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莫庭荷皱眉,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猜错了。”
“怎么会猜错呢。”文子捏着莫庭荷的手,“你看你的手多嫩,哪里像是男人的手。”
莫庭荷不自在地将手捏成拳头。
文子却还不依不饶地伸手去摸莫庭荷的头发:“还有你这头发,可真好看,像青丝云一般,哪个男人能长出这样浓密柔软的头发?”
文子这番“动手动脚”让屠沙净很是看不惯,他快步走了过去。
屠沙净拉开文子的手,反手一拉,哼了一声:“你这手看着也娇嫩,也不像是个男人的,怎么,难道你不是男人?”
文子脸一红,扭捏着抽开自己的手:“我随口这么一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莫庭荷转过身:“不要废话了,天色不早,我们赶紧过去吧。”
一行人带着两只鸡横穿过平安府,从城南到了城北,又出了城北走了很长一段路,一直走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连破庙的影子都没见到。
文子捡起地上一片叶子不停地扇着,嘴里也不住地抱怨:“这前面的路还要走多久,又累又渴的,早知道就在平安府里吃完饭再出来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平安府吧。”有一个衙役小声地跟文子说,“要是把你累着了,我们也不好跟魏知府交代。”
“交代什么?我出来他又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出来这件事,魏知府不知道?”
“不知道啊。”
“可是,我们不是在魏知府的眼皮子底下被带出去的吗?”
“是啊,可是他哪里会知道我混在你们中间,再说,莫大人挑人的时候,魏大人也没注意看过的啊。”
“那回头魏知府找不到你,也不怕他生气啊?”
“生气就生气呗,他又能拿我怎么办。”
说话的低声衙役哼哼说道:“他是不能拿你怎么办,倒是能拿捏我们。”隔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样看来实在是不行的,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吧,免得魏大人担心。”
“无妨无妨,我都到这边了,哪里有先离开的道理。”文子用力甩了甩手上的叶子,“继续往前走吧,想来也快到了。”
衙役欲言又止地说:“没那么快,约莫还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到。”
“半个时辰?”文子险些跳起来。
这时莫庭荷与屠沙净等人已经走出不少路程,回头看到文子与衙役在争执,便高声喊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文子喘着气说:“还要走半个时辰呢,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我得靠边歇歇。”
“你要是跟不上,就在这边等着好了。”屠沙净本来就嫌他碍事,不想搭理他。
“你们要是把我扔在这边,回头你们宵禁可就进不去平安府了。”文子擦汗与他们说道。
“难道你就能进吗?”
文子得意地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说:“有了这块令牌,即便是宵禁,也挡不了我们的路。”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带着你是吗?”
文子挑挑眉:“可不就是吗?”文子扶着腰在树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过来,陪我坐坐。”
莫庭荷与屠沙净对望一眼,屠沙净撩开衣袍,快步到了文子身边,一屁股坐下:“我来陪你坐,说吧,想歇到什么时候?”
文子咳嗽一声,望着另外的地方,没搭理屠沙净。
一旁的衙役用火石点起一堆火,也有人拿出些干粮递给文子,文子毫不客气地接过干粮吃了几口,却皱紧眉头:“不好吃。”
“要不,我会平安府给你再买点?我教程快?”一直对着文子鞍前马后衙役蹲在文子身边,打着商量问他,就像是他要去平安府买吃的一样。
“现在去有什么用,都宵禁了,哪家还会卖吃的。”文子噘嘴道,“唉,这差事可真是麻烦人,我还是第一次挨饿呢。”
“要不,我们再忍忍。”
“忍不住,我想吃东西,我不能饿,饿了连道都看不清。”
屠沙净翻着白眼说:“爱饿不饿,事真多。”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在这边吃这么多苦,可是为了你们呀!”
“谁求你了,要是没有你,现在我们已经走到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良心!”文子气得站起来,手还放在腰上,“我现在腰疼得厉害,如果不是我腰疼,我……”文子晃晃眼睛,又说,“反正你们要是对我这样,我回去就告诉魏大人,让他一个个重罚你们。”
“我们是临安府派来查案的,魏知府敢动我们,就是打我们临安府知府的脸,难道你觉得魏知府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下人,得罪我们临安府?”
文子气得瞪眼,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能不停地敲着酸软的腰。
莫庭荷走过来,捏住文子的手腕,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文子抽开手,紧张地说:“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腰疼吗?我帮你看看。”
“你还会把脉啊,你,你看出什么了?”
“我还没把完,你就把手拿走了。”莫庭荷去抓文子的手腕,“我再看看。”
“你看什么看,男女授受不亲,怎么看。”文子举高了手,不愿意再给莫庭荷。
“男女?授受不亲?”莫庭荷挑起眉毛,“我们之间谁是男,谁是女?”
“呃……”文子推开莫庭荷伸过来的胳膊,“走开啦,当然你是女的。”
“我不是女的,你可以放心。”莫庭荷说着又解我脑子的腰带,“你哪边腰疼,我帮你按一按,咱们早点上路。”
“别别别。”文子用手把住腰带,“你不能解,我不习惯,不习惯。”
“切,矫情这边都是男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屠沙净斜眼看着文子,他的眼睛在文子的脖子上转了一圈,“现在的男人,都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你又在乱说什么!”文子用脚踢向屠沙净,可还没沾到屠沙净,就像是踢在硬硬的铁板上,反震得自己腿疼,“你这人,又是什么怪功夫!”
“治你还需要什么功夫吗?手无缚鸡之力。”
莫庭荷咳嗽一声:“你们两个也别斗嘴了,你去弄些吃的吧。”莫庭荷指着屠沙净说,“再弄些热水来。”
“热水?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去弄热水?”屠沙净哼了一声。
“弄不来?”
“能。”屠沙净说完,一扭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文子侧头看莫庭荷:“你是故意把他支走的?”
莫庭荷捏着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文子:“你既然是小腹疼,又何必总扶着腰?”
“你,你怎么知道?”
“吃了吧,会舒服些。”莫庭荷又将红色药丸往文子嘴边凑凑,“我一搭脉就知道你的情况,如果你不想今夜都动不了,还是吃了这个吧。”
文子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不会跟他们说吧。”
莫庭荷环顾在不远处的衙役,眨了眨眼睛:“他们不知道?”
文子用食指搭在唇上:“你小声些,他们怎么会知道!”
“真有意思,你这样竟然能瞒得住?”
“我一直很小心,没人知道我是女的,如果不是今天葵水来了,又怎么会被你识破?”文子揉着小腹,刚才那颗药丸吃下肚子,顿时小腹暖融融的就像种了个太阳一样,顺带着四肢百骸都轻巧起来。
“你三阴不通,所以葵水来后,会腹痛难耐,是不是曾冻伤过?”
“之前,的确在冰水里泡过很久,但是后来也都好了,再说,葵水来的时候,腹痛不也正常吗?”
“不正常,特别是你,生过孩子以后,就更不正常。”
文子脸色唰得就变了:“你怎么能知道,我……”
“你尽管说,还是你觉得都能瞒住我?”
“我,我没生过孩子。”
“你的脉象不会说谎。”
“我有过孩子,后来没了。”文子的脸越来越阴沉,甚至流露出阴毒。
“因为泡冰水?”
“那是后面的事,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也不要给我多嘴多舌。”文子说完,又伸手去捏莫庭荷的脖子,“你肯定是女的,但是为什么你的喉结那么真?”
“你为什么就咬定我是女人呢?”
“直觉,我的直接从来没有错过。”文子又露出狡黠的笑容,“若是你还坚持你是男人,我就让魏大人将我许配给你,到时候我天天盯着你,就不怕你不露出马脚。”
“魏大人知道你事女的?”
“呀……”文子自觉失言,捶着脑袋不想继续说话。
这时,屠沙净也回来了,提着一壶水和一只兔子,屠沙净将兔子扔给衙役们处理,自己则是将水壶给了莫庭荷,莫庭荷将水壶递给文子,文子则是拎着热水往后面暗处去了。
“哎?这个喝水都要独一份啊?”屠沙净不服气了。
“他是去洗手了。”莫庭荷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洗什么手还要背着我们洗?这可是我弄来的热水,我一口没喝,居然他拿去洗手?”
莫庭荷咳嗽一声,屠沙净只能住嘴。
衙役们将兔子处理干净放在架子上准备烤,却被莫庭荷叫停,莫庭荷亲自烤了这只兔子,等她将兔子烤得香味四溢,看见文子已经回来,坐在原地看她,也不怎么声响。
衙役们切下一块兔腿给文子送去,文子也是饿了,抱着兔腿啃了起来,剩下的人就将兔子剩下的地方都分了,莫庭荷吃的不多,只吃了一小块,大半只兔子都是屠沙净吃的,屠沙净也有理由,毕竟兔子是他打来的。
衙役们就着干粮和水也吃了个半饱,但也算添了不少力气,于是拎起火把,继续往破庙走去。
文子虽然走得慢,可是在莫庭荷的照顾下,依然是跟在队伍的最后,他与莫庭荷的亲亲昵让衙役们有些奇怪:“文子,之前你总跟我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怎么莫大人来了,你和他连手都拉上了?”
“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抱着胳膊,倒像是我家两个妹妹出门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我腰酸,腿痛,累得要命,莫大人好心搀扶我,怎么到你们嘴里就那么多破事?”
“你要真这么累,不如我来背你吧。”从刚才开始就不停谄媚的衙役快步走过来,弯腰半蹲在文子面前。
“不要!”文子推开那个衙役,抱着莫庭荷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多的时间,果然看见了有一处破庙,破庙门口还平躺着几个乞丐。
原本睡得正香的乞丐感觉到火光,惺忪地睁开眼睛,爬起来问他们:“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查案。”
“查案?这边就是一处荒废的破庙,你们来查什么?”
莫庭荷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将笼子里的两只鸡放在破庙前面。
这两只鸡显然是认识这边的,不住地啼叫,啼声中还带着血,深夜里让人不住地头皮发麻。
乞丐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了。
莫庭荷与两只鸡一起进入到了破庙里面,里面躺着更多的人,显然刚才睡在外面的人是没在破庙中占得一丝位置,才退而求其次,到门口睡了。
破庙中的乞丐原本睡得正好,却被古怪的鸡叫给叫醒,看清是莫庭荷等人带来的两只鸡时,气得要命:“你们这都是什么人?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衙役冲过去,一脚踢翻一个:“睡什么睡,府衙查案,你们都从这边出去。”
“哼!府衙?府衙了不起啊?谁稀罕啊!”
“是啊,你们那府衙那么好的话,哪会有我们?”
“原以为新知府来了能多给我们些钱,没想到是送走一只肥老鼠,又来一只瘦老鼠,这样的事情有完没完,我们连要饭都要不来钱,真是憋屈!”
“再敢妄言,我现在就砍了你们!”文子听不下去,抽出刀就指着那些乞丐,“让你们搬走你们就搬走,啰嗦什么!”
乞丐看见那雪亮的刀,胆怯地站起来,连铺盖都不能拿,就快步跑出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