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独自一人的邢芥烯在沙发上坐着,双手抱着脑袋,被熙攘的人群包围着。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毫无血色的薄唇嚷着:“好烫,烫,别靠近我,对不起,谢谢。”
随后她腾地一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食堂大门,碰巧就遇上了拿着果汁的邵罂和季闫岑。
“芥末,芥末,你怎么了这是?我就离开一小会儿,谁他妈把你弄成这样了?等我去找祁…”还没说完,邢芥烯倏地抬起头,眼神迫切地看着她,祈求她道:“祁墨,我要祁墨,求你带我去找祁墨。”
邵罂发誓,自从邢芥烯回来的半年里,她从没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眼神复杂地与季闫岑四目相对…
季闫岑眸子里净是疑惑:速度这么快??
……
季闫岑领着邢芥烯来到了1425宿舍门外,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他尴尬地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没人应,他对着邵罂耸了耸肩,她怀里的身体颤抖着…
邵罂紧紧地抱着邢芥烯,仿佛这样就能给她温暖。
燃眉之际,一道低沉悦耳的声传来:“你们?”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邢芥烯立马疯了似的挣脱邵罂的怀抱,奔向了祁墨,细长白皙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祁墨的心跳得很快,僵直着身体,怀里贴着少女柔软的身体,这样的触觉让他难以呼吸。
听到邢芥烯哆嗦着双唇,嘴里发出蚊子般弱的声音:“祁墨…祁墨,谢谢你,谢谢……”他怔住了,望着季闫岑,眼底闪着复杂的光。
季闫岑意识到,祁墨要行动了…
……
医务室里。
医生边收拾仪器,一边对着邢辞说道:“中度精分?”
“嗯。”
他冷硬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泛着微微的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邢芥烯,眼底闪着疼惜。
一下子听见邢芥烯出事,邢辞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赶到这里。
半年没有发病,却因为见到了祁墨…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二十五年以来,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
祁墨在走廊上站着,望着霞光,整个天空都笼罩着粉丝的色彩,万里无云。
不知在想什么。
“真的决定了?”
季闫岑眯着眼,全身散发出慵散的气质,对着祁墨说道。
祁墨在门外的玻璃窗上,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邢芥烯,嘴唇干裂,往日娇艳欲滴的小脸白得几乎透明,染上了几分病态美。
他的眼神复杂又冷淡,低沉着嗓音:“由她自己选择。”
如果选择了他,那么可能会跌入万丈深渊。
……
睡梦中的邢芥烯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
“罂子,我们来玩躲猫猫吧,你闭着眼数十秒,然后就来找我,好吗?”小时候的她长得十分精致,粉雕玉琢,白皙的小脸上洋溢着笑。
罂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捂着眼,数着:“一…二…”
她立马蹦出了三米外,欢脱地跑向院子外,她埋头跑着,突然眼前一黑……
“啊!”
“啊!”
梦里的邢芥烯醒了。
邢芥烯一下子睁开眼,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那年5岁,是她人生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后,大哥邢辞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强行把她带进基地训练的主要原因…
邵罂立马站起来,一下子抱着她,用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芥末,我在这,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
她不知道要经历多深刻的事情,才能把一个性格天真可爱的女孩,变得阴晴不定,胡思乱想。
“我又发病了?”
看了看四周熟悉的陈设和面对着的医生,邢芥烯道。
“嗯。”邵罂嗓音温软,低沉道。
是的,刚才的她又梦见了年少时与他的相恋之前的片段。
本以为纯粹的恋情,后面却有着弥天大网。
也罢,就当一切重来过,她也会选择他,因为,他曾是她的命。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整天别想太多,催眠这东西,很难搞的。”
安颖对着她不耐道,每次都是这样,发了疯似的喊着那人,醒来后却若无其事。
她想问她真的忘了还是深掩心底?
如果是因为第一个,那再好不过。
邢芥烯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眼底深处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落寞,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忘了他,忘了他曾带给她的伤害。
“好了好了,今天又是怎么了?以往都是半年一次的,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安颖话是对着邵罂说的。
眼神却看着邢芥烯。
果不其然,她的脸色微变,褪去青雉的脸越发地精致,此时却略过一丝慌乱。
邵罂看着她,没好气地说:“还能是什么?今天偷看了祁大影帝演的电视剧呗,我说邢芥烯,咱们有点出息。”
这是最后一天了。
邢芥烯却“腾”地站起身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迈步走向门外。
等邵罂和安颖找到她时,发现她正站在郊外的两棵树的中间抬头望着。
她认得,那是相思树,是她和祁墨在一起时,一起种的两棵相思树。
树下的女孩短发齐肩,发间带着亮眼的青色,站在暗绿的树下,为单薄的身体添一份孤寂。
有一种离,叫根相连,叶自展……
一辆大卡车很不和谐地闯进了邵罂臆想的画面中,见邢芥烯转身,阴鸷的眼扫向卡车。
本以为她会让车主把卡车开走的邵罂,却见她蹦跳着向卡车,从车上拿出一把斧头,迈向两棵相思树。
……
邵罂惊讶地想上前阻止她砍树的动作,安颖拦住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或许更好。
……
“我得把这棵树给移开,祁墨要回来了。”
一直站在身后的邵罂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姐这暴脾气,邢芥烯,你他妈给劳资住手,人走了,你就算搬到烨城城中心去,他也不会知道!”
用斧头刨着土的邢芥烯仿佛没听见一般,嘴里说了一句:“相思,相思无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