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倒的?”苏耀钰狐疑地看着这个不及他胸高的小丫头,“一个人?”
“可不就是我一个人,他们那时还被关着呢。”小丫头甩了个眼花,一脸不屑,“你们大人都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吗?”
“你是怎么放倒的?下毒吗?”
“只是些毒性不强的迷药啦,不过足够他们睡上一天了。”
“所以庭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中毒的?”
“好吧,是我的错,不过刚才给她闻过解毒药水了,她应该很快也能醒啊。”
“你若是自己喝一口你的毒药,我便原谅你。”
“哥哥,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弄错了?我自己喝一口毒药吗?那我怎么出去?我还要去永续河找我爹呢。”小丫头一边说还一边哈哈大笑。
苏耀钰微笑,眼眸中流露出狡黠,单手快速从小丫头的腰上抽出她的迷药,然后趁她不注意便倒进了她的嘴里。
小丫头在喝下药后才慌忙闭紧嘴巴,舌尖已经开始发麻,她一动都不敢动。
苏耀钰抱着莫庭荷跳上烈马,那匹马烦躁地跳跃起来,想要将背上的苏耀钰扔下马来。
苏耀钰伸出手掌按在马的头顶上,重压之下,那匹马竟然慢慢地安静下来,而仔细看就可以知道,并非是马儿不想动,是它想动也动不了,苏耀钰再压了些力气,问道:“还动吗?”
马儿被压到前腿跪倒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匍匐着认输。
这只头马一认输,身后那些烈马也都跪倒下来,再也不闹腾了。
骁成章和骁再新各找了匹马坐上去,骁再新牵着马走到红豆面前,伸手要去拉她,可红豆并不信他,退后几步,不愿上马。
骁成章翻身下马,从后院拉出来一架运菜的板车,绑在马鞍上,搭成一辆简易的马车,然后在上面铺上被褥,又装了不少吃食和水,这才将红豆扶到上面,再次上马,跟在苏耀钰的马后面慢慢走。
骁再新也骑着马,陪在红豆身旁,红豆看看他,随手拿了一个番茄认真地吃。
幸亏有骁成章指路,三个人行到天亮,总算看到山门口,骁成章看着身后的密林,长舒了口气说道:“他们不知道有这个出口,定然找不到这里来的。”
“离王殿下想去哪里?”
“我要带着骁再新去边境。”
“那便就此告辞。”苏耀钰环抱着依旧昏迷的莫庭荷,并没有空出手来行礼。
“告辞?”骁成章挑起眉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跟我说,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带我们离开?”
“离王没说错,我的确有很多事想跟与离王说,只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等我把事情办妥后,我定会去边境寻找离王殿下。”
“也行,今日之事,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再相遇,我定会与你畅谈三天三夜。”
“举手之劳罢了。”苏耀钰揪紧马缰道,“离王殿下,你这一路并不太平,我在前面的驿站给你安排了一个护卫,姓石,你将这块玉佩戴在身上,他见到了,会随行保护着你一路到云城,云城县丞周子昂就在那边接应。”
“多谢。”骁成章接过苏耀钰递来的玉佩,见到玉佩上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苏”字,不由叹道:“苏公子,好字。”
苏耀钰没有回答他,一夹马肚子便往外奔去。
苏耀钰骑着马一路到了永续河边,莫庭荷这才慢慢醒转过来,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大喇喇地照在她的脸上,莫庭荷连忙将手挡在眼前,再一歪头,就看到苏耀钰正在低头看她。
“郎中没说错,你中午就能醒了。”苏耀钰说完便拿出水囊给莫庭荷灌了口水,“累不累,要不先歇一会儿。”
凉爽的水液滚进喉咙,莫庭荷觉得舒服了不少,她微微立起身,看见眼前一片汪洋,问道:“这里是永续河?”
“船工已经把你的行李放进船里,我们一起搭船去平安府。”
“苏公子也要去平安府吗?为什么?”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去平安府?”苏耀钰反问。
“其实我不想去。”莫庭荷低下头,“说来好笑,他们派我去平安府就是为了查实我自己的事,可是我自己的事还需要查吗?”
“所以你原来是想跟着骁成章他们一起走?”
“我是这样想过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不能与他们一起走……对了,骁先生他们呢?”
“我们在山门口分别,他们已经往边境去了。”
“那还有那个小女孩,她……”
“我将她留在那边了,她也中了迷药。”
“为什么?”
“难道她以为她闯了那么大的祸事还能独善其身吗?”
“所以,苏公子是为了保护她?”
“她也被迷倒的话,就不会有人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放在她身上,这个小丫头能独自一人将所有人都放倒,若不是太过熟悉,哲敢族的兵士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得倒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全。”
“好了,不管她了,我们走吧。”岸边的船夫在向苏耀钰与莫庭荷挥手,苏耀钰骑着马上到木板大船上,船夫升锚起航。
而莫庭荷此刻还在苏耀钰的怀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这才发现船上只有她和苏耀钰两个人,顿时脸红起来。
苏耀钰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苏耀钰说完就下马,又扶莫庭荷下马,然后拉着她到了船舱里,翻开一个楠木箱子,指着里面准备的女装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你有多久没穿女子衣裳了?”
“苏公子,我这次是去平安府是以内阁的名义去的。”
“但你似乎并不想以官家的名义过去。”苏耀钰挑出一条裙子递给莫庭荷,“换上,你别忘了,刚才你还想逃。”
“可是,我现在……”
“我们要在永续河上走上一个月,这段时间,你都是自由的,有谁能管你?等到了平安府,你愿意做什么打扮,都随便你。”
莫庭荷捏着柔软的衣料,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
莫庭荷换上苏耀钰给他挑的衣服,走出船舱要去找苏耀钰,可是从船头到船尾,莫庭荷都没看见苏耀钰的身影,反倒只看见几个船工在忙碌。
那几个船工见到莫庭荷男装上船,如今又变成了女子,倒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上等人的恶趣味罢了,见莫庭荷跑来问他们,非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与她开起了玩笑:“小姑娘,你先跟我们说说,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记得你上船时候也不是这个模样啊,怎么,易容了吗?”
“好好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易容啊,长得不是挺漂亮的吗?”
莫庭荷不胜其扰,转身要走,那几个船工站在后面还在高声说:“姑娘,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没恶意的,好奇而已。”
“啥姑娘啊,大概是个公子吧。”还有一声尖叫冒了出来。
莫庭荷连着走了好几步,才将后面的声音甩掉,迎头又看见苏耀钰站在她的面前。
苏耀钰身上穿着一条滑稽的围裙,围裙上还有一条红色的奇怪痕迹。
苏耀钰见莫庭荷在盯着他的围裙看,连忙不自然地解开,削瘦的手指蹭刮在红色痕迹上:“番茄汁,不小心溅到的。”
“番茄?”
“略略族的一种蔬菜,也算水果,酸甜可口。”
“所以怎么会弄在苏公子身上的?”
“切开的时候太用力,汁水飞溅。”
“苏公子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想问,苏公子为何要入庖厨内呢?”
“君子远庖厨,不过现在庖厨里也没有人,难道我们要守着礼教饿肚子吗?”
“那就是苏公子自己做的饭菜吗?”不知怎么的,莫庭荷一下高兴起来,“我还正想尝尝苏公子的手艺呢。”
“饭还在锅里,等好了我叫你。”苏耀钰又指着大船的二楼说道:“你没事便上船舱坐会儿,看看书,别没事就到甲板来,这边的船工都不是好惹的,你能避就避。”
“船工都不是苏公子找的吗?”
“是子昂找的,我看就那个船夫老实敦厚些,其他人各有心思,我也看不透。”
“既然知道这几个人都不老实,又何必要雇他们开船呢?”
“因为来不及,若是我们不跟这艘船,下一艘去平安府的船就要半个月后。”
“怎么上京城到平安府的船如此之少?我上次来上京城的时候,码头可是停着十余辆平安府的船,怎么这些船都不见了。”
“因为现在平安府的码头被衙门管控了,进出平安府再不如以前一样自由,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船工么嫌烦,也就不愿再过去了。”
“那我们现在这样……”莫庭荷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可是我没有牒册,任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这边有纸有墨,还有朱砂,做一份牒册来说未免太过容易了。”苏耀钰随手涂涂写写,便将一份蓝底的牒册交给莫庭荷。
莫庭荷打开牒册,上面写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这是谁?”
“这是你的新名字,苏小雪,这样你进平安府,没人认识你,也没人能接近到你。”
“可是你这个牒册,做得未免也太假了。”莫庭荷指着牒册上俨然不同的两个笔迹。
“笔迹不同没关系,端看是谁的笔迹就好。”
“那这是谁的笔迹?”
苏耀钰笑而不语,拉着莫庭荷下了船,果然有两个衙役拎着棍子走过来,伸手跟莫庭荷要牒册。
苏耀钰从怀里将牒册递给衙役,将莫庭荷藏在自己身后:“这是我远房的堂妹,第一次来平安府,别吓到她。”
“苏公子的堂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有个衙役曾经是见过莫庭荷的,多看了几眼。
“谁同意你总盯着我堂妹看的?”
“苏公子恕罪。”衙役不敢得罪苏耀钰,牒册也不敢多看一眼,快速翻过就还给苏耀钰,接着后退了几步。
苏耀钰将莫庭荷扶上马车,被身后赶来的赖茗儿一把抱住,赖茗儿大哭道:“少爷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赖茗儿有多想你!”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苏耀钰推开赖茗儿的肩膀。
“少爷,你要回府吗?老爷和夫人早准备好接风宴,叔伯们都来了。”赖茗儿抹了把眼泪说。
“来了多少人?”
“和咱们苏家沾亲带故的都来了啊,现在家里全是人,就等着少爷你回去呢。”
“先去刘诺那边。”苏耀钰丢下这句话上车。
赖茗儿没多说什么,也翻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往药局而去。
刘诺早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看到苏耀钰,先是按照礼制向苏耀钰行礼,再看到莫庭荷的时候,脱口而出:“苏夫人。”
“进去说。”苏耀钰心中几分欢喜却不显露出来,提着刘诺的领子,将他带了进去。
刘诺手舞足蹈地说:“苏兄,你这样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闭嘴!”苏耀钰一手拎着刘诺,一手拉着莫庭荷,很快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三人一直进到内堂,苏耀钰反脚踢上门,跟刘诺说:“你让身旁伺候的人都离开。”
刘诺鼓鼓嘴,还是吼了一嗓子:“我这边不需要人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外面传来脚步声,伺候在外面的仆从纷纷离开,刘诺也从苏耀钰的桎梏中挣脱开来,整理着衣领道:“苏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等你回来,还要被你打?”
“你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刘诺看看莫庭荷,拍了下额头:“我是叫早了?你们还没成婚?”
“关你什么事?”
“苏兄你也太不地道了,圣旨都赐婚了,你们两个也在一处,怎么还不成婚?难道你还后悔了?想要抗旨不婚?”
“我从没有后悔过,只是现在庭荷的身份被人夺走了,我要帮她抢回来。”
“身份还能被抢走?是谁那么过分?”刘诺跳出来,“我刘诺第一个不服,苏兄,你尽管跟我说,我去帮你作证,莫姑娘我从小看到大,怎么能是被人顶替就能被顶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