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与薛太后说道:“上京城的秦家累延几代,原本为静王麾下,静王兵败后,本也要受牵连,于是赶紧投奔太后,并从太后手中得了黑虎符,可是?”
“放肆!”薛太后拍在窗框上,“莫庭,你不要以为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就可以纵容你胡说胡话。”
“太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怎么知道这件事并不重要,可我却知道,近来秦家一个远亲的女儿就要嫁入虞家,秦虞两家交好。难道太后知道后,不心焦吗?”
“哼!都是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
“据说,黑甲兵早在静王兵败后,便全部坑灭,太后,黑虎符又有什么用?”
薛太后迟疑地看着莫庭荷。
“太后,现在全端朝,恐怕只有我可以帮你了。”
“你难道不是苏耀钰那边的探子?”
“太后不是想拉拢苏掌印吗?”
薛太后心念一动,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见你忠心,便不瞒你,此次坑灭的只是静王在上京城的小部分兵力,黑虎符有两块,都在我这里,我给了秦家半块,让他们调集熙城的黑甲兵,另外半块,若合在一起,盘踞在外族边境的三十万黑甲兵尽归我所有。”
“可太后现在只有一块黑虎符了。”
薛太后用力敲在床上:“都怪秦常德这个老狐狸!”
“太后,属下有办法帮你夺回那块黑虎符。”
“真的?你想怎么做?”
“如太后相信属下,今日便放属下与苏公子离去,属下非但可以为薛太后谋夺黑虎符,还可让苏公子忠心于太后。”
这话说到薛太后的心坎上,可她还是没有松口:“那你要什么?若说你无所求,我可不信。”
“属下自幼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所图之事,无非钱财,金银富贵等俗物于我而言,更为重要。”
“还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财迷。”薛太后挥挥手:“来,你跟着平公公去后面的库房,你看上什么就挑回去什么,我们薛家鼎盛的时候,富可敌国,只是现在……。”
平公公连忙应声:“莫大人这就跟着老奴过去吧。”
“谢太后。”
“慢着,莫庭,若是你骗我,你可知你的下场?”
“太后,若是我骗你,对我来说,有有什么好处呢?”
薛太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给平公公递了个眼色,让莫庭回去了。
莫庭荷谢恩后,有惊无险地出门,看见苏耀钰仍负手站在门口,连忙拉着他,带他离开。
两人并肩,一路往外走去,此时与刚才不同,道边已经站满了银甲兵,只是这些银甲兵并没来拦莫庭荷与苏耀钰。
莫庭荷看着这些银甲兵不由得心慌,便问苏耀钰道:“这些也是你的人?”
“不是。”苏耀钰神情严肃,隔着袖口一把拉住莫庭荷的手:“跟紧我,不可大意。”
莫庭荷回头看看,并没有看到薛太后的人,于是悄声说道:“薛太后他们没有派人过来。”
“估计在暗处看着。”苏耀钰带着莫庭荷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干脆揽起莫庭荷的腰,将她腾空带离地面。
莫庭荷惊慌地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苏生与莫生,你们未免也走得太快了,只是苏生,你们再快,能有老夫的箭快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枝响箭擦过苏耀钰与莫庭荷的身侧剐蹭而去,显然并不是想射他们,更多的是威慑。
苏耀钰带着莫庭荷慢慢下落,正好落在虞相的面前。
虞相捻着胡子,眼眸温柔地与二人说道:“苏生与莫生,深夜来皇城之中,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后宫吗?”
虞相的眼中全是戏谑:“苏生也莫生也该知道,此时深夜,后宫早已禁制,你们又如何能出入后宫?按律,可是要杀头的罪。”
“既然要杀头,虞相何必亲自前来。”
“无妨,我要苏生一句实话,苏生刚才是去见的谁?”
“不能说。”
“苏生,这边可全是银甲兵,你若是不说,这么多双眼睛,我可保不住你。”
“那又如何,我还是不能说。”
“静王之事以后,皇上对后宫尤为看中,不知我把这件事禀告皇上,皇上会怎么想苏生呢?会不会把苏生归为静王一列呢。”
“虞相说话何必这么弯弯绕,想要什么,直接说便是了。”
“很好,苏生也是聪明,既然苏生是皇上的人,那也自然是老夫的人。”
“虞相,这样的话,你不止与苏某说过一遍。”
虞相走过去,拍了拍苏耀钰的肩膀:“但是苏生很快就知道,老夫这是什么意思。另外……”虞相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另外,苏生老夫差人去过平安府了,似乎你那位心上人已经不在平安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生不要误会,我可没动你的心上人,只是想要关怀一下,可惜,她似乎已不在家中,但老夫心里终归是过意不去的,便请了莫姑娘的母亲还有哥哥去了个好地方,免得在那样的地方过苦日子。”
“你做了什么?”莫庭荷脱口而出。
“莫生也挺关心这位莫姑娘?听说你们是邻居,想必关系也是不错的。”
“虞大人,你有话尽管痛快说出来,以人为质在先,挑拨关系在后,既然虞相如此没有诚意,那我们便不必再谈。”
“苏生莫要生气,今日我也只是要苏生的一个承诺罢了,接下来会发生一件大事,苏生只要保证,在大事发生时候,站在我这一边便可。事后,我必然保你的莫姑娘一家平安。”
“若是虞大人之事,有违我本心呢?”
“那也简单,便看苏生如何取舍了。”
“好,我知道了。”苏耀钰神色勉强,可最终还是答应了。
“看苏生如此不甘不愿,看来也并非有多关心那位莫姑娘,想来苏生心中另有所属,这位莫姑娘,只是苏生用作的借口吧。”
“既然你知道,还要抓他们吗?”
“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苏生即便心中再不情愿,投鼠忌器,我的胜算也会大些。”
莫庭荷却在此时叫出声来:“他们何其无辜,虞相贵为一国之相,又怎么能为一己私利,枉顾普通百姓的性命?”
“普通百姓?莫生果然还是单纯,不过莫生,今日你所知道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苏生才学天下皆知,莫生虽然也颇具文采,比之苏生可差了很远,若不是莫生于我而言还算忠心,我可未必愿意留你。”
“你最好不要动这心思。”寒风一凛,虞相只觉得后脖颈一凉,再抬头,只看到苏耀钰拦在莫庭荷面前,神色不动,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从苏耀钰嘴里说的。
虞相默默转身,后耳又传来一句话:“伤了莫家人,虞相的将来未必安稳。”却不知是谁开的口。
虞相的脚步一滑,身旁的虞勉过来扶住父亲,虞相悄声问虞勉说:“你,你有没有听见谁在说话。”
虞勉转了转眼珠,道:“父亲,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虞相的面孔顿时雪白,他快速转过头看苏耀钰,发现在光中的苏耀钰近乎透明,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人,心中惶恐万分,捏着拳头与虞勉说道:“务必去把这苏耀钰查清楚,他曾经历过什么,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父亲,你怎么了?”
“快去!”
“那,那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你在指挥我吗?”
虞勉不敢再说话,只能退下。
苏耀钰拉着莫庭荷,从银甲兵空出来的一条小道往外走,从虞勉身边经过的时候,莫庭荷看见虞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莫庭荷捏着苏耀钰的手指:“我总觉得他们背后在做什么。”
“无妨,见招拆招。”
苏耀钰带着莫庭荷沉稳地走出银甲兵的包围,也出了宫门,就在莫庭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苏耀钰突然抱住她,凌空点地滚落在一旁,他们滚过的地方连着插了好几枝箭矢。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苏耀钰,你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你可一直将莫大人的手捏得很紧啊。”虞勉从暗处过来,身后站着一排青甲弓箭手。
“虞勉,你连虞相的话都不听了?你这些人难道拦得住我?”
“拦不住,拦不住,苏掌印,我没想拦你,只是看你不爽,想试试你功夫罢了。”
苏耀钰扶着莫庭荷站了起来:“你想怎么试?”
“听闻苏掌印刀枪不入,我很好奇,所以想试试,不过很可惜,失败了。”
“就你这几枝羽箭,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苏耀钰用脚挑起地上一柄羽箭,刚一捏到手中,顿觉不对劲,翻过手来,看见手上已经烙出一道黑印。
“这是什么?”莫庭荷伸手要去拿,却被苏耀钰一把扔开。
苏耀钰紧盯着虞勉:“这是什么?”
“什么?”虞勉捏起那柄箭,放在手中把玩,“苏公子真与我们常人不同,这箭柄上面只是有一层食玉虫的唾液罢了,风干之后,与常人并无什么害处,怎么偏偏伤了刀枪不入的苏公子呢?”
“虞勉,你什么意思?”
“我与我父亲不同,我也比我父亲聪明,苏耀钰,你与裴斐密谋的事,我早知道,你的秘密,我也早就知道。苏耀钰,你留不得……”虞勉陡然侧过身体,他的身后,两名青甲兵将一整桶的食玉虫唾液向苏耀钰泼洒而来。
虞勉脸上的笑容得意,只等看苏耀钰的死期,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迷糊,等再反应过来时候,发现自己与身后的青甲兵都被圈在一处荒凉空地上,正在诧异时候,地上爬出不少食玉虫,沿着他与青甲兵的腿脚往上爬,虞勉恐惧得尖叫出声。
可是幻水镜的声音却传不出去,苏耀钰喘息着看眼前那个状似透明的幻水镜球,若不是食玉虫的唾液颜色微黄,苏耀钰还未必能找到那个幻水镜的存在。
莫庭荷抓着苏耀钰的袖子说:“我们走,等那些水液干涸,他们自然就出来了。”
“你为何要把他们关在幻水镜中?”
“不然呢?明知道食玉虫的唾液对你有损,难道咱们还要一起进到里面吗?”莫庭荷说这话的时候,突然觉得体内五内俱焚,知道是因为虞勉不甘心困在幻水镜中,定是在里面大动刀剑,幻水镜与造镜人心脉相连,虞勉每砍一刀,都如同在莫庭荷身上砍了一刀。
“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今日折腾了一天,我脸色能好到什么地方。”莫庭荷摸着胸口,不住地喘气。
苏耀钰也不敢怠慢,将她圈抱在怀里,飞跃离去。
……
两人离去后,平公公才从暗处走出来,一旁的暗卫与他说道:“平公公,这个莫大人竟然也会幻水镜。”
“哼,幻水镜!真是凑巧。”
“平公公,我们要把虞公子救出来吗?”
“别救,再给那幻水镜加上一把火,好好烤一烤他!”平公公把话说完,甩袖就走。
……
莫庭荷与苏耀钰回到书墨刻坊,那边除了石草草与骁再新再没其他人,石草草看到苏耀钰进来,连忙问道:“你们怎么才过来。”
“那边都做妥当了吗?”
“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苏耀钰转头看骁再新,叹了口气:“还是这副模样,不过好在,人是救出来了。”
莫庭荷在一旁说道:“骁再新与红豆不同,他的神志已经恢复了些。”
“真的?”
“不可能,我与他在这边坐了半日,他要是清醒的话,会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么?”
“可是刚才,我真的与他说过话,他神志清楚,只是一会儿又迷糊了。”
“庭荷,你说的这件事,我信。”苏耀钰走过去,用力捏在骁再新的肩膀上,与他说道:“这边没人会害你,你别装了。”
骁再新还在歪头歪脑地自顾自玩,被苏耀钰捏疼了就看他一眼。
苏耀钰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反倒是石草草看着他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接着,石草草一把拉过苏耀钰的手,看到他掌心的黑纹,大奇道:“苏公子,怎么你掌心的伤,在手背上也能看出印子?不对啊,苏公子,你的手怎么像是透明的?”
苏耀钰抽回自己的手,不自然地说:“你别管那么多。”
莫庭荷忧心地说道:“苏公子,难道是你这具身体……”
“我没事,你们不用管,哦,你总算来了。”苏耀钰的目光越过苏耀钰与石草草,看着从外面推门进来的青汐。
青汐一改原来的花姐装扮,这次过来朴素了很多,但是内里的锦缎衣服可以看出他的小心思。
青汐一路袅袅走来,巧笑倩兮道:“哎哟,我请你们总是三推四请的,你们叫我,你看,多晚我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