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为了配合社团招新,学校专门放了一整天的假期。因为已经加过社团了,所以皓隽蒙住头可劲地睡,想把昨天少了的睡眠全都补回来。他的室友也没喊他,纷纷下楼去找合适的社团。
学校的硬性规定,每个学生必须加至少一个社团,不然鸾鸿风和泽衡这种比较孤僻的,绝对不会加。
宫音特别擅长钢琴,再加上他对别的都一窍不通,所以想都没想就去了钢琴社的招新区域。
和其他社团一样,把三张桌子拼在一起组成一个超长的桌子,然后在前面摆上准备好的海报和招新标语(有可能是去年用过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表格。社长安排三四个人过来当向导,其中一个人负责收钱,只要你填完表格交了钱,就是社团的人了。
交的这笔钱会成为社团费用,良心点的社团会那它开活动、发奖励等等,黑心的社团,学长们会把这份钱瓜分,一点都不剩下。与之比起来,皓隽进的“薛露粉丝社”简直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钢琴社算是良心的社团,只不过这里面的人多少带点傲气,学长们经常看不起学弟,而这个坏习惯会被学弟们学习,等他们当了学长,又会为难下一届,形成了恶性循环。在他们眼里,钢琴的技术代表着地位,通常学弟不如学长,这便是习惯的成因。
宫音走到桌子前,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我想加入钢琴社,周六已经和社长聊过了,他也同意。”
见到这位比自己还傲的学弟后,坐在这里的两位学长和两位学姐,脸色都不太好看。戴眼镜的学长说:“学弟,跟人说话要有起码的尊重,你的家长没教你吗?”
“是吗?我家长还真教过我,他们只告诉我,要好好练琴,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宫音说的是实话,可他那毫无表情的脸还是触怒了钢琴社的前辈们,“我可以填表了吗?”
另一个学长的手啪的压在表格上,“不可以。”
“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钢琴社不收你。”戴眼镜地坐不住了,站起来说。
宫音那张面瘫脸仍然没有变化,“我已经和社长打过招呼了,你们没有权力拒绝我入社。”
此话彻底惹恼了四位前辈,在学弟面前傲惯了的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了?
坐在一旁的长发学姐冷冷地说:“社长让我们来处理招新事务,我们有权决定收不收你。如果不服,你可以把社长喊过来,做得到的话,就让你进社团。”
“不要没事找事,社长给我说了,他今天比较忙,不然会亲自来招待我的。”宫音厌恶地说,他觉得这群人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句也是实话,但听起来让人非常火大,最右边的短发学姐忍不住了,对楠朗说:“学弟你好能吹啊,口说无凭,能拿得出证据吗?”
听明白他们是故意针对自己后,宫音忍都不忍,直接大声吼道:“不过是新人入社团而已,你们这些前辈怎么一直纠缠不清,不觉得烦吗?”
自己的火还没发,先成了别人撒气的对象,四人的脾气跟着上来了。
站起来的学长瞪着宫音说:“你搞清楚点,不是我们纠缠不清,是你先对不尊敬学长学姐的。”语气非常暴躁。
“是吗?那我道歉,对不起。”宫音说的很快,不论是语气或是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他以为这样的道歉能解决问题。
没有感情和诚意的道歉起了火上浇油的反效果,学长学姐们听到后,都以为学弟是在嘲讽自己,于是更加愤怒了。
长发学姐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道歉的?一点都不把前辈们放在眼里吗?”
迟钝的宫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忍住了差点说出口的“我只把有实力的人放在眼里”,低着头沉默起来。
看到他这幅样子,社团部的前辈火气算是下去了点。
组织完语音后,宫音抬头说:“或许我道歉的方式确实不妥,我也没有不把前辈们放在眼里。”直到这里都算正常,结果他非要加一句:“一般我都只和有实力的人交流,说话确实怪了点。”
“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四个全是没实力的人,不配合你交流?”戴眼镜地学长问。
宫音又一次说了能把人气死的实话,“我和社长比试过,他输了。既然他是社长,你们的水平一定比他差,所以...”好在他有了点长进,没把话说完。
“我咋越听越觉得你在吹牛呢,要不咱们也比试下?”短发学姐笑了笑,她的实力和社长差不多,听到学弟说自己比社长强,她自然想验证一下真伪。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宫音犯难了,他一时无法做出决定。自己那天确实赢了社长,社长说其他人都不如他,所以和这个学姐比等于是浪费时间,但是看情况,不比今天怕是进不了社团,整个上午都浪费了。
为了避免更大损失,宫音决定比,“行,去哪里比?用谁的乐谱?”
“你跟我去社团活动室,里面有钢琴和乐谱。”短发学姐说,“你们三个留在这里,招待其他学弟学妹,眼睛你替我收一下社团费用。”
显然这位学姐的地位比较高,三人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点了点头,连脾气都下去了。
宫音跟着短发学姐,来到了社团活动室,周六那天,他已经来过一次了。所以他轻车熟路的走到放乐谱的地方,开始翻看。
“给你个机会,这里没有别人,道个歉,你还是能进钢琴社的。”短发学姐认定了宫音在说谎,完全没有比试的意思。如果她动动脑子,想想宫音为什么知道放乐谱的地方,估计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学姐,不如选这个乐谱吧,难度应该是这一堆里最高的了。”宫音似乎没听到学姐的话,自顾自地拿起一份乐谱说道。
呵,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短发学姐伸手接过乐谱,没看几行,眼睛立马瞪得很大,一副震惊的面孔。这份乐谱她练习过很多次了,可关键处仍然会出错,只能说是勉强能弹完。
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狂妄学弟,实力不知道怎么样,起码眼光是不错的。她答应了:“好,就弹这个。作为学姐应该照顾学弟,我先弹吧。”
“嗯。”宫音没意见,不管先弹还是后弹,他都有绝对的自信,自己能一定会赢。
选这个乐谱,其实他夹带了点私心。毋庸置疑的是,它的难度确实是这堆乐谱里最高的,不过它也是宫音非常熟悉的乐谱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来,自己的爸爸还有爷爷,在十一岁的前半年,天天逼他练习的高难度乐谱,就是这个。
以至于他熟悉到,不看题目,只看开头两行便能认出来。一首乐谱弹的次数特别多的话,耳朵和手都会记住它,想弹的时候,哪怕是没有乐谱,一样坐下就能行云流水地弹出来。对宫音来说,这首曲子刚好属于这种。
短发学姐坐在钢琴前,摆正乐谱,深呼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完整地、无误地弹出来过哪怕一次,这会还有学弟在看,自然更加紧张了。
放轻松,虽然没有全掌握,但百分之八九十是有了,争取超常发挥。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学姐,可以开始了吗?”宫音觉得等的时间太久,催促道。
“啊?啊...好。”短发学姐压抑了下心里的紧张,战战兢兢地把手放在琴键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高傲的学弟自带一种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紧张,甚至还无法克制住。
第一音是re,学姐按的却是旁边的do音,开头都错了。
宫音突然想笑,又觉得太失礼,便用手捂住嘴,发出了闷闷的“噗噗噗”声。他的笑声让学姐更紧张了,刚刚弹到第二行,又错了。
“不行不行,重来,刚才不算。”短发学姐一撒手,看着宫音说道,好像是在征求意见。
“好的。”
再次面对乐谱的时候,紧张感下去了不少,短发学姐发挥了超常的水平。一首曲子算不上完美无缺,但也大差不差,中间高潮那段节奏稍微快了点,连带弹错了两个八拍的音节,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了,平常到那里犯的错可比这次多。
“该你了。”她长出一口气,感觉肩膀轻了不少。
“高潮那部分确实不好弹,光是音符看得都让人眼花,出错能理解。另外可能是紧张吧,音乐里感情少得可怜,总体上评价的话只能算合格。”宫音没着急弹,反而是先评论一番。
中肯的评价,短发学姐心里一惊:他连我哪里弹错都能听出来?!
宫音坐在钢琴前,只要弹的不是和羽籁有关的那首曲子,其它的曲子都不会有任何差错。他的手宛若精灵般,在琴键上跳来跳去,无论是节奏、感情、音节,都完美无缺。
听他弹琴的学姐沉浸其中,竟然连时间感都没有了。宫音弹奏完停下手,她才如梦初醒地猛地睁了下眼,意犹未尽地问,“结束了?”
“这样的程度,可以进钢琴社吗?”
多余的问题。
“可以,完全可以!你估计能当下届社长!”短发学姐压抑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全然没了先前的不服。毕竟钢琴社里,实力代表着地位。
宫音跟着学姐回去后,学姐亲自招待他填表等等,离去的时候还热情的对他说:“周六下午两点,记得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