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和照着牧清扬脸颊,温柔似水的眼眸中充满柔情,轻轻扶我起身后,那月色下的白衣玉笛此刻更显素雅几分。
大概我想,此刻的牧清扬,才真是那该令千万女子为之动容之人,恰巧此时危机重重,这人却那般平静。
或许,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便作了那剑下亡魂吧。
不知不觉间,我看着他的面旁入了神……
“这人竟然藏了这么深的实力,果然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此人并非常人。”我得救以后,冥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末了却还咬牙切齿补充一句:“躯壳离他远些!你怎滴看他这般神色?”
嗯?我回神,这才发现我居然如痴如醉的盯着牧清扬的瞳孔不放,不行!赶紧离他远些。
“花兮,你不想连累我么?”
他那双眼眸似洞彻我心思,看着我时,眼底竟还有些该死的温柔和责怪之意。
我不敢与他直视,便瞥过眼眸看向他身后那一人一剑道:“这本就是我的私事,并非连不连累,我只是寻他报仇而已,与你无关。”
这般话语,却不见牧清扬面色丝毫不悦,却是眉间舒展道:“你寻他有私事,但我寻他也为私事,即是如此,我二人同行又有何区别?”
牧清扬寻他也有私事?我有些诧异,方才想起之前牧清扬受伤一事便是拜萧阳所赐,便甚是不解询问:“你寻他作甚?莫非……”
我忍不住怀疑,毕竟若非生死之仇,何人敢寻至此处找那剑圣?月色未散,金光利刃散去的寒意却犹在,朦胧月色笼罩他的面孔,虽是玉树临风之貌此刻却显得格外凄凉。
最为寒冷雪净时,最是孤独月明日……
然而果不出我料,牧清扬眉间变得紧绷,眼底落寞之意未有丝毫隐藏:“两年前,家父牧清风受邀来此,却从此杳无音信,即是来此,那除了他何人能害我父上!”
“牧家小子,我已对你极度忍耐不过是念你家父之面,加之你天资聪颖不想与你这小辈计较,你今日若再寻死,我便成全你二人!”一旁,面色不见波澜的萧阳突然因为牧清扬的话语变得些许恼怒,似受了牧清扬之刺激。
“寻死?我二人联手胜负或许未定!”
牧清扬早已趁此空隙偷偷暗渡真气与我,此番牧清扬的出现,面对萧阳也便多了些胜算。
“哎,也罢……”那萧阳面对我二人联手竟也丝毫未惧,只叹息一声像是惋惜我二人的无知。
下一刻,他眉目凛然手扶金剑念念有词:“心正则剑正,剑正则意正,纵横一剑九州同,这一剑,名曰纵横!”
……
刹那间,杀意和正气两种极致反差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体中迸发出冲天而起,即便是清冷如月光此时亦变得无比扭曲,我顿时深感不妙。
牧清扬将我往身后一护,真气催动至极限,却清晰可闻他此刻的呼吸已变得急促些许,看着眼前萧阳招式提醒道:“花兮,小心些,上次我便败在他这一剑之下险些送命。”
我心惊,牧清扬之实力我当然清楚,他都败在这一剑之下,那这一剑之威……
那萧阳气势冲天而起,月色已如水波荡漾,仿似下一秒便会破碎。
我见此情形,深知若挡不下这一剑,我二人怕再无幸运眷顾,也定将身死于萧阳剑下,便急忙询问他:“要我怎么做?”
“你且再以步罡踏斗玉衡位辅之天枢使出恒道尺防御,我以雪净月明助你,合力挡下这一击。”牧清扬面色此刻也稍显着急,言罢,便催动真气稳固月明之势。
我没想到牧清扬竟这般了解步罡踏斗术,不过此刻大敌当前我亦无暇多想,便立即催动真气降下七星,先以玉衡位将真气运转至身体所能承受之极限后立即换做七星第一位天枢,手持恒道尺发动天枢之御。
抬眼,那萧阳此刻身体突然不见丝毫气息,而那手中之剑却绽放无尽耀眼金光,霎时,七星暗淡月色朦胧,随之一剑斩出,那万丈金光之剑气已呈实质般撕裂天空而来。
仅仅是入眼,那极致杀意带着无尽正气早已令我难以正常运转真气。
“花兮!”
牧清扬突然大喝一声,我立即回神。好险!那剑意之下,我竟有一瞬间被瓦解了意志!
……
山巅在此刻萧阳一剑之下地动山摇,仿似随时跌落,而那剑气亦是快到极致,仅仅眨眼间,便至眼前。
“天枢,御!”
我使尽浑身真气催动恒道尺于半空中挡住剑气,环绕蓝色真气的恒道尺早已令我使出全身功力却仍旧被剑气步步逼退!
“雪净月明!”
正此刻,月色下寒意袭来,笼罩月光的大雪更显苍白,寒意更盛几分,我看向那人,明显此刻亦尽了全力,而令我更意外的是这雪净和月明竟然是可以一起使用的招式。
甚妙!甚妙!
“散!”
牧清扬玉笛回身,一字道来,那笼罩整个山崖的银白连同那残破木屋瞬间消失,而那萧阳的纵横一剑却不过一阵波澜后仍是威势不减当初。
没有牧清扬的帮助,那剑气更是将我恒道尺连连紧逼,直到我使出最后一丝真气,七星消散恒道尺也失去重心飞出。
不妙!挡不住了!
这般力量,真不愧为绝世强者,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只可惜要牧清扬这厮陪葬了。
不过莫怪我贪心,有这牧清扬作陪,我想我这黄泉之途也不尽孤单吧,毕竟有他这古怪的性格着实有趣呢……
“花兮!”断不想这一刻牧清扬转身紧抱住我,面色中,竟带着些许愧疚,大致是因为没有帮到我吧。
可是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大概知道结局吧,我也任由牧清扬紧抱住我,我亦是靠在他胸膛上,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光,贪恋一下他此刻的温柔。
闭眼等待,每一毫在此刻都尽显绵长……
……
然而来临的却不是死亡,而是那一个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声音:
“天道,无量!”
哈哈!是师父来了!
我在牧清扬的怀中猛睁眼,那极致剑气在与我半尺之隔时,像是隔着一方天地般尽数没入虚空之中,这一招纵横一剑九州同便被这般破去!
转眼,那一人一尺,仙风道骨的白袍道人已站在我身后,虽是责怪面容,眸间却是充满担忧之色。
“师父!”
我挣脱牧清扬的怀抱,立马冲进师父的怀中,这一刻的庆幸害怕五味陈杂化作我这时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他便是养了我十六年,替我赐名,授我功法,养我道德的恩师道圣青玉子!
虽然我不知他的年龄,但自打我记事起,他便如眼前这般白发。白发如瀑,长长的胡须也白了,眉毛也白了,衣服也是白的。
我曾好奇,被他好笑一番告诉我是白色的显得干净,我却有些不尽然,这牧清扬亦是一身白衣,怎的不见干净反倒是个老流氓呢?
“师父,你要是晚来那么一丝一毫,你怕就见不到我了……”我嘟囔着嘴撒娇道。
果不其然,恒道尺惊动了师父,不过倒也救了我一命。不过师父不愧是师父,我到此处亦用了一日,师父却不到半柱香,这般实力,无愧至圣强者!
师父最疼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事都会原谅我,当然,惩罚是不断的文字教育。
“哈哈!你呀……”师父抚白髯大笑一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瓜,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怕没被别人杀死,却要先被你给撞死了。”
原来他怨我方才见他太激动抱他的时候用力过猛跑的太快呢。
“师父,徒儿下山寻消息,于闻天阁中得知杀亲之人便是这剑圣萧阳,望师父决断!”
我看向那丝毫不动声色的一人一剑,既然师父来都来了,我倒是看看他是帮我还是帮他!
我可是师父最最最喜欢的弟子,他杀我母亲,我定让他血债血偿!
虽然我也不想惊动师父,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得请师父决断是非,不过我是相信师父宠我的。
我能想象到师父恒道尺在手,一式天道昭昭定教这剑圣受到应有惩罚,却不想师父上前向着剑圣一礼:“萧阳,好久不见。”
“青玉子道长,好久不见。”萧阳亦收了纵横剑向我师父行礼,四下一望有些皱眉道:“小舍今日一战毁了,不然尚可品茗。”
……
怎的师父和他如同老友相见?断未将我的仇丝毫提及?
“哈哈,无妨无妨,这般也是爱徒给你添麻烦了,还望你高抬贵手原谅她。”思索间,师父大笑一声,却令我更是不解。
萧阳挡下师父的礼仪,丝毫不见一丝架子:“无妨,令爱徒天资聪颖,长得也是出水芙蓉,便是这脑子太傻,若非一再逼迫,我也不会恼羞成怒险些酿成大祸。”
“你!”
什么?脑子不好使?
“师父,他杀了我娘亲!我在闻天阁中亲眼所见!”我再次强调眼前这萧阳杀了我母亲的事实。
却不想师父不予理睬,反倒给萧阳陪笑道:“哈哈,你是剑圣,多担待些,莫与我这莽撞的小娃一般见识。”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敢相信眼前一幕?我师父同为至圣,实力自当不输萧阳且更胜几分,方才轻易破去纵横一剑,又怎会怕他?可是师父为什么不帮我?
“花兮啊,十六年前萧阳尚在妖界之中,又何故杀人呢?”师父看向我像看傻瓜般解释。
师父也这么说?可是那闻天阁中的景象会骗人不成?我万般不愿,跑到一言未发的牧清扬边上扯他衣袖道:“牧清扬,你快说说!”
抹黑他!抹黑他!
我给牧清扬疯狂递眼色。
牧清扬自是明白我之用意,面色有些阴沉向着萧阳无心一礼询问:“那敢问萧阳前辈,两年前家父一事当作何解释?”
我正待萧阳百口莫辩之时,却不料师父接过话题:“雪净月明笛,你是牧家小子吧。”
“两年前我亦在这无常崖之上,那一日我亲眼目睹牧清风离去,倘若真是萧阳所为,莫非他还能杀妻弑女不成?况且也因为那一次狐族母女失踪,人界和妖族的联姻也因此作废,人和妖再次不两立。”
师父一语,不仅牧清扬甚是不解,我也已是满头雾水。这牧清扬的爹关萧阳妻女何干系?我忆起曾经师父与我讲过人类和妖界息了干戈,两年前却不知为何突然决裂,不想竟是因为萧阳妻女事件。
待师父说罢,那萧阳竟也伤痛之色看着牧清扬怒道:“你说你爹是我所害,那我妻女同一天消失人间不知生死,又当怨谁!”
那伤痛化作悲愤,萧阳此刻的面容亦带着怒意,盯着牧清扬之时,纵他剑圣气息亦随之紊乱。
我只觉心中一紧难以相信,这剑圣萧阳的妻女竟然也会生死不明?
而那牧清扬此刻的面孔亦是不可置信,若非亲口得知,谁人敢信剑圣的妻女竟然会不知遭谁毒手!
我见萧阳这般神色全然不似假意,毕竟他眸间的那种凄凉和他体内的真气波动不会作假。
人可以说假话做假事,但是骗不了我的阴眼,他那真气的流动都变得剧烈三分便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师父说我的仇人不是萧阳,牧清扬之事也迷雾重重,而万般不想这剑圣竟然也背负妻女之仇。
牧清扬早已目光震慑一言不发。恍若间,我只感觉事情愈发复杂,那闻天阁中又当如何解释?
“花兮,随我回去,真是调皮捣蛋,尽给我惹乱子!”师父一番责怪之色到我身前,我赶紧双头护头知错模样,仍被他一敲脑门儿责罚。
虽有万般疑惑,不过师父出手也未能解决,我也只得听师父的话先行离去。
转眼牧清扬仍是震惊之色陷入沉思,似因他爹之仇不得而知而不知所措。
“牧清扬,江湖遥远,就此不见!”
既然师父说了非萧阳所为,我自是不敢再对萧阳作何猜忌,此番惊动师父,我怕是只能乖乖回去等待责罚了。
其实若不是方才牧清扬救我,怕是师父也无力回天,所以其实我心中此刻对牧清扬已是有了些好感,奈何一想起他流氓本性,着实喜欢不起来啊!
哎,怪只怪苍天无眼,你生的是个流氓,何况我要回去,下次下山已不知何时,别过便是无期……
“牧家小子,你不若与我们同去灵虚观,我再将两年前原委细细告知?”师父见牧清扬不知所措之色突然开口。
啥?让牧清扬跟我们回去?这还了得?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
“师父,他……”
我本想把这牧清扬不正经的本性夸大其词往死里吹大一番让师父改变主意,奈何师父一把捂住我的嘴向牧清扬一笑道:“哈哈,小徒调皮,给牧公子添麻烦了。”
……
这还是那个爱我疼我宠着我的天下第一好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