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记错的话，柳容弈在被贬往徐州后的两年里，就回京了。算算时辰，差不多就是在这会前后。那时的自己还太小，不清楚柳容弈到底是怎么回去的，如今看来，和莫将军是少不了关系了。
其中太多细节颜绯还不知道，她这会只能抱着箭筒跟在这两个人的后面。跟着进山，替他们捡射下来的猎物。
两匹马两位少年，骑着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偶尔看见前面有一只兔子跑过，莫渊立刻眼睛亮了起来，他年纪小多少有些沉不住气，立刻就拿起了弓箭。
“殿下，这只兔子可要归我了。”莫渊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说道，他骑射上总差柳容弈一星半点，每次狩猎的猎物都是只比他差一点点。
这回也是，柳容弈猎了十只，他也是十只。加上这只，他就能超过柳容弈了。
可是柳容弈不急不缓的笑了一下，才慢慢拿出弓箭，拉弓蓄箭。莫渊的箭先一步飞出，朝准了那兔子的后腿处，破风声响起。
箭头擦着兔子的后腿扎进了地里，那兔子反应灵敏，竟是跃起来躲了过去。
柳容弈的箭却在这时，瞬间在空中穿透了那只兔子的胸膛。
莫渊一看，立刻耍赖的大叫：“殿下你这不算啊，你箭都射歪了，是那蠢兔子自己撞上去的。”
柳容弈沉沉笑了一声，“运气好些罢了，算不得耍赖。你要真是不服，咱们待会上马场上再比比就是了。”
莫渊这才肯作罢。
颜绯抱着篓子，毫不意外的翻了翻眼皮，跑过去捡兔子。莫渊这会正是热血少年时，难免脑子有点不够用。都和柳容弈狩猎两年了，还一直以为自己和柳容弈的能力不相上下。
“殿下，这些猎物是要带回去，还是就地烤了？”颜绯抱着一篓子动物尸体，站在马前问。
山脚下有个马场，待会柳容弈还得和莫渊来上一局，自然叫人去把这些给烤了。
颜绯目送着一堆即将变成美味的兔子离开，考虑着柳容弈回去怕得是下午了，自己能不能偷个腿来啃。
这两人从山上一直到山下，颜绯又替他们抱起了箭筒。
莫渊这会终于注意到旁边一直伺候的颜绯了，竟然是蒙着面的，他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这丫鬟没见过，怎么蒙着面？鄢姑娘呢？”
柳容弈撇了他一眼，“新来的小丫鬟，长的丑就把脸给遮上了。”
颜绯低着头，一言不发。上辈子她割这张脸的时候恨极了自己，后来又因为芳心暗许柳容弈，因这张脸而自卑。脸没治好的那些年里，她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从他嘴里听见任何一个丑字。
但如今听着这话，倒是不觉得刺耳了。
颜绯转而又想了一下，要是柳言卿说她丑，那怕才真是会刺耳。
柳言卿会吗？
她不知道。她上辈子遇见柳言卿的时候，脸已经治好了，柳言卿从没见过自己满脸疤痕的样子。
说不定他也会嫌自己丑。
颜绯低头咬了一下唇，想着救出叶缪后就往京城走。只有京城才有能治好脸的药。
柳容弈又看了她一眼，转而对莫渊开口：“咱们再来一局？”
“来就来，”莫渊不服输的应下，开始挑选弓箭，末了还喋喋不休，“我知道你骑射厉害，不过你都赢我多少回了，今天必须让着我点。”
“要说我爹也真是的，家里有好弓箭却从来不肯给我用，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我看你才是他亲生的，他对你的事可比对我的事上心多了，那么多兵力都给你派过去了。”
“那天抓回来那人还是他亲自……”
说到了一半，莫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僵硬的停了下来。柳容弈平日和他相处从不摆架子，他又是个大老粗的脑子，总不把柳容弈当皇子。
这本身已经是罪过了。
这些话要是跟别人说只当开开玩笑，跟柳容弈说就是大不敬了。之前父亲还提醒自己在柳容弈面前不要太放肆，记着点君臣身份。转眼自己这张嘴就惹祸了，莫渊的脸色有些白，住了嘴讪讪的说：“我就开个玩笑，殿下莫放在心上。”
柳容弈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乎没生气的样子，随手挑了根弓箭，不在乎的说：“无妨。”
莫渊的脸色这才缓解了一下。
柳容弈挑了个略小的弓箭，竟然一把丢到了颜绯的面前。颜绯楞着神，还在思考莫渊话里的信息，慌慌忙接住了弓箭，茫然的看着柳容弈。
这弓握在颜绯的手里还是有些大了。
柳容弈干脆转头开口：“去把弩拿来。”
一把弩塞进了颜绯的手里，她抬头疑惑的看着柳容弈。柳容弈只是指了指远处的靶子，“去试试。”
莫渊来了兴趣，跑过来开口问：“这小丫鬟还会使弩？”
“不知道，不过倒是会使刀。”柳容弈看着颜绯开口，从旁边拿了支箭丢给颜绯。
这是小型弩，抓在颜绯的手里刚刚好。颜绯当然会用，可是正常情况下，她应该是不会用的。
所以颜绯茫然的看着柳容弈，“殿下，我不会。”
还算正常。柳容弈转头朝旁边的人开口：“去教教她。”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教一个五岁的女娃娃用弩，显然只别扭又简单粗暴的教了一遍。颜绯侧头看着，好像学的极认真似的。
弩的使用方式本就简单，上箭再射出就行了，难的是如何射准。
颜绯还没靶子高，只能站在一个高台上，半眯着一只眼对准了靶心。要说这种弩更适合她使用，杀伤力大耗费的力气少，正适合她这幅小身体。
用刀肉搏什么的，体力实在跟不上。
转眼间一支短箭飞出，刹那间上辈子拿武器的熟悉感又来了。那支箭飞过去，未中靶心，却挨得不算远。这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说。
莫渊的眼里亮了一下，“你这小丫鬟厉害啊。”
颜绯乖巧的将弩放回去，内心有些留恋的多摸了一下。刚刚那一下，要是她不放水的话，应该是正中靶心。
可那样太引人注目了，颜绯射箭的时候便手抖了一下，箭飞向了别处。
柳容弈没看出端倪，只是笑了一下，“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