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无奈地说道:“屠公子,凡事总是有来有去不是吗?既然当初这三人是从平安府身染邪浊气回来,那我们只能姑且认为邪浊气的线索正是在平安府。”
屠沙净挠头问:“这个邪浊气会不会就是蛊毒吧。”
“不像。”莫庭荷肯定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一个平安府怎么就能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屠沙净捶着额头说道,“好在临安府到平安府并不算远,我们速去速回,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屠公子没有公务要忙了吗?”
“自从揽了这档子差事,知府看我不惯,已经不怎么管我了,我每日都是些文书工作,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差别。”
莫庭荷点点头,点起一旁水井里的水,却被屠沙净制止,屠沙净对莫庭荷说:“我去备马,我们要先正大光明地从临安府出去。苏夫人,你这玄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莫庭荷点点头,两人第二日便骑马从临安府府门出去,又用幻水镜走了大半路程,快到平安府的时候,莫庭荷已经换上男装,扮成莫庭的样子,而屠沙净则是成了石草草的模样。
平安府门口的守卫是认识莫庭的,见他过来站起招呼说:“这不是去上京城做大官的莫庭吗?怎么又回来了?”
莫庭荷下马,从马兜子里取出两个白色的香果递给守卫:“两位大哥辛苦了,这是临安府的时兴货,拿给大哥们尝尝。”
“你去了上京城,怎么带回的是临安府的东西?”
“大哥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在临安府府衙任了个闲差,所以已经不在上京城了。”
“当初你可是心比天高,如今还是到了小地方做个闲差,如果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留在平安府,柳……”
另一个守卫踹了正说话的守卫一脚,阻止了他的乱说话,赶紧找补着说道:“他这也是说习惯了现在这嘴巴总跟没把门一样,朝廷派了个新的知府下来,姓魏,魏知府不是本地人,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的,但是他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柳知府原来蓄养的幕僚都遣散回家了,其余人倒没怎么为难,我们星弟也还是在这门口把守着,城里的保甲什么的也都各司其职。”
“话是这么说,可魏知府总说身边缺个做事的人,哦,对了,魏知府新找了个师爷,你可知道是谁?”刚才说错话的守卫谈兴起来又说了件事。
“不知道。”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有个教书先生吴老先生吗?就是开了个学堂,给平安府不少贵家公子授课的那个吴老先生,之前因为一些变故,平安府的教书学堂都关门了,吴老先生也没了收入,后来拿着祖传的梅瓶去找柳知府疏通疏通,柳知府在自家开了间柳府学堂,也招过几个门生,可不知怎么的,柳知府总拖欠吴老先生的教资,吴老先生讨要几次都讨要不到,好不容易等到柳知府被抓,魏知府过来,就给魏知府写了好长一段文章,文章里将柳知府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知怎么的,这篇文章偏偏对上了魏知府的胃口,所以魏知府便让吴老先生来做师爷了。”
另一个守卫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人也真是,没影的事怎么被你说得头头是道,倒像是你在魏知府案桌下面听到一般。”
“大家都这么说,大体是不会错的,再说,现在衙门里的确只有吴师爷一人不是吗?”
“两位大哥,多谢,多谢。”莫庭荷听完这些,又递上一壶好酒,“这是我在临安府酿的女儿红,给两位尝尝。”
两个守卫看见好酒双眼放光,也就不再计较其他事情,挥挥手让莫庭荷带着屠沙净进了平安府。
莫庭荷走在平安府熟悉的路上,周边都是熟人,不少人跟莫庭荷打完招呼后,都将目光又在莫庭荷身后拎着一个奇怪笼子的高个男人停留了不少时间,很快,全平安府都知道林家的莫庭回来了。
莫庭荷依照惯例先来到知府衙门拜会,门口的官差将她带进了内堂去见魏知府,这是莫庭荷第一次见魏知府,这是一个紫堂皮肤的魁梧男人,面相憨直,但是眼神淡漠,目空一切的模样的确让人觉得魏知府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莫庭荷向魏知府行礼后,先拿出官家文牒相互交换后,便简单说明来意。
魏知府捏着下巴说:“这种神奇古怪的事我倒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莫文判原来也是我平安府人,于情于理我都该行这个方便,不知莫文判人手带够没有,要不我借你几个衙役差遣?”
莫庭荷本想拒绝,不过后来想带着几个衙役在平安府办事的确方便不少,于是就随手点了几个年纪小的衙役就带着出门了。
刚出了知府衙门,就有一个小衙役凑到莫庭荷身边说:“莫大人,我们是要先回驿站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驿站?”
“你们马上的行礼都没卸下来呢,不去驿站,难道还带着行礼去查案?”
莫庭荷一下对这小衙役有了兴趣,问道:“你叫很么名字?”
“我姓文,没有名字,你就叫我文子便是。”
“文子?你这名字挺有意思。”莫庭荷有些想笑。
另一个衙役没忍住说道:“文子惯来爱开玩笑,是我们这边的开心果。”
莫庭荷夸赞文子说:“看来你的人缘也不错。”
“他们对我客气,还不是看在知府大人的份上。”文子吐了吐舌头,“魏大人对我照顾,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呢。”
“文子是魏知府从上京城带来的,一直伺候在魏知府身边。”别的衙役很快便解释说道。
如此看来这个叫文字的的衙役竟然是魏知府的心腹,莫庭荷虽然对这个衙役很是喜爱,可是心中还是多了些戒备。
文子很会察言观色,看出莫庭荷脸色的变化,也就不再跟她装熟,而是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莫庭荷与屠沙净在驿馆安顿好后,便提着两只鸡带着衙役去了城北的义庄,到了义庄门口,屠沙净便将两只鸡放了出来。
这两只鸡显然对周边的情景很是害怕,将脑袋埋进翅膀里,不肯再出来。
文子叉腰说:“这两只鸡未免也太胆小了。”
莫庭荷米理他,而是对两只鸡说:“你们若是有冤,就在这边告诉我,不然我又如何帮你们?”
那两只鸡这才缓缓地昂起头,左右看了看以后,带着莫庭荷等人一路往北走去。
文子跟在莫庭荷身后,吃惊地与她道:“你好厉害啊,竟然可以跟鸡说话?”
“这两只不是鸡,是人。”
“是人?我眼睛可没瞎,这不就是两只鸡吗?”
莫庭荷无语地停下来:“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些。”隔了一会儿,莫庭荷见文子再没说话,担心是不是刚才的话伤了他的心,于是又问道:“我问你一件事啊。”
文子赶紧跑过来,兴奋地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之前中蛊毒的人是如何处理的?”
“蛊毒?那是好几年的前的事吧,我都还没来呢,我怎么会知道呢?”文子噘嘴,“你欺负我,说了问我,却还难住我了。”
另一个衙役上来与莫庭荷说道:“几年前的蛊毒是由莫家的姑娘治好的,当时我们将身染蛊毒的人都安置在城北外面的一座荒庙里,照着莫姑娘的法子,能治的就都治好了,不能治的也只能就地掩埋。”
“当时中蛊毒的有多少人?”
“那可不少,几百人总是有的。”
“怎么会几百人?”莫庭荷吃惊地说,“当时堵塞所有井口,只要大家不要饮用有蛊虫的井水,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沾染蛊毒。”
“说是这么说,可是莫大人,你也别忘了,城西的井口几乎全部封住了,城东也拦着不让城西人进入,难道他们能活活渴死吗?当初柳大人只要封堵城东那群达官贵人不要受灾就好,别的百姓他根本无暇去管。”
“所以,你们就由着城西受染的人越来越多?”莫庭荷气得捏紧拳头,“你们怎么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蛊毒是会致死的,因蛊毒而死的尸体会成为新的毒源,你们还将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死吗?”
“并没有啊,住在这边的虽然有几百人,可最后也就死了一百多人,其余人也都……”
“都怎么样?”莫庭荷盯住说话衙役的脸,“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其余的人,怎么样了?”
原本在地上啄来啄去两只鸡听到这里,忽扇着翅膀就大声叫了起来。
文子捂着嘴巴说:“这两只鸡果然通灵性,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两个人就是临安府人,举家来平安府收账,帐没收到却被诬陷身染蛊毒,被扔到这破庙中,最后丢了性命,可有这件事?”
原本说话的衙役脸都吓白了,连忙跪下求饶道:“莫大人,没有的事,那些没染病的或者治好病的,我们都放他们回家了。”
“他们的家人曾经来找过,你们把卷宗找出,我一看便知真假。”
“莫大人饶命啊,时日久远,又是蛊毒之事,恐怕卷宗早就被销毁了。”
“哼,我才不信呢,我看卷宗室里十几二十年的卷宗还都存着,怎么到了你这里就销毁了?”这次说话的是文子。
“文子,既然你这么积极,这件事便交给你去查吧。”莫庭荷挑挑眉,“什么时候可以查好?”
“明日我就能查好。”文子拍着胸脯说道。
那跪着的衙役低声说道:“小文子,你也别把话说得太满,那时的卷宗,真的未必能找得到……”
“柳知府不顾他人生死,草菅人命,难道不该查吗?不管有多难找,我定要帮莫大人找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庭荷静静地翘起嘴唇,这个叫文子的衙役是魏知府带来的心腹,自然是想尽一切法子找前任的错处,这才能将自己的大人抬高,这么简单的小心思她也不愿拆穿。既然能为她所用,那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好了。
莫庭荷又说:“文子愿意去查案卷自然更好,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那处破庙。”
其余那些知道情况的衙役都纷纷过来劝莫庭荷:“莫大人,那边能不去就不去吧。”
“是啊,那处破庙比煞山还可怕啊,真不要去了。”
“不去那边又怎么能知道这两个死者生前究竟是住在哪边呢?万一住的地方不是破庙,岂不还是冤枉的?”
文子点头说:“没错,还是莫大人心思缜密,不如我们就一起去破庙……”
文子话没说完就被别的衙役拽到一边,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莫庭荷只是笑笑,带着屠沙净往城北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你们可以不跟着我,不过回头魏知府回头问起来,你们也别怪我实话实说。”
衙役听莫庭荷这么说话,跺跺脚,也只能都跟在后面,文子原本被他们拉到身后,见众人都跟在莫庭荷往城北去,连忙也走到莫庭荷的身边,一把挽住了莫庭荷的胳膊。
莫庭荷下意识要抽去自己的胳膊,却撞上文子狡黠的笑,文子附在莫庭荷的耳边说:“没想到莫大人竟然是个女娇娥。”
莫庭荷抬眼盯住文子。
文子看见莫庭荷的表情,惊喜地一笑:“哈哈,我果然猜对了呢。”
“猜?”莫庭荷皱眉,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猜错了。”
“怎么会猜错呢。”文子捏着莫庭荷的手,“你看你的手多嫩,哪里像是男人的手。”
莫庭荷不自在地将手捏成拳头。
文子却还不依不饶地伸手去摸莫庭荷的头发:“还有你这头发,可真好看,想青丝云一般,哪个男人能长出这样浓密柔软的头发?”
文子这番“动手动脚”让屠沙净很是看不惯,他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