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绯跟在后面上楼,无声无息亦无一人发觉。这里日夜颠倒,白天屋子里不透光,反而暗些。倒是到了夜里,数百支烛火点起,这里到处亮如白昼。
那丫鬟直上三楼,转眼又消失在了一个楼梯口。
整个前厅呈环形,绕着下面一整个寻欢作乐的舞台,上面足足有十三个房间围绕。过了楼梯往最里面走,就是鄢当家的房间了。
颜绯躲在楼梯口旁的一个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那丫鬟敲了敲门,张嘴通报了一声。很快门便开了,却不是鄢妈妈来开的门。
是一个粉色罗裙的小姑娘,看起来比鄢恪大些的样子,估摸十七八岁。却也是丫鬟装扮,接过那碗药,小姑娘转身关上了门。
四下寂静起来。
颜绯蹲着迅速跑到那扇门的旁边,正好在一处夹角藏身。颜绯踮脚看了眼窗户,关的严实,什么也看不清。
侧过头,颜绯把耳朵凑过去,试图听点什么。
只是隔得太远,颜绯只能听见房间里两道声音相继响起。断断续续的,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却是听不清具体。
颜绯皱眉,重新环视了一下四周。
若想听的再清楚点,就得跑去门口听。可门口那地方,任何人往那里一瞧,都能看见颜绯。
颜绯眼底有些沉。
屋内的交谈停了下来。
复而木门一声轻响,鄢当家的房门被推开,那个粉色罗裙的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正站在门口。颜绯缩了缩身子,再躲的远一点。
鄢当家站在门内,沉声开口:“行了,我和你说了,按我的吩咐来。不要来楼里那套硬的。”
“好看的姑娘我楼里应有尽有,何必非要她?不过是她有几分机灵。要是把人逼坏了,要个光有皮囊的蠢货有什么用?”
说话间,鄢当家有些不耐。
颜绯颤了一下眼睑,浓密如雨的睫毛垂了下来,覆住了那双清浅的眸子。
那小姑娘撅了一下嘴,方才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和她们说。”
脚步声由近至远,颜绯从角落里探出一双眼,那小姑娘已经下楼了。
颜绯眼里一片深邃,迅速离开这个角落,悄声跟了上去。
那人转身直奔一楼,亦步亦趋的个跟着,又见着她一个回头,直接从后院出了百花楼。绕过几条小道,那姑娘直直便要往外面的大街走去。
入了大街再走的话,就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
颜绯看了看天,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她就得回去了。
附近临近街口的地方,密密麻麻围着一群人,那小姑娘穿过那里时,还走的有些艰难。颜绯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一个方向。
颜绯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栋没烧毁的客栈。
火势不小,双层的客栈烧的只剩了些残骸。
颜绯猛地想起柳容弈的话,脸色的神色变的凝重起来。伸手拉住了旁边一个大娘,颜绯开口问:“大娘,你知道这客栈里住了谁吗?”
“不知道,这谁能知道?好几具尸体呢,有人去衙门认领就是谁家的。”大娘摇摇头,继续和旁人闲扯着热闹。
大多是说这火起的蹊跷,还死了不少人。
还有说客栈老板命大的。
七嘴八舌,什么消息都有。
颜绯沉下眼神,看了眼那小姑娘的方向。她再这么走下去,怕是直接要出城,去城外了。
颜绯看了看快要暗下来的天,干脆决定放弃跟着那人,在这栋被烧毁的客栈旁边观察起来。这里的火势虽大,但是显然被控制的很好。左右两栋的民房虽然被熏的漆黑,还燎着了些。但是问题都不大,更别提伤亡了。
废墟里烧焦的尸体昨晚就抬出去了,现在只有一些官兵在维持秩序,清理现场。颜绯躲在人群里,踮脚想往里多看一眼,奈何实在人矮目短,走后排看到的东西实在少。
颜绯看着那群人身上的将军府军服,最终还是没有前进,悄悄后退了好几步。
不能被发现。
时辰差不多了。
退出人群,颜绯看了眼那些衙门官兵,转身离开了这里。原路返回,再度绕回百花楼前。颜绯站在百花楼前,意外的发现那客栈竟然离百花楼并不远。
这边少有大路,都是些石板小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临近江边甚是风情。从百花楼往那客栈,其间便没有能直通的路,过去时需要绕些七扭八扭的远路。
但颜绯刚刚转这么一圈,立马就看明白,那客栈就在百花楼下方偏一点的位置。
是巧合?
还是和叶缪有关?
颜绯捏不住,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日后再查。
不远处的一方客栈里,宋余正倚在窗口,目光扫过那群喧闹的人群,落在百花楼下一个小女孩的身上,眼里有些许疑惑。
“老大,怎么了?”旁边的下属开口问。
“没事,你在这看着,有事叫我,我下去一趟。”宋余盯着颜绯脚步,沉声交代,翻身离开了这里。
颜绯正好从客栈门前走过,那双沉静的眸子映入宋余的眼底,宋余的双眸微睁,果真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颜绯猛地停下脚步,上辈子带着的警惕和直觉让她觉得背后一阵强烈的异样感。颜绯猛地转头,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四周。
宋余一侧身,避进了门内。
没有人,那种感觉消失了。
颜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由得握紧了双手,难道被柳容弈发现了?
不敢再多停留,颜绯低下头,直奔回去。
宋余的目光凝重,目送着颜绯飞奔的背影,脸色变的有些凛然起来。
城外一处农舍里,柳言卿正坐在屋内,指尖轻点着桌面,“确定是她?”
“是她,虽然遮了脸,但是那双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宋余斩钉截铁的说。除了她,还有哪个五岁大小的小孩,能有这样成熟的目光?
宋余的脸色并不好看,迟疑的开口:“殿下,我怀疑她是十四皇子的人。”
柳言卿敲击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方才眯着眼缓缓开口:“若真是那样,她回去那天,咱们就该被抓了。”
“可是……”宋余的脸上也有些为难,这个问题难到他了。
这个小女孩身上实在太多疑点了。
“总之先小心一点行事,”柳言卿放下茶杯说,“至于她,日后若是有任何消息,再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