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和曹灿灿在去学校的路上,她突然用胳膊推了我一把:“诶,我和你说,我最近心情很好。”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因为,因为叔叔恢复工作吗?”在曹家,我提起叔叔这个词的次数还是有限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只手地还是能数的过来。
“不是大人的事儿,我才懒得操心他们。诶,我告诉你,阚涛好像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了。”
“好像?怎么看得出来的?”
“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就是感觉。哎呀,无所谓啦,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我自己觉得是就好啦。”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把头转向了窗外。于当时,她的这番话背后显现出的乐观的三观。后来,我在我身边去寻找类似她这种心态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毕竟,能学会自我安慰,自我满足,便是一个人较为优秀的性格体现,当然,这话也需要有一定的前提条件。
至少她这种乐观,我办不到。我不知道我是天生性格的使然,还是从小的身世及家庭环境因素的影响,我总是担惊受怕,没有安全感。
那天是星期五,最后两节课学校安排低年级组打扫卫生,而曹灿灿恰好做轮值,便屁颠儿的来了我的班。看得出来,阚涛还是很尴尬的,一直在躲着她,甚至在洗手池接拖布水的时候,也是故意拖延了很久的时间才回去。我去年级走廊的公共洗手间去洗抹布,恰好看到阚涛有拎着水桶在接水:“怎么感觉你一下午什么活都没干,就在这儿接水了呢?”
“得了吧,我是那种偷懒的人吗?诶,你假装和老师请假呗,你就说你肚子疼,这样,你就可以和曹珊珊一起回家了。好不好?”
“肚子疼?我肚子一点儿不疼呀。”
“曹沐夕,你傻啊!反正,你想办法别让她在这儿了。”阚涛凑在我耳朵旁边小声的说。
我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们两个不是天天在一起吃饭嘛?按理来说,关系好才对呀。再说了人家来轮值,来也很正常啊?”我跟阚涛正在说话的时候,曹灿灿拍了一下阚涛的肩膀:“喂!你在这儿,是不是偷偷说我的坏话呢?”
“我去!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在这说什么呢?接了一下午水,知道的是拖教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灌游泳池呢。”阚涛的脑袋转得还是非常快的,嗨,要不怎么说人家学习好呢?
“啊,我本来没想现在告诉你。行了,既然你看见了,就和你说。我是问曹沐夕,你喜欢什么东西,我想送你个礼物。”“送我礼物?为什么呀?”曹灿灿听到阚涛要送她礼物的事情,当时就笑开了花。
“你看,你天天请我吃饭,我也不能白吃不对,毕竟我真不是个白痴的。”曹灿灿听完阚涛的话,哈哈哈笑了半天:“哎呀,不用。饭本身就是我请你吃的,况且,也没几个钱。但是,我想知道,你想送我什么呢?”
“这是一个秘密。你还是先不知道比较好。”说完便借口回了教室。
阚涛一走,我这也没有他的撒谎技术和脑子,傻呵呵地不停地洗抹布。忽然,曹灿灿双手背后,用肩膀撞了一下我:“阚涛说他送我什么了吗?”
“哦,他没说,他就是问我你喜欢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然后呢?”
“哦,我问他为什么要送你礼物,他就说了他刚才说的一样。说经常吃你的饭,他不是白痴,我就觉得很搞笑。”
曹灿灿再次笑得前仰后合。在她眼里,阚涛能送她礼物,应该不是单纯谢谢吃饭这么简单。虽然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心里面并不是特别的复杂,但是,曹灿灿既然认为这里面不是单纯的意思,那就那么认为好了。
我见她晃着脑袋哼着歌出了洗手间的门,便轻轻地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我在感叹有惊无险的同时,也在感叹阚涛的出口撒谎能力,真的是很厉害。
晚上,我坐在后排的座椅上面,看见曹灿灿自顾自地哼着小曲沉浸在内心的小幸福里,心里忽然觉得很想笑。我这个笑,并不是讽刺,而是我觉得她的生活,远要比我丰富多彩得多的多。
我俩只差了两岁,基本上是在同样的年龄段中。曹灿灿所经历的,是一个无论从物质生活上还是精神生活上,甚至包括心理方面都远远超过了我不知几成有余。而我,所经历的都是担惊受怕。小小年纪的我,需要去害怕与年龄不相称的一切事情。毕竟我是一个身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人。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地下工作者。当然,需要隐藏身份的地下工作者一旦被暴露了身份,也是一个为革命工作献身的高尚的人。而我呢?是个蹩脚的小丑被上天所无情地抛弃。
快到家门口,我才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宴请的事儿。所以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两级分化的人,偶尔定在某一点不得进退,偶尔,又似乎是心大得出奇。
进了曹家的院子之后,车子刚停下来,曹灿灿便率先下了车。她踮起脚看了看屋里诶:“快点儿,你妈妈在唱戏呢,在唱着呢。走,快走。”曹灿灿催促着我抓紧进屋。
进了屋子之后,居然是曹灿灿率先和我母亲打了招呼:“阿姨好!”这一声阿姨叫得非常的甜,甜到了我的母亲当时唱到一半,口型还没有闭上,手也停在了半空当中。我猜,我母亲一定在猜测,曹灿灿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转换得如此之大,毕竟刚开始的时候,她可是与我针锋相对的。同样因为这一句而惊呆了的人,除了琴婶,再就是父亲。
我见他转身看了我母亲一眼,又看了看曹灿灿。父亲也许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换句话说,我不知道父亲对于这个关系的亲密程度进展表现得是开心还是恐慌。
听到曹灿灿叫我母亲一声阿姨之后,我便更没有把那声妈叫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怕被曹灿灿的那声阿姨的含糖度给比下去吧。
“沐夕,怎么见到你妈妈没有打招呼呢?”琴婶问到。我还尚未说话,母亲便在一旁回到:“亲母女之间见面还用打什么招呼,不用的不用的,况且前几天我们刚见过面的。”
“对呀哈,你瞧瞧我,我竟然把前两天沐夕回您家的事情给忘记了。瞧我这个记性,那天凑巧是我脚扭伤了吧,阿油,一大晚上到处都是事情,我就忘记了问沐夕您怎么样?好啦,现在也不用问了,见到了你我也算比较放心,不过姐姐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
母亲身体微侧,含头笑了一下,表示谢意。大爷和曹歌在有一次聊天中,说过,母亲的言行和她的出身和身份是极其不相配的。不过,这个夸赞,是有前提的,便是说母亲在大是大非的面前。不过说起来,她在巷子里面和那些人打起牌的样子相比较,简直就不要太高大上了。后来,在母亲离世之后,我身边的人很少打牌。2014年偶然回来的那次,我在老巷子见到老邻居坐在门口打牌的样子,忽然之间便看到了母亲的身影。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甚至闻到的母亲头发的发香,甚至还有丝丝的玉兰花味道。
看得出来,母亲很享受自娱自乐的欢乐时光。我猜这种时光和落实在生活实处相比起来,肯定更让人惬意。
母亲在曹家受到了优待。这和我起初在进入曹家时,设想的一些不美好的场景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