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希望泠羽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过,他若是执意反扑,那我也只好积极筹备了,我不能让塞外人知道后稽的带领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当然,这疯病肯定不会一直装下去,主要还是看泠羽,如果他等不了了,想要出兵的时候,我就该站出来,让他退守塞外本部,或者,如果苏清那边来了消息,我自然也是要站出来的,毕竟,自己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刑女堂就白白交给了一个意图不明的外人,这确实说不过去。
好在,这天因为自己的思绪杂乱,也是无心睡觉,便只好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外边的景致,说起来,塞外的景致一向可以被称为天下奇观的,只是,最可惜的还是赏景的人,他们虽然都能看到这天下奇观,但他们的内心却毫无波澜,我都替她们感到惋惜,如此美的景致,却没有人真正懂得欣赏,很遗憾,也很无奈,毕竟我又不能跟在那些赏景之人的身边,为他解说着这天地布置的奇特,不过,也没有那个必要,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就算他看个千遍万遍,也都是一样的,很庆幸的是,婉竹也能看懂这塞外的景。
总是这样在房门前巴望影响也不是很好,门旁的侍卫制止了她,并客气的劝婉竹回去睡觉,等明日再来看望我,毕竟,婉竹现在是塞外的管制,自然会有一定的威望,可一直没想到,作为管制,她仅仅只是受到了侍卫一声恭敬的称呼,可能,是塞外原先的管制制度所留下来的习惯吧,况且,这又不是中原,等级层次分的不会像中原那样严格,可能是自己看惯了中原的朝廷纷争,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也无妨,塞外人本就豪放,如此本性,遇上便是万幸,更何况,他们还能围在我自己身旁,和我一同战斗,如此,足够了。
婉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屋内的情形,当时,我假装在熟睡,便熄灭了烛火,如此,才能暂时让那些侍卫安心,让他们也休息片刻,毕竟,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不好受,无论是将士还是那些重要的人,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小妹,听侍卫说,她每天都在以泪洗面,就像当时玉娇去凤翔的时候一样,都是在为了自己在意的人而落泪。
百感交集之下,她踉跄走到窗边,倚靠着坐了下来,对着无尽的夜色痛哭,为了不吵醒有些正在熟睡的将士,她只能低声抽泣,来过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她每次来,我都能感觉到她在忍耐,毕竟是塞外的管制,如果任由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其他人都会认为婉竹多情,进而怀疑婉竹的真实身份,况且,在塞外,男子基本不会哭,因为塞外的男子具备刚强的意志,就算是至亲仙逝,也只是无声的缅怀,从来不会让眼泪四处造作,这并不是他们无情无义,而是在彰显塞外的骨气,波澜可以有,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忍耐不住,暴露了自己的情绪,就会被认为自己不适合做塞外的族人。
当然,这也不过是人们的臆想罢了,事实上,不论哭或是不哭,只要自己的心意能被已故的亲人接受,那就可以了,只不过,在先前,有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获得了其他人的连连称赞,并被不断效仿,渐渐的,塞外人的心性便被磨的不能再平了,也不能说这就是不仁不义的表现,他们只是不想用浮夸的表情把痛苦显现出来,当然,他们也不像中原朝廷里的一些人,为了名利,不惜那自己亲人的死作为演戏的筹码,有些人,到死都在被自家人利用,如此,才是有违世道的体现,比起中原,塞外人活得更真实,不过,两地的制度不同,终究还是会有一定的差别。
如果婉竹把自己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很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而且,婉竹本性如此,就算她再怎么用易容之术掩盖自己的样貌,也不会遮盖住她的秉性,所以,我大概能体会到她的艰难了,我们都是在伪装,无论是装病还是装姿态,都不会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婉竹需要警惕到不让任何一双眼睛盯着她,而我,则需要做到不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假如泠羽发现我在装病,他肯定会立刻带兵出调幽州,直接攻入中原,提前把后稽的名号放出去,那时候,塞外就很扎眼了,而且,至今我还都没有钱家的消息,他到底是服从调遣,还是自立为王,这都说不准,钱家在前朝实力太雄厚,特别是大父提拔钱衡之后,更是受到了皇室的宠爱。
如果按当时的辈分,他理当是自家的长辈,只可惜,倘若我没有说出那句话的,也许,我和钱家八竿子都不会有瓜葛,可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没注意就说漏了,不知道钱家会作何反应,本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钱家那个奴仆,虽然年老,但是思维敏捷,我刚说漏,他就反应了过来,而且,看见我逃了,还带上卫兵去追,种种反应,足以表明这个奴仆必定是个难缠的人,或许,钱家接下来的行动都会跟那个奴仆有直接的关系,毕竟,钱家长老年迈,难以通晓人间世,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了,就像塞外易主前的家父一样,人一旦老下来,很多事情虽然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办法去解决,这种时候,只能靠小辈替他们分忧,这也是皇室的大体氛围。
自李氏一族执政中原之后,很多朝臣都开始稳居下来,老臣退位,自家的小辈即可就会上位,从来不会给普通百姓一个做官的机会,当然,百姓无官可做的情况也不是很明显,一般来说,百姓做的官都有一定的上限,有些人升了一辈子的官,却始终没有被调进朝堂,这中间还牵扯着官职繁多的弊病,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有人升迁了五次,却还是在同样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事情上奏之后,皇帝碍于情面,直接将那个人罢免了,自那之后,整个大稽的官员就基本上不会再有百姓做官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