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的母亲是国际知名的舞蹈演员,以其堪称完美的外表和优雅迷人的气质享一代舞后之盛誉,却在阿宝十三岁那年被查出乳癌晚期,后于病床上撒手人寰,再无芳踪。
母亲离世不到一年,从事摄影工作的父亲便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春,对方是个外表贤良的单亲妈妈。
阿宝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准确地说她讨厌除自己母亲外的任何一个牵强的“妈妈”,她以近乎偏狂的执拗,选择租房独住,极少回家。
男人保持着在她每年生日时打给她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的习惯,甚至用不同的卡分两次汇款。
可银行卡上多出多少个生活无忧的零,阿宝并不稀罕,她更想要的,是过去那个没有陌生血缘的,完满的、未曾分崩离析的家。
“阿宝,一个人生活多不容易啊,为什么非要那么倔强额苦撑呢?”霓虹灯初露夜晚的端倪,阿宝和时洋站在天桥上,俯瞰着夜色的喧嚣和尚未被夜色吞没的车水马龙。
“不要小看我哦,这些年的所有,我都撑过来了哦。我不会承认那个家,不会像我爸那样,轻易就背叛我妈。”阿宝眺望着远方,努力微笑着,晚风拂过她的长发,扬起她的衣角,也暴露了她藏不住的瘦弱。
时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阿宝没有说出真话。
而阿宝忘了,他什么都知道。
*
阿宝带时洋去了很多地方,她不顾旁人奇怪的眼光,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领着时洋走街窜巷,叽叽喳喳地介绍着所有她喜欢的地方,爱看的风景,听到后停住脚步的歌。
少年扬起嘴角专注地听着,像聆听着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夜空不知何时撒满了星星。
临近分别,少女站在风里,背后闪烁着满天繁星,她问:“时洋,我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时洋说:“可以。”
“那后天呢?”少女不太满足。
时洋微笑,“也可以。”
他说,阿宝,我暂时还不会走。
阿宝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泪花就不安分地涌了出来。
“我一定是太想你了,才出现了你回来的幻觉,对不对?”
时洋沉默了,他伸手想拭去阿宝眼角噙着的泪花,僵住片刻后还是不舍放下,无奈随着指尖滑落,漫在风里。
“傻瓜。”
他不是她思念的衍生物,他越过所有距离,带着目的而来。
*
时洋说阿宝能再见到他,就一定能见到。
午后空旷无人的教室,阿宝独自坐在座位上画着画,风吹帘摆一伏一落,细碎的阳光在阳光下从容飞舞,她嘴角带笑,笔触温柔,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阿宝真好看啊,小小尖尖的脸,五官柔美,眉眼间又有微微崭露的妩媚。时洋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脖子上,那里白皙细长,很是漂亮,毋庸置疑跳舞时一定能伸展出优雅迷人的弧度。
如果她还愿意跳的话。
阿宝并不是没有察觉到时洋的到来,将画完成,她把笔放下,拿起画作转身笑容灿烂地问时洋:“看!好看吗?”
那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星空,星辰闪烁,夜色温柔。线条的勾勒和色彩的渲染都很到位,不难看出少女天赋。
“好看。”时洋微笑。
得到认可的阿宝献宝似的向时洋展示了更多自己的画,色调明艳的油菜花海,树下有鸟栖息的秋千,空中自由飞舞的风筝……它们是画,也是徐徐唱来他们遥远回忆的歌谣。
“都很好看。”时洋由衷赞美,沉默片刻后他又盯着阿宝问:“不过阿宝,你……是不是应该再画条河?”
阿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瞳孔微颤,目光躲闪,“我不喜欢画水。”
时洋暗暗握了握拳头,又颤抖着默默松开。
她的抵触太明显,他的心疼无力又苍白。
而后,阿宝征得时洋同意,给他画了幅肖像画。
他站在教室窗前的阳光下朝她微笑,白色衬衣拢起一层莹白,年少清俊的容颜好看又耀眼,像清风,也像明月。
阿宝低下头咬住下唇,画笔不停,却悄悄红了眼。
真好,时洋就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