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斐知道庭荷的事。”苏耀钰眯起眼睛：“换句话说，他什么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裴斐不知道的事。”
“啊？什么意思？”
“我们去内阁。”苏耀钰拎着石草草跳上墙头。
……
再说内阁那边，莫庭荷与来听风在饭堂吃晚饭的时候，就看见明牧的小厮来饭堂拿食盒。
“奇怪，明副阁从来不吃内阁饭堂的饭，怎么还专门派人来拿？”来听风戳着饭碗里的饭说道。
“这事我们也就别管了，先吃吧。”
“唉，今年的春日宴可真是扫兴，本来摘星之后是午宴，晌后男女宾可结伴游湖登高，这本是我的大好机会，结果倒好，惹了这么大一场闹剧，午宴尚未结束，官家小姐们陆续都被接走了，说不定明年的春日宴都不会再办了。”来听风懊恼地捂头，“莫大人，你也知道，我出身寒微，虽然得了朴阁长赏识，可如果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只能仰仗妻子，可那些贵门小姐个个都藏在深闺中，又不是我想结识就能结识的。”
莫庭荷看来听风这怨念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
来听风啧了一声：“莫大人，我看你憋笑憋得很辛苦啊。”
“失礼了。”莫庭荷抹抹嘴角。
来听风又悄悄与莫庭荷说：“莫庭，要不跟我去个地方。”
“你想去哪里？”
“跟我走吧。”来听风一路把莫庭荷拉到明牧屋前。
莫庭荷皱紧眉头：“你干嘛带我来这里啊，明副阁喜静，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屋子，我们赶紧离开。”
“你别着急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明副阁从来不在饭堂吃饭，突然让人去饭堂取饭盒，定然有问题，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说不定能揪出些什么花精鬼怪呢。”
“什么花精鬼怪？”
“你是不知明副阁的怪癖，他可爱看那些书生妖精的话本了，他专门有个书阁藏这样的书，他自己也爱写，我就偷偷看过，写得还是不错的。”
“写妖精鬼怪的故事？”
“那都是噱头，最终都是才子佳人那一套。对了，你看见今日午宴上他维护的那名女子没？我看呐，他是对那女子上心了，眼神中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我一直以为一见钟情是瞎编的，你们男人还真会一见钟情啊？”
“什么叫我们男人，搞得你不是男人一样……”来听风突然转头上下打量莫庭荷：“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你难道你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怎么考的科举。”
“哦，也对。”来听风点点头，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不是男人，也不会懂那么多啊。”
莫庭荷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就听见“哎呀”一声，来听风突然不见了踪影，再低头细看，不知道来听风什么时候晕在地上。
“来副阁，你怎么……”莫庭荷要去扶他，却被一股强力拉到另一边。
苏耀钰环住莫庭荷的肩膀跟她说：“他只是被打晕了，没事。”
“你打他干什么？”
“是我打的。”石草草在后面说道。
“你们两个来内阁干什么？”
“为了他。”苏耀钰抬抬下巴。
莫庭荷伸头看到明牧房间的门被打开，明牧率先出来，左右看过外间无人，便回身搀扶一名女子走了出来，而那女子正是柳可意。
莫庭荷指着柳可意，微张着嘴，吃惊地咽了口口水。
“你认识？”石草草戳莫庭荷的肩膀。
莫庭荷用力地点头，她记得明明苏耀钰已经派人把柳可意带走了，怎么突然柳可意就在内阁，还从明牧的房里出来了。
“你们的明副阁派人装扮成巡捕衙门的人，把人偷龙转凤带来内阁，想不到吧。”
“明副阁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等等，那苏公子，你过来就是来找柳小姐的？”
“对，我要将柳可意抓起来。”
“唉，再等等。”莫庭荷一把抓住苏耀钰的胳膊，“苏公子，这里是内阁，你在内阁公然抢人，不太好吧。”
“你觉得明牧会声张吗？”
“倒也不是他会不会声张的事，而是苏公子你为什么要抓柳小姐呢？”
“她冒充你，若不让她亲自把话说清楚，我不就要娶她了？”
“苏公子，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让柳小姐承认她冒充我，是吗？”
“当然还有别的事，她留在外面就是一个祸害。”
“或许这件事，我可以解决。”莫庭荷拍着胸脯将苏耀钰稳住，“你们先到一旁去，我来想办法。”
苏耀钰带着石草草将信将疑地退到一旁，就看到莫庭荷跑回来听风身边，踹了他一脚。
来听风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捂着后脑勺说：“莫大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好像被谁打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你突然晕过去了，差点把我吓死。”
“是吗？我突然晕过去了？我不是被人打了？那我怎么觉得脑袋后面那么疼呢？”
“好了，你别计较这点小事了，你赶紧看看那边。”
“那边？什么……啊……”来听风见到那月下你侬我侬的两人，失声惊呼出来。
明牧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将柳可意送回屋中，然后往莫庭荷与来听风方向过来。
来听风还没等明牧走近，已经站了起来：“明副阁，好巧啊。”
“你们两个在我这边做什么？”
“没什么，我们吃完饭消食。”莫庭荷低头假意拉着来听风要走。
但是来听风是什么人，他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赶上立功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于是赶紧拉住莫庭荷道：“莫大人，你可别走，得给我做个认证，刚才明副阁怀里的女人，似乎是莫姑娘吧。”
“啊？”
“对啊，就是那个与苏掌印指婚的那位莫庭荷，莫姑娘，她不是刚来上京城找苏掌印吗？怎么到了明副阁的怀里去了？”
“别胡说，她不是莫庭荷。”明牧的脸色特别难看。
莫庭荷心想，感觉他们是在说我的事，又感觉他们不在说我的事，那他们到底在说谁的事？
“明副阁，这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她怎么不是莫庭荷了，今日中午，她可自己说她姓莫，虞大人也说她的牒册上写明她是莫庭荷，她是来上京城找苏掌印的，我们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呀，对吧，莫大人。”
“当时我好像出去了。”
“对，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啊，所以明副阁，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吗？”
明牧的脸上头一次露出窘迫，他略带哀求地与来听风说道：“来副阁，这件事很复杂，我没法解释，但是你与莫大人能不能就当没看见，这个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那是自然。”来听风微微一笑。
“多谢，以后用得到明某的地方，自然肝脑涂地。”明牧躬手行礼。
“好说，不过明副阁，这位莫，不对，这位姑娘似乎也不能一直住在内阁啊，内阁里人多眼杂，你能藏得了一日，还能藏得了一辈子吗？”
“无妨，我已安排好，夜半便会有车送她离开，眼下这个情况，无论是虞相还是苏耀钰都想对她不利，只有我能保住她的性命。”
“就算让你搭上你们明国公府的清誉你也在所不惜？”
“来副阁，你不懂。”
“行，我不懂，那我先走了。”来听风招呼了一声，“莫大人，我们走吧。”
莫庭荷跟在来听风身后，被明牧叫住。
明牧一脸悲怆地与莫庭荷说：“莫大人，我知道你与苏耀钰是同乡，这位姑娘只是听命父母，她也有她的无奈，所以，请莫大人……放过她。”
“想不到明副阁竟能为个姑娘如此求我们两个，算了，若她真这么想，便走得越远越好吧。”莫庭荷开口说道。
“莫大人，你也是平安府里出来的，这位姑娘，确实不是莫庭荷，莫姑娘吗？”明牧又突然不自信地问道。
“她不是莫庭荷，明副阁。”
“那就好。”明牧退身离开。
莫庭荷跟着來听风走了半道，來听风并未往自己房间方向走，而是去了朴敏的房间，莫庭荷连忙跑过去问道：“来副阁，你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要去跟朴阁长说啊，不然呢？”
“可是你刚才答应明副阁……”
“缓兵之计啊，莫大人，你忘了吧，我们可是虞相的人，明国公家出事，对虞相反倒是大大的好事啊。”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答应……”
“莫大人是刚入仕，很多事情还是不懂的嘛，没关系，跟着我，以后我慢慢调教你。”来听风勾住莫庭荷的肩膀，要将她往前带。
莫庭荷情急之下，拿出小神鸟的羽毛在来听风面前晃了一下，来听风愣了一会儿，抬眼看莫庭荷：“莫大人，我们怎么在这里？我头好疼，刚才是不是被谁打了？”
“没有，你走着走着突然晕过去了，我正搀扶着你回你房间。”
来听风低头看到他勾在莫庭荷肩膀上的胳膊，一脸朦胧地说：“我又晕过去了？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说又？”
“来副阁你是太过劳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去。”
“行，行吧。”来听风摸着脑袋：“我总觉得我要做什么事，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莫庭荷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看到苏耀钰与石草草站在门口，便开门让两人进去。
“明牧刚才已经把柳如意送走了。”苏耀钰背手站在门边，低头看着莫庭荷说。
“那不是挺好的么，苏公子，你不就是不想让柳小姐再出现吗？从今以后，在明牧的保护下，她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了。”
“庭荷，我不光要她不再出现，我还不能让她再乱说话。”
“柳小姐如今遇到良人，过去的事不追究也罢。”
“庭荷，她做的事可不是一句不追究就可以的。”
“即便她曾经犯过大错，那自有惩戒她的人，苏公子你只是兵部掌印，这件事本来就不归你管，再说，你也不认她，难道还硬要扣住她吗？到时候明明是苏公子你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庭荷，你不懂，我的意思是……”
“我是不懂，苏公子，我看明副阁的模样真的很可怜，或许他是真的动了真情，苏公子，我与明副阁相交一场，总不能看着他失去爱人吧。”
“庭荷，你留下她，害的是你自己的命，你知道吗？”
“我与柳小姐八竿子打不到边，怎么会害到我的性命，苏公子是你多虑了。”
“算了，多说无益，石草草，我们走。”
“苏公子，算我求你，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你与石公子赶过去，除了搭上明副阁的前途，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莫庭荷还想尽力阻拦，不过她也知道收效甚微。
“放心，庭荷，我们一起过去，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柳可意的真面目。”说罢，苏耀钰扣住莫庭荷的腰，在她的尖叫声中带她跃上半空。
石草草在原地插着腰说：“你们非得在半夜玩那么大吗？也不怕把人招惹过来？”
石草草话音刚落，果然有几个内阁卫兵闻声跑了过来。
石草草轻巧地将那几个人踢倒在地，可怜那些卫兵连行凶者都没看清就被踢晕在地上。
石草草将他们几个都扔到门口后，起身追逐苏耀钰和莫庭荷而去。
……
黑夜中，马车蹄声急促而杂乱，很快就出了上京城，然后进入一树密林之中。
苏耀钰抱着莫庭荷在林间纵跃，丝毫不见吃力，但莫庭荷搂着脖子却被上上下下带得胆战心惊。
“苏公子，你能不能慢些，太快了，我有些不舒服。”
苏耀钰低头看莫庭荷，慢慢停了下来。
石草草从后面过来，看见苏耀钰停那里，问道:“怎么，跟丢了？”语气里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
“在前面，你去跟。”
“我跟？不是你……”
“庭荷有些不舒服，我跟她在后面歇歇。”
“不是，苏兄，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在追马车吗？你还要歇？那我追上马车以后怎么做？明牧可是认识我的。”
“其实，你可以用屠沙净的面孔，明牧并不认识屠沙净。”苏耀钰抬手扯开石草草半边的人皮面具。
石草草错愕，然后将整片人皮面具连头发都一起拉开，变成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灵秀少年。
“你去吧。”苏耀钰吩咐道，“拦住他们，我一会儿就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