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耀钰被带到一间旋转的房间内,这个房间里什么都在转,转得让人眼花缭乱,转得让人想吐。
时间转回到静王兵变之前,那日,他奉皇命去略略族送礼,略略族的阿诺娅公主刚满十岁,即将步入少女,但已经是个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本是个稀松平常的工作,苏耀钰却没想到会有人给他下毒。
略略族的女族长给苏耀钰递了杯茶酒,苏耀钰不疑有他,一饮而尽,他身后带的随从,见苏耀钰喝了,也纷纷端起茶碗喝水,没想到,没过多久,那群身强体壮的兵士就纷纷倒地,口吐白沫。
苏耀钰当即拔出剑,将剑刃压在阿诺娅公主的肩膀上以做要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们奉命前来略略族交好,你们为什么又要害我?”
相比苏耀钰,略略族女族长的表情更加精彩,她皱紧眉头,伸开手指在苏耀钰的面前晃了又晃,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中了毒,一点事都没有?”
“你们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女族长哪里会再跟苏耀钰废话,她挥挥手,身后的兵士一拥而前,照着苏耀钰便是一顿乱砍。
略略族的兵士大多也是女的,即便有一两个男人也是孱弱不堪,略略族与端朝不同,端朝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应有尽有,而略略族所处位置偏僻,地方比罗却族大,可是适合种地的还没罗却族大,略略族的资源极为匮乏,却盛产美女,所以略略族也深知和亲才是略略族得以继续存续的最好方法,略略族除了给端朝皇族贡献美女以外,十八外族的皇宫贵族中,迎娶略略族美女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略略族除了有美女之外,政治军事都是一塌糊涂,如今和苏耀钰交手,很快一堆兵士都倒地不起。
苏耀钰杀红眼:“既然你们不顾番交,那我也不用顾念你们什么,我这就去跟皇上禀明,行刺使者,从此以后,十八外族也要变成十七外族了。”
“苏大人,何必如此莽撞呢,这件事,我们有错,不过谁能想到,苏大人竟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呢?”女族长紧张地端来茶水:“苏大人,喝点水。”
苏耀钰略微闻了闻:“这杯水也有毒。”
女族长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伸出:“那我马上给苏大人换一杯。”
苏耀钰一把捏过女族长的左手,并且快速扭转过来,果然看见一粒雪白的药丸,旁边还有零星的粉末。
“恐怕,无论上多少杯茶水,都要让我服下这样东西吧。”苏耀钰冷哼一声,“我还要去验这些是什么东西吗?你说,你为什么要毒害我?”
女族长无言以对:“我并非是想毒害你,只是想……”女族长说话间,就听见地上传来男人粗喘的声音。
苏耀钰连忙避开去看,原来是他刚才带过来兵士竟一个个苏醒了,但是他们只是苏醒却并没有清醒,开始只是浑浑噩噩地坐着,又过了一会儿,殿门被打开,进来不少青罗绸纱的略略族贵族女孩,像在菜场买菜一样挑拣着地上的男人,若是有看中的,当场就将那些男人给抬走了。
有位贵族小姐还指着苏耀钰对女族长说:“都说刚才你怎么说尽着我们挑,原来是你自己早就留好一个呢。”
“小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只是可惜了,族长,你用完了,可否给我用用?”
“没大没小!你们挑完赶紧走!”女族长与苏耀钰都站在桌子后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两人在桌子后面的剑拔弩张。
“好好好,我们走,就不打扰你们春宵了。”贵族女子们带着男人们走了,徒留下女族长更显尴尬。
女族长与苏耀钰说:“都知我们略略族盛产美女,可是美女也不是天然生长出来的,我们总要借助些外力……单靠我们本族男人,多少还是不够的。”
“你们略略族是不是只有女孩的地方?”
“的确如此,略略族因为地处的缘故,生下来的十个有八九个都是女孩,剩下的男孩也大多活不长,几代下来,便是这个结果,我们有女孩,可是没有男人帮我们生育,就留我们一群女人在一起,又能怎么办呢?”
“所以刚才我那些下人,也只是被你们借来生孩子的?”
“哎呀,苏大人没必要说那么直白吧。不过苏大人也放心,颠鸾倒凤之后,毒性自解,中毒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用这个法子,多久了?”
“苏大人,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只是想请你帮忙,为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苏耀钰刚点头,女族长又说:“苏大人这么说是没用的,不如跟我一起去后面如何?”
苏耀钰也不怕女族长耍花样,于是便跟她一路向后,直到看到一个古怪的房间,苏耀钰进去的一瞬间,就被不停摇晃的物体差点晃瞎了眼睛。
再然后,苏耀钰的眼睛上就被蒙上了一块布,接着就让苏耀钰在一个地方坐下。
苏耀钰突然听到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似乎就是他。
“苏大人的这具身体很奇怪啊。”开口说话的人直接就提到了苏耀钰最不愿提及的事实。
“这只是个身体而已,我就是我,有什么区别?”
"苏大人的这个身体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苏大人,你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这人说得那么准,苏耀钰迫不及待想要摘下眼前的布来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就在苏耀钰揭开眼前那块布的同时,他竟然被一团黑色的浓雾给绑缚起来了。
“苏大人,你的身体,似乎已经抗受不了了,随时有灰飞烟灭的风险。”
苏耀钰这时发现他的手指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触觉感应,顿时站了起来,可是苏耀钰又觉得身体也不受控制了。
那人将苏耀钰脸上的布条摘了下来,跟苏耀钰说:“苏大人,你可以自己亲眼看看,你的身体在消散。”
苏耀钰低头,只见自己的身旁被星星点点的光辉围绕,原本应该存在的身体竟然空空荡荡的,衣服布料也都平摊下去了。
“苏大人,不要惊慌,我猜这件事你应该以前就知道了。”
苏耀钰点头:“我的确很早就知道,这副躯壳支撑不了多久,这是当初由金丝蛊支撑的战衣,也经过了莫王爷的火炉焚烧炼化,可最终没躲过岁月,再好的躯壳也扛不住岁月的侵袭。”
“既然这样,不如我先给你的神识弄一个简单的躯壳,等到有合适的,你再换上?”那人说着,便伸手去取材料,而苏耀钰则是全程警惕地盯着他。
这是一个女人,头发半黑半紫,背影上看是一个妙龄少女,可转过头却是个垂暮老妇。
老妇手里拿着一截竹竿,在苏耀钰身体上下比划:“苏大人,你看这竹竿你可喜欢。”
“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倒也是,没人会喜欢这窄窄瘦瘦的东西。”老妇人将竹竿扔在地上,回头又抽了一段莲藕出来:“你看这个怎么样,之前也有人用这个造小娃娃,白白胖胖的也很可爱啊。”
“我需要可爱吗?”
“咳,你现在就剩一个神识了,还挑三拣四的。”
“不如你告诉我,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的身体就此消散?”
“这件事你问我吗?你那具身体又不是永生不坏的,无论怎么说,就没有不坏的东西,苏大人,你觉得呢?”
“你为什么会知道给神识重新做个躯体?”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咯,哎,这个不错。”老妇人说着拿出了一根萝卜,“粗细大小都合适,苏大人,你看呢?”
“你这边有没有植物以外的东西?”
“苏大人说得真是好笑,这些东西看着不值钱,但好得好修补,与你那金丝蛊做的身体不同,时间一到,连补都不让你们补一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照你的意思,用根萝卜,回头那边烂了,那边还能填补填补?那我成什么了?”
“苏大人,如果你的神识不尽快进到躯壳中,恐怕很快也会消散,苏大人,你愿意吗?”
苏耀钰想到上京城与平安府那么多事,又想到莫庭荷,决然地摇摇头。
“那便用这根萝卜吧。”老妇人弹了弹萝卜:“你看,刚从地里拔出来,可新鲜呢。”
“我想请问一下,哪一种躯壳是最好的。”
老妇的眉角不由自主地上跳一下:“苏大人问这个,是想直接用那个材料吗?”
“谁也不想自己过着过着就烂掉了吧。”
老妇人捂着嘴笑出声来:“苏大人想得倒是透彻。”
“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不过那个材料很难得,我们略略族并没有。”
“是什么材料?”
“寒山玉,这种玉石坚硬无比,却不易凿刻,用来做躯体是再好不过的,可惜,没人能用。”
“为什么?”
“寒山玉温度极低,神识进入,便如同被寒冰急冻,寒不可知,这当然不是最难的,寒山玉必须置于火中才能凿刻,因为没有人能在火中凿刻,便要神识催动,一点点将自己的身躯磨刻出来,这段时间,短则七七四十九天,长则九九八十一天,试问,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忽冷忽热,会对神识或躯体造成损伤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只是神识能感应到所有的疼痛和痛苦,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脆弱的神识呢?”
“所以古往今来,没人用过寒山玉凿刻的躯壳吗?”
“我没见过,苏大人,其实用楠木也是可以的,楠木既硬又软,适合做躯体,只是我们略略族没有那么大的楠木,苏生还是试试萝卜吧。”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苏耀钰扭头说道:“我不用萝卜,我要用寒山玉。”
“在略略族,也没有寒山玉的,端朝倒有,不过据我所知,至今还没见过如人般大小的寒山玉。”老妇人拿着萝卜削了起来:“苏大人,不如你就听我的吧,即便你要去找寒山玉,或者找楠木,也先要有个躯壳,是吗?”
苏耀钰也没法与老妇人再费口舌之争,只能看着老妇人用萝卜给他雕出一个躯壳后,他的神识也便回到了里面。
苏耀钰做起来的时候,先动了动手指,手指还能动,只是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了。
女族长进屋坐在苏耀钰身边,用手指挡住鼻子:“苏大人现在身上的味道,倒很亲切呢。”
“凑巧午饭吃过,是吧。”
“苏大人真是说笑了,苏大人,我们略略族可是给了你大恩,于情于理,你都要帮帮我们。”
“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这也简单,我们阿诺娅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苏大人若是愿意……”
“苏某此次前来,是奉皇上的名义来给阿诺娅公主贺寿的,却不是代表苏某本人,我这么说,族长能明白朝廷的意思吗?”
“苏大人人品才华都摆在这里,惹得我们略略族女孩们心旌荡漾,苏大人,若是你不敢迎娶公主,略略族所有的女人你都看看,看是否能入你的眼呢?”
“族长这么说,苏某只能告辞了。”
“站住,苏大人,你现在的身体可是我们造的,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了?”
“为什么我不能走?”
“你可以看看你的脚腕。”
苏耀钰拉开裤腿,看到脚腕处有一道黑色的封制。
“苏大人,这道封制是我特意给你下的,你原来的躯体那么好,百毒不侵,可现在你已经没有那百毒不侵的躯体的,只能听命于我。”
“果然,我的躯体并不是自然消散,是你在捣鬼。”苏耀钰拔出剑就向女族长扎去,可是苏耀钰在飞到半空的时候,突然觉得脚腕被什么牵制一般,拉扯着他就摔了下来。
“这个是什么!”苏耀钰活动了下双腿,发现双腿竟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透明绳索被绑住一样,再回头,看到那个老妇人正站在角落中,手指上吊着一根白色的线,她的手指每动一下,苏耀钰就觉得自己的腿被牵拉一下。
“自然是牵制你的东西,苏大人,此时此刻,你不同意也是没办法了,你的腿脚都在我们手里,若你再敢冒犯,我们会让你比死还难。”女族长说出狠话后,摔门离开。
老妇人也走了出来,她从手里取下白线,然后从一个药瓶里摸出一点药膏摸在苏耀钰的脚腕上:“果然已经红了,年轻人,细皮嫩肉的,看来是从没吃过苦啊。”
“你与他是一伙的,又何必惺惺作态?”
“我怎么会与这种逆贼是一伙的呢?”老妇人突然变了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