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自然是不敢出来的,它贴在墙角的暗处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可是实在是因为身边能用之物太少,她越急脑袋越是空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才能脱身。
幸好在这个时候大门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刚开始,那两个兵士哪里顾得上,可随着敲门声越来越急,终于耐不住肝火对外吼道:“敲什么敲!死人了吗?”
这一吼,那敲门声果然戛然而止,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再然后门外传来的就是用力而又愤怒的踹门声音,咣咣的,眼看那扇木门摇摇欲坠,就要倒掉,两个兵士气到不行,也不管后面的事,一起抽出腰间的刀,一左一右走去开门。
踹门的人也在外面骂:“什么贼人在里面,快些开门!”
一个兵士拉开门,另一个兵士就挥刀砍去:“我让你踹门,真是找死!”
这一刀被另一把刀阻挡,兵士这才睁眼看清,原来敲门的是本地保甲,而挡刀的是保甲的一个手下,顿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
保甲黑着脸过来问道:“这里是莫家,你们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边?”
兵士收了刀,拱手行了个礼,答道:“我等奉王将军之命在此处等候人犯。”
保甲却没对他们有那么客气,朗声道:“有苦主来哭诉,说家中进了两个贼,恐怕就是你们二人吧。”
“什么狗屁事,我们是王将军的兵,说什么是贼!”另一个兵士脾气暴躁,暴喝道。
“你们不是贼,难道你们是莫家人吗?”保甲提着刀也往里面走,“你们说自己是王将军的兵,可有凭证?”
“王将军就在对面林家,我们又要什么凭证?倒是你们,凭什么诬赖我们?如是将贼人放跑,难道你们能负得了责任吗?”
保甲拉过身后的莫伯舒指着那两个兵士问道:“你看一下他是不是你们家里人,你认不认识他们?”
莫伯舒一见那两个兵士凶狠的模样就被吓得跳到保甲身后:“我自然是不认识的,他们果然可怕,我不要认识他们。”
而另一边,保甲派去对面的人也带了个守门的兵士过来,保甲又指着那两人问道:“你可认识这两人?”
“不认识。”那看门的兵士摇头道:“我从没见过他们,你们找我来干什么?我是王将军的兵,可不是帮你们地方保甲认人的。”
那两个兵士气得哇哇大叫:“他位阶低下,怎么可能认识我?让他领头的过来!”
“你们也别废话了,若是你们真是王将军的人,怎么会一点身份凭证都没有?如今王将军的兵不认识你们,你们何必又大吼大叫的,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你们敢!我可提醒你,你们若是抓了我们,回头王将军追究下来,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保甲自然不甘示弱:“我管你什么王将军李将军,这里是平安府,我乃平安府保甲怎么就能让你们做了主去!”保甲一声令下,身后的不少官差一并涌进莫家,刀剑相向,那两个兵士功夫也是不弱的,只是面对那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没打过,很快就被那群人打倒在地,只顾着抱头大骂。
两个兵士骂道:“你们的柳知府已经被我们王将军押下,现在平安府都是我们王将军的,你一个区区的保甲居然还敢动我?你们给我等着……哎呀,疼,疼……”
保甲哼声说道:“你们可真是说了谎话也不带眨眼的,柳知府何等身份之人,即便王将军过来对我们柳知府也要给出一丝薄面,又怎么可能被什么王将军押入大牢,难道大牢还是王将军开的吗?”
“你可真是糊涂,昨夜的知府衙门走水,烧了大半夜,你身为保甲,居然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吗?”
“那事我自然知道,只是城东之事不需要我管,再说,夜晚宵禁,你又如何知道那么多?”
“不是我知道,火光冲天,我又一直跟着王将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伯舒在一旁探头说:“你说那么多对我有什么用?我且问你,你到底在我家做什么?”
“我们是奉命抓捕人犯。”
“什么人犯,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我家出现。”
“……”兵士回答不出,干脆扭过头不看莫伯舒。
保甲却踢了他一脚:“问你呢,你把这事说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在莫家,你说你要抓捕人犯又是谁?莫家难道有谁犯了事吗?不对啊,莫家犯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个鬼头!”兵士不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谁来莫家,格杀勿论。”
“呵呵,好大的口气,什么叫谁来莫家,格杀勿论,难道我回自己家,还要被你杀了吗?”
“你还说你不是贼?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保甲挥挥手,“来啊,把这个两个满嘴谎话的小贼绑起来。”
“我们是奉军命,难道还要问上司缘由吗?”
“没关系,你们不问,回头我去找你们的王将军问清楚!”保甲带着其他人呼喝着,将这两个人牢牢绑着,跟粽子一般,然后扛在肩膀上,一起押了回去。
保甲跟莫伯舒说:“莫公子也许久没回来了,刘诺刘大人交代的事,我们自然竭尽全力。”
莫伯舒躬身道谢后说道:“多谢。”
“那莫公子与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也要做个记录。”
“好的,我稍后就过去,我先要看看家中可有缺东西。”莫伯舒恭敬地说道。
“也行,我们等你过来。”保甲说完,带着吱哇乱叫两个兵士便离开了。
那两个兵士嘴巴里嚷得热烈:“什么劳什子缺东西,爷爷们会看得上你家那些破东西吗?”
可是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莫伯舒等人都走远后,连忙关上门,然后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地说:“妹妹,你出来吧,人都走光了。”
莫庭荷这才从厨房的暗角里慢慢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被冻得全身通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莫伯舒连忙跑回房间,拿了一条大毯子过来披在莫庭荷身上,心疼地说:“妹妹,你在那边是冻了多久?”
“后半夜就在那边了,实在太冷了。”莫庭荷说完话,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发软,接着就晕倒在地,晕倒之前,还捏着莫伯舒的手腕叮嘱道:“我不去苏府。”
莫伯舒看着晕过去的莫庭荷,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送你去苏府呢?”
赖茗儿此时也从外面进来,看见晕在莫伯舒怀里的莫庭荷,问道:“她怎么了?”
“大约是晕过去了,太冷也太累了,约莫是要病一场的。”
赖茗儿过来用手试了试莫庭荷额头上的温度,说道:“倒不像是发烧,我先去找个郎中吧,你把她带去苏府,轿子已经放在外面了。”
“我妹子晕过去前,就说不想去苏府的。”
“还真亏她能想得着,我也真是服了你这妹子,脑子僵得就跟锁了几百年的铜锁似的,外面破旧,里面更是打都打不开,她与我家少爷都是指婚的夫妻了,还顾忌什么男女大防?”
“这话也就你说,若是别人,我非要揍他不可。”莫伯舒拢了拢莫庭荷,“我这是顶好的妹子,为什么要平白去你们苏家住?”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可是答应了要将莫姑娘带去苏府的。”
“是啊,我刚才是答应的,我现下反悔不可以吗?我的妹子不想去,那便不去啊,我为什么要违背我妹子的意思?”
“你疯啦,你忘了是谁让你现在还能这样活蹦乱跳地跟我说话?”
“我没疯,我活下来就是为了保护我这傻妹子,我这妹子是呆,可也不能平白让你们占了便宜去。”
“哎哟喂,什么叫占便宜啊,指婚的夫妻,能叫占便宜吗?”
“是指婚了,可还没成婚,所以定然是不行的。”
“莫伯舒,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古板脑子,哎呀,你们兄妹可真是气死我了。”
莫伯舒不理他,带着莫庭荷上了门外的轿子,赖茗儿追出来喊:“喂,那可是我家的轿子,你这是要用我家的轿子去哪里啊!”见莫伯舒不搭理它,赖茗儿只能跟在后面追着。
赖茗儿手脚轻快,很容易就追到了莫伯舒,此刻莫伯舒正扶着轿子往前赶路,看都不看赖茗儿一眼。
赖茗儿委屈地说道:“你好歹跟我说下呀,你到底要带莫丫头去哪里,我家少爷还等着我给他答复呢。”
“那你就答复,我不会让我妹子去苏家的,我妹子不愿去。”
赖茗儿气得跺脚:“你这么说,不就是让我没法跟少爷交代吗?莫伯舒,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用着我们苏家的轿子呢。”赖茗儿气急败坏地与轿夫说道:“你们赶紧给我停下,你们可是我苏家雇的,听我的还是听外人的?”
几个轿夫不了解情况,纷纷停了下来,莫伯舒却说:“这里面的姑娘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见那几个轿夫不动,莫伯舒又说:“你们可知道,我是城西莫家人,我叫莫伯舒,我妹妹可是莫庭荷,莫庭荷乃是圣上指婚给苏家公子的,算起来,我与苏家可还是亲戚,你们是听我这一个亲戚的话,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厮的话?”
轿夫觉得莫伯舒说得有道理,连忙抬起轿子往前走,留下赖茗儿跳脚:“莫伯舒,你说谁是微不足道的小厮?我跟你说,我可是平安府第一小厮!你可知道。”
这一句话的时间,轿夫已经走得很慢了,可还是走出了赖茗儿的视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赖茗儿这才想起来,今日有早集,恐怕全平安府的人都在这边了。
赖茗儿急匆匆往苏家跑,果然连轿子的影子都没见到,略一思忖,又跑去药局,在拐弯的小路上,险些撞上回来的轿夫。
“你们是从药局回来的?”
“哥儿,一点没错。”
“莫伯舒将轿子里的人送进了药局?”
“的确如此。”
“那有没有人来接应?”
“我们送了人就走了,没注意到,对了,茗哥儿,我们的工钱何时结清。”
“自己去账房结啊,难道你们要结工钱这样的小事还要来问过我吗?”
轿夫自讨没趣,摸着鼻子离开了。
赖茗儿又来到药局,门房认识赖茗儿,拉开旁门让赖茗儿进去,赖茗儿给门房塞了点碎银子,问道:“刚才莫伯舒是不是带人进去了,他们去哪里了?”
“莫公子的确带了个人回来,那人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是谁,刘大人出来接的,不过我也没看清,刘大人接了人就让我找药局的先生,但是昨夜大火,药局里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只剩我们这些,所以一时也没找到,现在我也在等着呢,刘大人让我接了人直接送进去。”
“刘大人呢?”
“刘大人去知府衙门述职了,按道理,如果没事的话,很快就能回来了。”
“难道有什么事吗?”赖茗儿担忧地看了看门口,可很快就想起他此行不是为了追查什么,而是为了找到莫庭荷带回苏府。
昨夜听莫庭荷对苏耀钰说出那么多残忍的话之后,赖茗儿自己都对苏耀钰满是同情,他与苏耀钰说:“公子,你何必委屈自己那么多,莫姑娘只看到你展现给她的那一面,明明苦果都是公子你自己吃的,在莫姑娘看来,却都是理所应当的。”
“感情中哪里来的理所应当,但是庭荷不同,只是我做得不够罢了。”
“公子,你还要做什么才够啊?”
赖茗儿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骤然发现站在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明明刚才还在药局门口,如今非但地方是陌生的,连人都未见一个,赖茗儿第一反应便是害怕,却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说:“你现在是在做噩梦,不要害怕。”
“你是谁?为什么说我在做噩梦?”
回答他的再没有声响,赖茗儿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像是被什么波纹把空间折叠一般,等眼前一切恢复如常后,赖茗儿见多出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却一个都不知道出处,而此刻又进来了一个人,抬眼看到赖茗儿便说道:“你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