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幻水镜？难道你也修习玄术？”
“那是自然。”甄非伸出手，竟从火把上取出一团火摊在手心，“因为我修的是火镜。”
周子昂与群儿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徒手取火。
“你很坦率。”莫庭荷皱眉，“可是我不明白，贾先生，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云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吗？”甄非指着群儿对莫庭荷说，“你把这个小丫头杀了，我告诉你。”
“你疯了！老头！”青汐一把护住群儿，捂住她的耳朵：“你别听这个老头子乱说话，没人会杀你的！”
即便这么说，群儿还是吓得哭了出来。
甄非又对周子昂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真相，你杀了她。”
周子昂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人？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要你杀了之后，我才会告诉你理由。”甄非又语带蛊惑地与莫庭荷说：“怎么，庭荷，你连先生的话都不肯听了吗？”
莫庭荷心下悲哀，说道：“先生，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甄非笑道：“那我又是怎样的人？庭荷，你还是不了解我。不过，如果你是我，或许你就会懂了，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的，看人总比自己做要容易些。”接着甄非又掉转头朝着周子昂：“周大人，你那么想要知道真相的话，你就杀了这个女的，杀了她，我就告诉你真相。”
周子昂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敢做这杀人的事，抖着手没有动。青汐在一旁已经忍无可忍，他从袖子中抓出一把短剑，往下一甩竟成了一把黑色的宝剑，径直刺向了甄非：“是人命如草芥，我看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青汐的剑轻快利落，很快就刺到甄非，却不曾想，甄非全然没有防备，神色淡然地挨了青汐的一剑，胸口的血瞬间飙出，青汐也没想到自己能刺中，捏着剑柄不能进也不能退，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鲜红血滴，情不自禁地扭头看着周子昂说：“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他，他没躲……”
莫庭荷跑过去扶住了跪倒在地甄非的肩膀，并且快速从香囊中取出一些止血药粉就要往甄非的胸口抹去，却被甄非抬起胳膊给挡住了。
“你伤成这样，不用药止不住血，会死的。”莫庭荷不知道甄非在倔强什么。
甄非无力地笑了：“庭荷，你又何必如此紧张？”说话间，甄非伸出两根手指拨弄地面，擦出几个火星，照着自己的伤口便烧了上去，奇特的是，刚才还不住流血的伤口在被甄非的火烧过之后，竟然渐渐愈合了，而且非但皮肉愈合，连衣服上的裂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子昂在这一天之中连着见到几次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事情，现下反而没什么吃惊的感觉了，他对甄非说：“你这又是什么妖法？”
甄非没有回答他，反而对着莫庭荷说：“庭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幻水镜每一个属性都有特性，修炼火属性的人几乎没有，因为书里从没有教过任何修炼火属性与金属性，所以也没人知道火镜的特性，你刚才做的，就是火镜的特性，是也不是？”
“你果然聪明。”
“所以说，火镜可以愈伤？”
“愈伤？呵呵，你也太看不起我这毕生所学了。”甄非提起青汐刚才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转向就向群儿掷去，群儿背过身刚跑了两步，没有躲掉就被一剑从后背插倒在地上，群儿的后背顿时血流如柱，奄奄一息，事发突然，青汐直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群儿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恨，大吼道：“你这老头儿到底想要做什么？”
莫庭荷却反而沉着了很多，他看着甄非说：“是不是说你有办法救群儿？”
甄非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学生，已经看出我有救她的办法。”说着甄非又引起了一团火，将群儿包裹起来，等到火灭了以后，群儿全身毫发无损地趴在地上。
群儿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坐在地上，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什么，陡然看到了身边那把黑色的长剑，瑟缩的抖了一下，又对上青汐关切的眼神，对青汐说道：“姑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哦，对，这把剑刺了我，好痛！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青汐连忙说：“你没有死。”青汐话是这么说，只是再看现在发生的事情，似乎比死更可怕。
青汐的话显然没有安慰到群儿，群儿吓得哭了起来，她呜咽着说：“群儿什么都不知道，姑娘，群儿害怕，群儿想回家……呜呜呜……”
青汐走过去将群儿扶起，爱怜地抱在怀里，对众人说道：“我也不想再留在这边，我带群儿先回去。”
没想到甄非却对青汐说道：“如果我是你，并不会与这女人走得太近。”
青汐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是人。”
青汐不由得皱紧双眉，甄非志得意满地说：“你想否定我，没有用的，我并不是猜的，而是非常肯定，你不是人，我甚至连你从哪里来都是知道的。”甄非看着青汐瞪大的美眸，缓缓地说：“也不用吃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而且我知道你们这边的每一个人，你们在平安府做的事情，在上京城、临安府遇到的事情我统统都是知道的，所以我也知道你，你并不是人，甚至你连男女都分不清楚，既然你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和一个小姑娘搂搂抱抱？”
青汐打断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甄非笑了出来：“罢了，你们这男女情爱的俗事，我无暇顾及。只是这个女人，你不能与她太近。这是为你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清楚吗？你不能和这个女人在一处是因为这个女人缺东西，而且她缺的东西会想尽办法从你身上吸取，你也不想与一个人在一起被内耗干净吧。”
“她缺什么东西？”莫庭荷隐约听出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吗？呵呵，她缺的自然是神识。不对，严格来说，她缺的其实是一部分的神识。”
莫庭荷警觉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明明与正常人一样，哪里像是少了神识的模样？”
“庭荷，你聪明，难道你从没想过，为什么云城的人没有活过30岁的？”
“因为缺水，又喝了不干净的水，年纪太大的顶受不住，也就病亡了，难道不是这样吗？”本来这个理由莫庭荷是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被甄非这么一问，她又开始疑惑了，甚至也觉得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了。
甄非又哈哈大笑起来：“生病而亡，与个人有关，怎么又会分年龄？你看这女人天天喝脏水，也没见她得病啊，但是偏偏她的父母是没有一个活着下来的，我再换个说法，如果说只是因为你的年纪大了喝的脏水所以得病，为什么刚出生的孩童没有得过病？”
周子昂被一语点醒：“是啊，孩子也容易得病……不对，这个说法也是不尽然的，云城的孩子顶顶健康了，我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见多了云城的孩子在脏水里翻滚玩耍，也从未见他们得过什么病。”
甄非说道：“你来的时间短，可你依然不够仔细，你可见过哪个孩子真的长成过。”
这一说，周子昂后背后顿时脊背发凉：“对啊，我没有见过孩子长成，甚至我在云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哪家新生的孩子。”
青汐也说：“是了，我倒有见过有人敲锣打鼓结婚的，但我也没听过哪家新孩子。我原以为云城习俗不同，新生了孩子都护在家中不带出来，可现在仔细想想，我从没有见过小小的婴儿。甚至我见过那些八九岁的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依然是八九岁。”
莫庭荷说：“难道云城的人是不会长大的吗？”
“这么一说，不就和你刚才的说法不同了么？不会长大，你们又怎么知道30岁是活不过去的呢？”
其余众人皆是面面相看，却都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周子昂越想越气自己，不由得捏住了拳头：“是我糊涂，我来云城那么久，竟然连这么明显的端倪都没发现，甚至还要在你的提醒下，才觉察出不对劲。”
“你想不到的地方可太多了，你们再仔细看这个女人，他她和你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有长过吗？”
青汐赶紧扶着群儿的肩膀将她从上到下再次端详了一遍，发现群儿与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论是身高还是脸，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青汐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群儿害怕极了，她本来听城主说的那一番话，心中还是不信的，毕竟这些都太荒唐了，可是看到青汐的模样，群儿开始慌乱了，因为显然青汐相信了，于是群儿害怕得要来抱住青汐：“姑娘，你别嫌弃我，别不要我，我不是怪物。”
青汐耐着性子对群儿笑了笑：“群儿，我没有嫌弃你，就是由几个问题要问你，群儿，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群儿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怕青汐不信，群儿又补充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有父母，有朋友，我们一起”我记得我只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与邻居一起玩，那时我还很小，扎着两个小辫子。”
青汐又说：“那你那时多大？”
群儿说：“约莫是七八岁。姑娘，你看，现在我十三岁，所以说，我会长大的是不是？”
“那群儿的父母呢？”
“群儿的父母没了……”
“群儿的父母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十三岁，群儿没了父母，总被人欺负……”群儿说到这里，突然闭住了嘴巴。
青汐的脸上全是无奈同情：“所以，群儿，你父母究竟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你今年是十三岁，可你说你父母早就没了。”
“对……我今年十三岁，我父母也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群儿紧张地不停嘀咕，“奇怪，我明明记得父母去世很久，我每年都会给我父母上香，为什么我还是十三岁？”群儿看着自己的手掌，顿时意识到自己依然是个孩童模样。
“群儿，你父母过世的时候，眼睛河里还有水吗？”
“水？”群儿转眼看了看干涸的眼睛河，眼中仿佛有时空转瞬，她抖着嗓子说：“我爹娘死的时候，河里全是水，云城依旧是山清水秀，所以，我父母不是因为缺水死的，所以，我父母是……”群儿一脸死灰，得知全部真相的她显然根本无法接受这些真相。
甄非对众人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自眼睛河干涸之后，云城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们其实都是傀儡人，他们的神识少了一块儿，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云城的诅咒，是诅咒夺取了云城的水，夺取了他们的一部分神识。当然你们放心，云城人依旧是活人。”
莫庭荷说：“可是现在的他们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当然是不能死的，他们只是神识少了一块儿，正因为神识少了一块儿，所以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他们的记忆。都会忘记要变老变死的这么一个目的，所以他们才能永葆青春，才能永生。而这个女人……”甄非指着群儿叹了口气，“你们让她神识回忆起了真相，所以她很快就会死的……”
而在一旁的群儿还在一直叨叨咕咕地算：“我过了一个生日，过了两个生日，那年我又过了一个生日，对，我还过了一个生日……”而随着群儿每一句叨咕，她脸上的岁月痕迹在快速的增加，很快群儿就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