一身黑衣,手持弓箭,看见苏耀钰,顿时一脸尴尬:“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子兰族长,你不是说你困得不行,要睡觉了吗?”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