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恪怔了一下，颜绯又补充了一句：“鄢姐姐是殿下身边的丫鬟吗？”
说完，颜绯又自己小声回答了一遍：“不太像。”
鄢恪看向柳容弈房间的方向，淡淡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
颜绯暗自看了她一眼，竟然觉的她这幅模样，有些许刺眼。垂下眼，颜绯不动声色的想，柳容弈从来不把任何人当朋友。
在他眼里，所有人只分为两种。可以用的，和不可以用的。
上辈子里，鄢恪于他到底算什么呢？
一个可以留在身边的仆人？还是一个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鄢恪原本生的灵动聪明，却生生耗死在柳容弈的薄情上。
也难怪她恨自己。
除了自己，她还有谁可以恨呢？
鄢恪被颜绯这样的眼神看着，竟然有一瞬间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颜绯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好像彻底把她给看穿了。
但也只一瞬，很快颜绯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略带困倦的看着鄢恪：“鄢姐姐我困了。”
鄢恪僵硬的表情缓了一下，伸手在颜绯的头顶摸了两下。
“回去睡觉吧。”
颜绯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绕过鄢恪，往后院走了。
鄢恪站在原地，遥遥朝颜绯的背影看过去，脸上竟然有几分沉重。这个小孩总让她有几分不安心，每次和她相处，鄢恪都能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颜绯被背对着鄢恪，垂下眸子呼出一口浊气，差点又被鄢恪看出不对劲了。
鄢恪脸色微沉的走进柳容弈的房间里，兀自开口：“我总觉得那孩子不简单。”
柳容弈提笔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鄢恪叹了口气，过去帮柳容弈研磨说：“她今日看着我，那眼神竟然看着我有些怕。一个孩子哪能有这种眼神，殿下还是先别多相信她。”
柳容弈神色如常，似乎是随便听了一耳，开口道：“我自有安排。”
颜绯现在，就算再不简单。在自己手里，也翻不出花来。
她还小，他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收服她。
并不急。
天明乍晓，颜绯小小的身子笨拙的端着洗脸水跑过来，踮起脚噔噔噔敲三下门。柳容弈一开门，就看见颜绯仰着头看自己，一双眼亮晶晶的。
那盆有些大，颜绯抱着几乎遮了半个身子，艰难的移动着。
看起来像是要连盆翻了。
柳容弈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鄢恪呢？”
鄢恪正好在后面出来，一把夺过颜绯手里的铜盆，“去给殿下备茶，以后用不着你来端这个，别洒了。”
颜绯这才乖巧的点头，一溜烟又跑去端茶了。
鄢恪看着颜绯微微锁起眉，每当这个时候，颜绯用她小小的身子干些干不了的活时。鄢恪总觉得她又和别的小孩无二异，丝毫没有威胁的样子。
显得她格外弱小，连一盆水都端不起来。
容不得她多想，颜绯又端着新茶过来了。不紧不慢刚好踩着早饭前的点，颜绯把茶端了上去。
她其实知道柳容弈不爱喝茶，尤其是在这徐州只能买到的下品茶，他根本极少碰。所以颜绯茶叶放的很少，调了些蜜糖，甜了许多。
她还知道，柳容弈爱吃甜的。
这并不是值得宣扬的爱好，柳容弈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鄢恪都不知道。还是前世自己在他身边，每每发现他总偏爱甜点，这才知道他爱吃甜。
柳容弈当真多喝了几口，目光落在颜绯身上，“今日的茶和往常不太相同。”
鄢恪看了眼茶杯，刚皱眉想训斥颜绯。却见颜绯歪了一下头，天真的模样：“这茶怪涩的，我多加了些蜜糖，甜甜的不好喝吗？”
鄢恪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这杯茶柳容弈竟然喝了大半。平日她以为柳容弈惯只喝一点，没想到竟是爱喝甜的。
柳容弈看了颜绯一眼，脸色微寒。
他从未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喜好，连鄢恪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颜绯见柳容弈没说话，吓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跪下开口：“殿下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换掉，奴婢不知道殿下的喜好，所以就大胆凭着自己的喜好……”
柳容弈这才移开目光，缓下了脸色，“没事，以后就这么泡吧。”
小孩子爱吃甜也是正常的，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颜绯这才站起来，眼神谨慎的瞄着他。
柳容弈没在看她，晾在一旁。直到用完早饭后，才看向一旁的颜绯，开口：“跟我出门。”
颜绯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鄢恪也看了眼柳容弈，并没有多问，只是开口：“殿下是要备马还是备车？”
“备马，带上骑射的用具。”柳容弈淡淡的发话，看了眼颜绯，补充了一句，“你跟我一起去。”
颜绯点头，跟着出了院子。
鄢恪已经把马备好了，颜绯自然是骑不得马的，只能在下面走着。
看方向是要去郊外的山里狩猎。颜绯跟在马屁股后面走，想着在整个徐州城，能和柳容弈一起去去狩猎的，也只有莫将军的儿子，莫小少爷了。
他比柳容弈小两岁，年纪相仿，一起骑射过几回。
今日天气好，出了太阳。颜绯跟着一直走，竟然出了些热汗。要说柳容弈还真不是人，他自己吃了饭就去狩猎玩。
她一大早起来伺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柳容弈显然是没想到这回事。
她撇着嘴，安慰着自己一顿不吃死不了。到了郊外，颜绯的唇色已经有些白了。她扯了快布把自己脸遮住，满脸疤到底不好见人。
柳容弈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来，下了马。
相约的果然是莫小少爷，他骑着一匹小马驹紧跟着后面过来，遥遥叫了一声：“大街上就看见殿下的马了，没想到殿下竟然比我早到一步。”
他这会正是恣意少年时，跟柳容弈说话朋友的语气多过君臣，柳容弈便也豪爽笑了一声，“你这小马驹不行，赶明个叫你父亲给你换个好点的。”
莫渊撇了一下嘴翻身下马，抱怨道：“你可别说这个了，我爹最近可不都忙着你的事吗，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我。”
颜绯站在一侧，突然颤了颤眼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