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捏着苏耀钰的袖子:“你真的让屠公子一个人过去?”
“这不是你想的吗?庭荷,其实你并不想让我过去,是吗?”
“苏公子,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屠公子去追呢?明副阁做了这件事,恐怕已经前途尽毁了,若能找个地方安身也算得个善终,可要是被你们送回上京城,那明副阁这辈子都毁了。”
“你跟我过去,你就知道,我派屠沙净追过去,是在救他。”苏耀钰拉起莫庭荷的手:“你现在跟我过去,你就知道了。”
莫庭荷跟着苏耀钰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苏公子,是不是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庭荷,可以说我知道,也可以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现在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与未来的走向,却不知道今日发生之事会有什么结果,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例如,我知道你父亲会过世,我也用了很多方法想要避免,结果只是推迟了,却没逃过,庭荷,所以,我现在只想看着你,你明白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公子,你早就知道我爹会过世,然后呢?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因为当时我以为我能改变。不过庭荷,你信吗,我现在可以了,我现在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只是有的时候,有些地方还要调整,不能做到万中无一。”
“苏公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庭荷,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一定会懂的,这就是我在做的大事,你一定要信我,我现在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那去拦截明副阁和柳小姐,也是为了保护我?”
苏耀钰点点头。
莫庭荷不可置信地笑了笑:“苏公子,我是愿意信你的,只是你说的实在让我听不懂,我不明白,我与明副阁还有柳小姐之间,究竟能有什么冲突。”
“既然你还没明白,只要你信我,慢慢你就会懂的。”
莫庭荷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苏公子你这么说,我又有什么不信的呢。”
“那便跟我过去吧,那边的好戏估计也要开场了。”苏耀钰拉着莫庭荷的手上树疾行。
那边明牧的马车已经被拦了下来,只是拦他马车的并非屠沙净,而是一队蓝衣青年人。
明牧挡在柳可意面前,脸在通明的火焰下一片惨白。
为首的青年与明牧说道:“明公子,国公让我们带你回去。”
“我与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如今怎么反而听我爷爷差遣,来抓我与可意。”
“明公子,国公就是念着你的面子,才派我们几个过来,如若不然,便是国公府的府兵。”
“我不能回去,或者这样,我先将柳姑娘安顿好,再去跟爷爷请罪。”
“明公子,你也别让我们为难了,什么姑娘都好,国公的意思是,一个都不能留。”
柳可意慌得尖叫:“明大人救我!”
明牧揽着柳可意安慰道:“你别怕,只要我还活着,不会让他们动你的。”接着又冲那些蓝衣青年吼道:“你们谁敢过来,谁敢过来,等我回去,你也没命了。”
那几个蓝衣青年果然识相地退开,明牧赶紧扶着柳可意上了马车,就在他退出来的一刻,数十支箭矢齐齐射进了马车之中,明牧大叫,疯了一般又要回到马车里,却被为首的蓝衣青年用马绳套住了腰,一把扯下马车。
“你们,竟然敢……”明牧指着那几个蓝衣青年,瘫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公子带回府中,那个女人,就烧了吧。”为首的蓝衣青年语气狠厉,冷若冰霜。
莫庭荷真没想到,一向以儒雅美名传遍大端的明国公,派出来办事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恰逢这时,屠沙净从天而降,横刀挡在明牧前面,抛出几个梅花镖切断了绑缚控制明牧的绳子。
“你是何人?怎么敢来拦明国公府里的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记得,有我在这边,谁都不能把他们带走。”
“哼,年纪不大,口气倒很狂妄。”蓝衣青年话音刚落,数十支羽箭齐齐向屠沙净射来。
屠沙净盘旋飞出箭阵,腾空转身跃到蓝衣青年的马上,捏着他的脖子说:“让他们收手,不然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你敢!我可是国公府的人!”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屠沙净再一用力,蓝衣青年赶紧求饶。
众人见领头的被俘,一个个也都没了主意,都停在那边,不知该怎么办。
反而是明牧向屠沙净求情:“壮士,这位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来寻我也不是为了害我,希望壮士手下留情。”
“那简单,你带着那个女人去自首,我就放了他。”
蓝衣青年愤然大叫:“你究竟是什么人?莫不是国公府的对头?竟然然如此坑害我们?”
“你们国公府做过什么,惹过什么人,难道都不知道吗?”
“你若是够胆,那便报出自己的姓名,说出幕后主使,我们也不至于寻错人。”
“你们国公府是脑子不够用吗?凭什么觉得我会自报身份?”屠沙净又将手指往蓝衣青年的脖子抠进几分,蓝衣青年喘不过气,憋得直翻白眼。
明牧看了惶恐不已,连忙摆手道:“你别杀了他,英雄,难道没有两全的法子吗?”
“没有,要么他死,要么马车里的女人死,你自己选。”
蓝衣青年说:“那姑娘已经被扎得跟刺猬一样,哪里还有活命。”
“是吗?”屠沙净一挥手,马车瞬间炸裂四散开,里面的柳可意蜷缩在乱箭之中,哭得梨花带雨。
“杀了她。”屠沙净命令明牧。
明牧抖着手连连摇头:“英雄,你杀了我吧!”
“那你。”屠沙净指了指柳可意,“你杀了明公子,我今天便绕过你。”
“我不信。”柳可意清丽的面孔哭得梨花带雨,“我与明大人两情相悦,你们就算要将我碎尸万段,也别想我会杀他来活命。”
明牧感动不已:“可意,我定不负你。”
屠沙净又一抬手,周边围着的几名国公府青年纷纷倒在地上。
“今夜所有人,都要死,你杀了明牧,我饶了你。”
“我,我不敢……”柳可意还在发抖,可眼神已经在逐渐变冷。
“你看,那些人已经死了。”
柳可意抖着跳下马车,慢慢走到横倒在地上的青年身边,见他们七孔流血,果然是已经枉死的模样。
柳可意吓得又要瘫软在地,被明牧一把接住,明牧将柳可意牢牢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苦了你了,真是苦了你了,今夜让你看到那么些血腥之事,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曾想过的事吧,我答应你,自今日之事后,我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入今日的险境了。”
柳可意的眼神慢慢聚焦,再后面就渐渐透出狠毒,她的身体依旧在发抖,幽幽发声:“明大人,你又如何能保住可意呢?你今日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吧。”
“无妨,我是明国公府的长孙,他不敢对我怎样,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我爷爷天南地北也会为我报仇。”
“是吗?可是他也说了,会杀了今夜所有的人,除了能杀了你的我,若是人死了,你爷爷又如何知道谁杀了我们?”
明牧闻言,觉察出一丝不安的意味,连忙松开了手,连着倒退:“柳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可意从腰间抽出一根翠绿色的短箭,冰冷地说:“明大人,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死在这边,所以今日,只能委屈你了,我向你保证,我每年都会来这边祭扫,不会让你白死的。”
蓝衣青年气到不行,捏拳大吼:“你这个贱妇!公子对你情深义重,你竟然敢……”再后面的话因为被屠沙净抠住喉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憋得双目充血,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
明牧躲到马车后面,扶着车架大喊:“明国公府的弓箭手呢?你们快,快杀了这个疯女人!”
柳可意迟疑了一下,向后看去,却一根箭都没射过来,冷笑一声:“你的弓箭手也死了,明大人,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愿为我死,怎么现在会怕成这样呢?果然你们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你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那你就要看仔细我手上的小箭是什么了。”柳可意亮出手里那柄精致的小箭,翡翠制成的,通体翠绿。
“这是,秦仲柏的袖箭?你怎么会有他的贴身之物?”明牧大惊失色,“不对,你怎么会认识秦仲柏?”明牧第一次发现他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子,本以为她冰清玉洁,不染俗世,却不曾想非但狠辣,还有着他不为所知的另一面。
“明大人,秦家的箭杀了你,又有谁会怀疑到我一个柔弱女子身上呢?”柳可意毫不犹豫地将小箭戳进明牧的胸口,温热的鲜血迸到她细白的手背上,柳可意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深,那诡异的笑让明牧害怕,明牧的手指开始发抖,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还是因为快速的失血而发冷。
柳可意回头看屠沙净:“这位壮士,我照你的吩咐杀了他,你可以饶过我的性命了吧。”
“那是自然。”
“壮士,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姑娘请说。”
“这里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姑娘是怀疑在下办事不利吗?”屠沙净说着,指尖略一用力,蓝衣青年便软绵绵地滚落下马。
明牧双目越睁越大,仇恨与愤怒让他的眼角开裂,汩汩留着血,他此刻只恨自己识人不明,捡了条毒蛇回来,明牧伸手要去抓柳可意的脖子,但柳可意的动作更快,她手上的小箭拔出来又再次扎在明牧的肩膀上,明牧剧痛难耐,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还想杀我?明大人,你刚才明明说爱我,说非我不可的,为了我,死又如何呢?”柳可意目录凶光,高举小箭要往明牧的脖子扎去,“明大人,你只要死了,谁都不会知道今日之事,我还能回平安府,还能……”
只听“铛啷”一声,小箭从柳可意的手上翻出,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柳可意捂着手回头:“是谁!”
秦思淼提鞭慢慢走了出来:“是我。”看着半死不活的明牧,秦思淼还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明副阁,明副阁这是快死了吗?”
“你闭嘴!”明牧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听说莫姑娘前脚到了兵部,后脚便跑了,我还以为是苏掌印包庇呢,特意在这里等着,想给父亲立上一功,没想到居然是你明副阁惹出的乱子,明副阁,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谢我。”
柳可意知道秦思淼不好惹,连忙求助于屠沙净:“壮士,若是这个女人不死,我们两个都逃不出去。”
屠沙净却毫不所动:“她姓秦,不姓明,我不杀她。”
“什么,你是秦家的人?”柳可意只觉得天旋地转,本就孤注一掷,如今怎么却将自己逼入绝境。
明牧也说:“秦小姐,你若帮我报此大仇,此后我明牧做牛做马,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报仇?让我杀了你的娇娇吗?”秦思淼用皮鞭将柳可意的下巴挑起,“真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明副阁,杀了不可惜吗?”
秦思淼又往前踏了一步,感觉踩到什么东西,弯腰捡起,原来是秦生的翡翠袖箭。
“我二弟的翡翠袖箭怎么会在这里?”
柳可意如蒙大赦般,双目放光地跪倒在秦思淼面前,一张脸瞬间变得柔弱无辜,大声喊道:“姐姐救我!”
“救你?救你什么?”
“姐姐,我是被他掳来的,并非自愿,姐姐救我。”
秦思淼一脸疑惑地盯紧了柳可意,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此刻站在树上看热闹的莫庭荷却说:“柳小姐不至于那么蠢吧,难道她看不出秦小姐与明副阁关系匪浅,若是在此时攀亲带故,恐怕会落得两头不落好的结果。”
“莫姑娘这话似乎有言外之意啊。”
“苏公子不知,之前我去麓山采草药时候遇见了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