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茗儿的话在看到莫庭荷的时候猛得刹住车,赖茗儿不自觉地打了个嗝:“嗯?莫,莫……你怎么在这边?”
“我躲起来了,刚才是苏公子救的我。”
赖茗儿用力打了个嗝,面带胆怯,又探寻地看了看苏耀钰,最终还是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莫庭荷总觉得赖茗儿奇怪,但心中却对赖茗儿刚才那番话上了心,连忙紧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找不到我娘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刚才知府衙门前院起火,好多人为了救火都涌进来了,公子让我偷溜去后院找莫大娘,但是我在后院转了个遍,除了看到柳家的几个丫鬟,连莫大娘的影子都没见到,我实在是找遍了,找不着所以赶紧过来找公子。”
“你全部找过了吗?”苏耀钰看着柳府后院的方向,只见一片死气沉沉。
“我四处都找过了,公子,一点都没敢遗漏,可赖茗儿真的找不到。”
“不用想了,找不到了,恐怕已经被柳知府转去别的地方了。”莫庭荷咬着唇说:“如今我娘已经是柳知府手里最后一张牌了,他若想保命,就必然要将我娘握在手里。”
“可是柳知府已被王将军的兵押回林家去了。”
“那时因为柳知府肯定知道我们会趁乱救走我娘,若是我们在柳府找不到她,自然还会去找柳知府的。”莫庭荷捏着苏耀钰的衣角,手指在不住地颤,“苏公子,我们一起去找柳知府要人吧。”
“公子,这都快天亮了,你们一宿没合眼,不如休整一番再去吧。”
莫庭荷还是不肯,反倒是苏耀钰跟莫庭荷说:“我知道你心急,那我先让赖茗儿去探探,看你娘是不是在柳知府手中。”
“他又能如何去查?”
“赖茗儿在平安府内惯有认识的朋友,只要人还在平安府,找起来却不难的,再说,你现在又如何去找柳知府?柳知府已经被王将军押入大牢,难道你还能进到大牢里去吗?”
莫庭荷默不出声地看着地面。
苏耀钰继续说:“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养足精神,等有确切消息后再说。”
莫庭荷没有反对,只是嗯了一声。
苏耀钰也没多想,拉着莫庭荷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问莫庭荷道:“对了,你的腿还疼吗?”
莫庭荷摇摇头:“刚才也没多疼,只是有些酸麻罢了。”
“还要我背你吗?”
“不用了,苏公子,不用了。”莫庭荷连忙开口,可说到第二句“不用了”的时候,声音明显放低了不少。
苏耀钰再傻都看出来了,他停下说道:“庭荷,我真的不知,我又有什么地方不如你意了。”
“没有,苏公子事事都为庭荷着想,又怎么能说不如意呢?”
“若真如你说的,那你现在这脸色又是给谁看呢?庭荷,我们之间就不能坦诚一些吗?我若是有什么做不够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我能改。”
“没事,我没想多的,苏公子,你也不要多想。”
“不对,庭荷,你心中定然是有秘密的,庭荷,你能不能不要像上一世一样,什么话都藏在心中,我真的猜不出。”
“既然如此,苏公子又何必总拿我与你的妻子比较?难道你不知道,我与她并非同一人吗?”
“庭荷,你怎么了,我难道不是跟你说过,无论哪一世,都只有一个人。”
“苏公子的意思就是说,你与这一世的苏公子是同一人吗?”
“庭荷,现在我没法跟你说明,可是我问过很多人,都说无论有多少世,在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人。”
“那苏公子呢?你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呢?”
苏耀钰苦笑一声:“半真半假吧,庭荷,为什么你就是不愿信我呢?”
“苏公子,真不是我不愿信你,只是你说话永远真真假假,我实在分不清楚。”
赖茗儿在一旁为苏耀钰鸣不平道:“莫姑娘,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家公子真心对你,可你总能误解他的意思,你倒说说,我家公子有过一次害你吗?反倒是每次涉险,都是我家公子豁出性命来救的,如今倒好,反成我家公子对不住你了,你倒说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莫庭荷被赖茗儿这一番编排,明明原来是自己满腹的委屈,反倒成了自己在强词夺理,莫庭荷一时没受住,眼泪就掉落下来。
苏耀钰见莫庭荷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可怜,便斥赖茗儿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赖茗儿也委屈,但他更体谅苏耀钰心中的苦闷,于是说道:“公子,是我错了。”
苏耀钰又拉过莫庭荷的手说:“我知道你心急于你母亲,可我若是现在陪你去找你母亲,若是被王从勇知道可怎么办?不对,王从勇是必然会知道的,那你真实的身份可如何藏得住?”
赖茗儿也放软语气说:“是啊,再说莫姑娘你这一身湿漉漉的,又隔壁东奔西跑呢,回头像上一次一样冻晕了,倒也不值当的。”
“是啊,那么多大事等着我们去做,庭荷,耽搁不得。”
莫庭荷皱眉看了眼这主仆二人,知道他们也断不会让自己回林府找人,只能说道:“好吧,不去便不去了,苏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莫丫头,现在去哪里都是不能够的,与我们回苏府吧,府里丫头婆子多,你依着莫大人身份进来,无人敢欺负了你去。”
苏耀钰肯定道:“赖茗儿这次出的主意的确不错,你就随我回府吧。”
见莫庭荷还有些犹豫,苏耀钰又说:“庭荷,你也不要犹豫了。我知你心中担忧的是男女大防,可如今你的身份便是莫庭。莫庭又如何会与我有男女大防呢?反而莫庭住住在莫家倒是奇怪的,毕竟在外人看来,你与莫家并无什么关联。况且若是你一个外男住在我指婚妻子的家中而我还无甚反应,这不是更奇怪的事吗?”
莫庭荷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最奇怪的事了,难道世人还玩怀疑我与我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吗?”
苏耀钰遏制不住地笑:“你心中是知道内情的,自然是不会怀疑,可你不是世人,你又如何知道世人怎么想?平安府里闲得慌,又喜欢喜欢闲磕牙的人还少吗?”
“对啊,莫姑娘,我就是想到这一层,所以才说你跟我们回苏家去,反正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现在无论你去哪里,都别想好好睡了。”
“多谢,可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无法应允。”莫庭荷说着,便做了个小镜,从苏耀钰和赖茗儿眼前消失了。
“公子,这莫姑娘大概是没有心的,我们这边好话说尽,她怎么就是不领咱们的情?”赖茗儿噘着嘴说。
“好了,难道还要逼她领我们的情吗?没见她一直在与我撇开关系吗?”苏耀钰双手握拳,气极而去。
……
莫庭荷用小镜来到林府门口,本想借机进去,还未靠近,就听道旁的两名兵士说道:“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特别臭。”
“是啊,像是什么东西烂了,你该不会是藏了什么果子给忘记了吧。”
“听你劳什子的屁话,老子没出息到要藏果子吗?”
“那究竟是什么?”说话的兵士又用力吸了口气,然后便剧烈地呛咳起来。
这味道实在是太过难闻了,我都已经受不了了。莫庭和这才惊觉有异,低头闻了闻自己,这才惊觉她身上还带着死水井中那股子井水的臭味,只是这股恶臭她闻的时间太长早就麻木,他也忘了第一次闻到的人是多么难以接受。就如同他第一次闻到的一样,想到刚才他顶着这股恶臭在苏耀钰面前站了半日,莫庭荷顿时觉得羞惭万分。而让莫庭荷更加敬佩的是,刚才苏耀钰居然全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莫庭荷此时再想起赖茗儿那一句“休整一番”的言外之意顿时心里了然,只叹自己当时心中只念着自己心里所想,远没有听出赖茗儿的言外之意。
莫庭荷心想若是她带着这股恶臭进了林府,即便他没有惊动到王从勇,这股味道也足够让将所有的人吸引过来,所以他定然不能就此进林府。
于是莫庭荷又指着小镜回到了莫家,莫庭荷在水镜中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自己房间,水镜落地后,莫庭荷在自己房间里翻找半天,都只剩下女人的衣服,可是他的房中也只剩下女人的衣服。于是莫庭荷只能去前院莫伯舒的房间里找找有没有她合适的男人衣服可供换洗,但是在莫庭荷刚进到前院的时候,就听见前院的一块暗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莫庭荷很是紧张,她连忙躲在厨房枣树后面凝神听着,渐渐的,空气越来越安静,那两个人在前院里说的话也清晰地传了出来。
只听一个人说:”“不是说莫大人已经被烧死了吗?为什么王将军说莫家会有人回来呢?还是说,回来都是鬼?”
另一个说:“你也不用管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你还记得主子是怎么说的吗?无论见到谁回了莫家格杀勿论,他可没说要杀莫大人。”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难道莫家人回来也要杀吗?兄弟,杀人我倒是不怕的,只是我奇怪为何是无论是谁进了莫家都要格杀勿论呢?难道除了莫大人还有别人来吗?”
“你此时此刻又废什么话,莫家人都在平安府下落不明多久了,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既然大人让我们在这边守着,那我们便在这边守着。你仔细盯着点,我刚才似乎听到后院有声音,还有厨房那边,杂物东西多,可容易藏人,不如我们再一起去厨房看看吧。”
“不用吧,我们只要待在前院。反正无论如何,如果有人要进来,都会从前面进来不是吗?”
“你个呆子,要是他从后院翻墙进来了,那我们可怎么办?我们也还一起去后院再看一眼吧。或者,干脆……”兵士又想了个主意:“我与你二人一个前院,一个后院,这样两边都不耽搁,不是更好?”
“将军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是记得,不过你总是将军长,将军短的,现在将军在对面,我们改了主意要不要再让将军确认一下啊?”
“你这么说,便是故意的,不是吗?”
“我就是故意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将军离得不远,就在对面。”
“可他被烧得至今不能下地,我又如何敢惊扰他呢?”
“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我现在要去后院看看,你去是不去?”
那人斩钉截铁地摇头。
“好,你不去,我这就自己去。”
“若是将军处置下来你自己去说!”
“别总拿将军压我,违逆将军意思比放跑恶人要轻上很多。”
“这话竟然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也说不出什么了。”说话的兵士摆摆手,“我早看出你功利心重,你要立功,你自己去,我但求无过就好。”
两人吵完便分道扬镳,分别到院落的前后驻守。
莫庭荷此时衣衫不整,进退为难,心里真是后悔死她出来寻衣这一决定,可现在后悔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她需得避开那两人回自己房间或者离开。若是她手上能有点水,做个水镜并不难,可是此刻她手边除了些柴火什么都没有。
莫庭荷自口中默默叹息,心里盼着那两个兵士守上一晚上,可以早些离开,但到白天时候,只见有婆子送了早食过来,那两个人各自吃了,全然没有给莫庭荷留退路。
莫庭荷靠在树边站了许久,脚步虚浮,一脚踏空,险些摔倒,一番挣扎已经引起很大响动,惊动了那两个兵士。
两个兵士抽出刀,往莫庭荷方向一步步而来。
莫庭荷实在无法,拿出腰间的火石,想要点着柴火后趁乱逃跑,可火石在井水中泡过,又怎么点得起来。
“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赶紧出来。”兵士的吼声如晴天爆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