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盯着萧铭险些出神,而莫庭荷则说:“萧铭,是你将千绝蛊带进端朝,也是你勾结外族,图谋不轨,你犯的是滔天的大罪,一会儿衙役们上来,你跟着他们去认罪伏法,我现在不会杀你。”
“莫姑娘未免也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萧铭看到莫庭荷将十三具白骨全部拼凑完整,哼了一声说道:“莫姑娘可真是厉害,十三具白骨啊,竟然全部能拼出来,既然你拼好了,可曾看出什么东西来?”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莫庭荷看萧铭的反应太过冷静且有这唏嘘的意味,觉得奇怪。
“我是知道,不过现在什么都晚了。”
萧铭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两只鸡又凄厉地啼叫,众人回身看那两只鸡,就见这两只鸡已经死绝在两具尸骨旁,而相应的,两团白色的气息缭绕在这两具白骨之间,窜来窜去。
而两具白骨的头颅也在气息之间左右晃动,骨节之间发出咔咔的声响。
萧铭的口气里全是风凉:“莫姑娘,你最好希望你这十三具白骨都是拼错的。”
“你别在这边阴阳怪气,到底怎么回事?”屠沙净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萧铭的膝盖弯处,萧铭没站住,再次摔倒在地。
萧铭捂着膝盖,抿唇不语,眼神反而是越来越轻蔑。
屠沙净直觉其中必然有蹊跷,正要再次逼问的时候,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大,而这声音更是弥漫在这座荒山上面,树林里的树叶瑟瑟发抖,就像鬼啸一般不住地回应。
在莫庭荷,屠沙净的耳边只有潇潇风声与尸骨发出的关节扭动的声音,可是这些声音那么响,他们又觉得身处在一个极为寂静的空间里,那些声音仿佛不存在自己的身边似的。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莫庭荷与屠沙净的魔障,原来是文子看见两具尸骨在白气的催动下缓缓坐起,她又何时见过这么可怖的场景,下意识就提起刀将其中一具尸骨的头颅给砍了下来,可是没想到那个头颅竟像是活物一样,虽然被砍掉在地上,可也很快就咕噜噜滚回到了脖子处,扭了两下便像是安回去了一般。
文子吓得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被那具尸骨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握刀的骷髅将刀刃放在鼻下仔细地嗅着,即便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鼻子,只剩下两个大大的黑色的洞。
骷髅似乎很喜欢金属散发出来的味道,只见他振臂一呼,黑洞洞的嘴中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啸声。
而林间的啸声也跟着此起彼伏,这些声音由小到大,由远及近,掀起风浪,连尘土与枯木都被席卷起来,如同被压抑已久的兴奋,迫不及待又欢欣鼓舞。
莫庭荷推着已经走不动道的文子躲到另一边,即便如此,文子的肩膀还被呼啸着冲过来的白气撞到,文子摔在地上,连带着莫庭荷也倒在地上。
“这些是什么东西!”文子惊恐地捏着莫庭荷的手问。
“不知道。”莫庭荷侧目看萧铭,萧铭的脸被火光照得亮亮的,他一直盯着那些骷髅尸骨。
屠沙净又怎么会被这些东西所困,抓起手上的斧子就与刚站起来的两具骷髅打斗起来。
这两具骷髅虽然模样可怖,可战斗力却很弱,没几下就被屠沙净砍倒在地,头身与四肢都滚得到处都是。
屠沙净捏着斧子啐道:“不堪一击!”
“哼!”萧铭在一旁说,“你根本没懂。”
说话间,就看那两具被打散的尸骨又快速地重组在了一起,接着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屠沙净恼怒万分挥着斧子,三两下又将那两具骷髅给砍碎了。
没想到,前脚碎成一块一块的骷髅,后脚又集合在一起,在屠沙净面前耀武扬威。
就这样,屠沙净砍了又砍,剁了又剁,可那些白骨终归会像有记忆一样不断重生组合在一起,让整场争斗陷入漫长的拉锯之中。
屠沙净功夫纵然高,可终归是体力有限,战到半夜,已经是累到气喘吁吁。
那两具骷髅却不知疲倦一般越战越勇,见屠沙净体力不支靠在一块石头边上,那里肯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连忙跳起来,举刀往屠沙净砍去。
就在那柄大刀即将劈到屠沙净的时候,屠沙净往身体的右侧快速躲开,骷髅手持的长刀插进了石头中,骷髅正在努力拔刀的时候,长剑劈断了连接石头与石头后面大树的藤条,那块巨大无比的石头轰然倒下,压在两个骷髅身上。
屠沙净用斧头撑着地,一边喘气一边笑:“鬼差就是鬼差,终归是没有脑子的,被压在石头下面,看你们怎么爬出来!”
莫庭荷与文子见两具骷髅被石头压着一动都不能动,总算放下了心,绕着便走到屠沙净的身后,等三人在一起站定时候,就看见两道白色的浊气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绕着石头转了两圈,然后就往远处飞去了。
待浊气飞走,衙役们也都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这边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绕了好久都没找到。”领头的衙役擦着汗说。
“约莫是刚才那些怪东西挡着你们了。”文子见到一群熟悉的面孔,总算放下心来,抚着胸口说:“你们也总算上来了,好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文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另外,有什么好怕的吗?”那群衙役一脸莫名,他们都是换班上来的,昨日在的衙役已经回府衙休息,唯有那个一直对文子照顾有加的衙役还跟着大家跑上跑下,算来,他整整两天都没好好休息了,如今的双目已经是通红的。
文子叹了口气,将刚才的异象与诸位衙役说了,说完还指着依然玉树临风站立在树下的萧铭说道:“就是这个人,他便是幕后主使,将他抓起来就是了。”
萧铭哼了一声:“你们可曾见过哪个幕后主使连跑都不跑的?”
“你也别图嘴上痛快,你明明就是想跑跑不掉。”文子叉腰指着萧铭与衙役说道:“此人是传播千绝蛊的主谋,只要将他缉拿归案,定是大功一件,在魏知府面前也是大大的荣光。”
这一番话,说得那群衙役各个目露精光,摩拳擦掌般地就要上前将萧铭抓住。
没想到萧铭却说:“我终归是在这里的,跑也跑不掉,但是功劳只有一个,你们可想好,是谁要领这份功?”
文子气得哇哇叫着说:“你别挑拨离间,抓到你就是大功,兄弟们又何必分什么你我?”
萧铭挑眉又说:“你们可别忘了,这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功劳分了,谁都别想出头,等下一次又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文子见衙役们的眼神浮动,知道中了萧铭的反间计,又说:“你们别听他乱说,魏大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的,该你们的赏赐定然一分不会少?”
“赏赐?那能有几个钱?若是独拿我一份大功,那可是要官升三级的,如果被分了功,除了几两银子的赏赐,你们还有什么?”萧铭说话的声音就如同蛊惑了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把刀提到了胸前。
“你们别听他乱说!他是在挑拨我们兄弟呢!”
萧铭的声音越来越低,也如钩子一样不停勾引着衙役们的心,萧铭说:“他真的拿你们当兄弟吗?他可是魏大人的亲信,除了使唤你们干活他独自立功,还有什么本事?”
“你胡说!”文子悲哀地发现,即便她又叫又跳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是那群衙役显然已经把萧铭的话听进去了。
萧铭又说:“此刻正是月黑风高,事实如何,永远是那个最后活下来的人说的,不是吗?”
“你们别信他,他就是想让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再伺机逃跑!”文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我哪里会什么功夫。”萧铭展开胳膊,亮出自己的玉箫,“你们看,我只是个身无长物的乐者,再说,如果我会功夫,难道我不会在你们来之前就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文子拔出刀,就要砍向萧铭,结果胳膊还没举起来,后背就被结结实实地劈了一刀,文子面朝向摔倒在地,血从伤口中不住地往外冒。
莫庭荷快步走到文子身边,掏出一个香囊,直接将香囊中的粉末撒在文子的后背上,这才勉强止住血,而文子已经痛得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那群衙役自己厮杀了起来,在黑夜中,刀光血影尤其恐怖,因为疼痛的惨叫便彻山谷。
萧铭在惨白的月光下,嘴角歪斜着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眼中折射出阴毒的光。
这时,一个血淋淋的人举着刀跑到萧铭眼前,正是那一直围着文子转的衙役,他眼神上吊,喘着粗气与萧铭说:“你赶紧让他们停下来!”
“与我何干,是他们自己为了功利打破的头,我看你功夫不弱,何不为自己搏一把呢?”
“你这个畜生,快让他们停下来!”那衙役见说话无用,干脆一刀向萧铭砍去,“我杀了你!”
萧铭挥起袖子,从袖子里射出不少木枝,这些木枝尖锐无比,刺穿衙役全身,他登时毙命。
衙役临死前还不甘地说:“你会功夫!”
“我这不是功夫,是玄术!”萧铭昂起下巴,“倒也可惜了,能摆脱我心语的人并不多,你是一个,可惜我不能留你。”
莫庭荷看着那衙役气绝而亡,胸中犹如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她站了起来,指着萧铭问道:“萧公子,难道你觉得逗弄别人是一件如此好玩的事情吗?”
“逗弄?”萧铭呵呵笑了出来,“莫姑娘又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在逗弄别人?我的确不会功夫,不然也不会被你那柄神器挡得无处可去。”
“如你这样的,枉自活在人间,我也真是想得太简单,如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越早结束你的性命,救的人越多!”莫庭荷说着,将双手举在半空,林中树叶与草叶上的露珠渐渐升腾起来,汇集在空中,如同一个又一个凝结在空气中的雨滴一般,月光照在露珠上,如同圆圆的白珍珠,漂亮极了。
那群衙役本来已经杀红了眼,陡然看见天上的异象,心中恐慌,纷纷扔下了手上的官刀,张大嘴看着莫庭荷。
萧铭的脸上丝毫没有害怕,只是歪着头,语气轻蔑地说:“你又能将我如何呢?我是木镜,我打不过你,可惜水生木,所以,你也打不赢我。”
“我不可能杀了你,可是我能困住你!”莫庭荷变幻手势,空中的露珠一点一点融合,逐渐一个水球自小而大,慢慢地形成了。
萧铭突得打了个响指:“就是现在!”就在同一时间,萧铭将手上的玉箫放在嘴边,一首悠扬的箫曲吹出,原本藏匿在密林之中的浊气全部都跑了出来,这些浊气在空中乱窜了一会儿以后,很快就跟着玉箫的指引进到了十一架白骨内,剩下两个浊气绕着那块石头不停地转。
白骨充盈浊气后,颤颤巍巍地坐起又站起,捡起地上的官刀,见人就砍,刚才还在自相残杀的衙役们再也无暇进攻自己人,而是挥刀迎击那十一具骷髅。
可是那十一具骷髅如打不散的小强一样,生生将那群衙役给耗磨得累死了。
直到最后一个衙役趴倒在地上,那十一具骷髅才一起走到石头周围,一同用力,竟将那石头抬起大半,原本被压在石头下面的两具骷髅慢慢地组装在一起,而两个一直盘旋在半空的浊气也顺利地进入到本属于自己的尸骨之中。
那两具最后站起的骷髅朝天呼啸两声,他们的鬼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却激发了另外十一具骷髅的亢奋,十三具骷髅提着长刀连呼十六声后,停顿下来,领头的一具骷髅用刀指向一直在一旁养精蓄锐的屠沙净。
而屠沙净的脸上毫无惧意,反倒流露出难得的兴奋:“来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