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琳琅说是家丁护院打扮的人将客栈围住了,我不予理会,磨蹭到中午才起。
在楼下大堂吃早午饭的时候,门口来了辆价值不菲的马车,排场颇大,我皱了皱眉,转回头管自己吃饭,今天这糖排过于油腻了些。
“逆女!”门口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我抬眼见琳琅和萧坚都疑惑地看着我身后。
我转了转眼,将桌上的面纱带了起来。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向我走来,行至桌边,我才将将转头看向来人。
“逆……”来人走近看到我才一噎,顿住了。是个山羊胡中年男子,抬头纹略深,目露精光,面目干瘦,肚腩却凸出略有富态。五官分明硬朗,是个长得不错的中年大叔。身上穿着鎏金木灰色绸缎长袍,腰坠白玉通体清透不似凡品,加之马车家丁等形容,锦儿的身份怕是非富即贵。
唔,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这位……老爷?逆女莫不是在叫我?虽说家父没您长得英俊潇洒,但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你,你……”他皱眉疑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我见他眉眼之间略有疲态,好心建议到:“这位老爷想必赶路辛苦了,不如在这客栈休息一下,虽然饭菜十分一般,但是茶水倒是可以入口的。”
“怎么回事?来福!”额,来福?这名字……
“诶老爷!”一个管家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地过来解释道,“这……小的也不清楚,一路以来追着四小姐的踪迹到禹州城,照小姐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来看应是已出了禹州城,这帮人却是从城外进来的,原本应是不会留意,但昨夜周边都未曾发现四小姐的踪迹,加之担心是四小姐的障眼法,守城的士兵们又不认识小姐,所以怀疑他们很可能是四小姐一行人就先急急赶来了……”
那老爷面色阴沉,怒气上涌,咬牙切齿道:“这逆女到底给我死哪去了!”
也不再管我们拂袖坐到边上一桌去了,叫来福的管家马上叫来小儿端茶倒水。
“周边可是仔细搜查过了?”
“回老爷,派专人一直追踪到四小姐一行人到了柳下村,然后疑似四小姐一行人的两队人马一路往禹州城来,一队往晏城方向去。晏城方向的马车行至岩青山一带失了踪迹,方圆十里内都搜查过没有四小姐的踪迹,晏城城守也说并无形容相似的一行人进城。而另外一队便是他们了。”来福遥遥指了下我们。
怎么?锦儿他们并没有入晏城么?既然他们有擅长追踪之人都已经查到了柳下村,怎么岩青山如此不便隐匿的地带会失了踪迹呢?岩青山一带并无什么可以隐居的村落山林,他们能去哪?
那个老爷投来一记眼神杀,我被看得发毛。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到他们桌旁气急败坏到:“看来那天在柳下村遇到的一行人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四小姐了!看你们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个小姐还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呢!我说她们怎么那么好心帮我们整理,昨晚发现包裹不对之后我想明白了,原来就是想偷了我们的包裹携赃潜逃啊!我可告诉你们,我那包裹里可还有好几百两银票呢,既然你们和那个什么四小姐关系匪浅,这位老爷似乎还是她爹的样子,你们可得把我的包裹赔给我!”
“你!你胡说什么!”叫来福的指着我怒目而视十分生气,叫老爷的责备地唤了声“来福”示意他退下。
“这位姑娘,适才十分抱歉,我将你错认成小女了,姑娘说小女换了你的包裹,可有什么证据?”我明明说的意思是“偷”。
我让琳琅将包裹拿下来,取出里面的通城节扔到他们桌上,“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家小姐的通城节。”
那个老爷拿起来看了一下,又合上了,聚目看我问道:“这位姑娘可否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小女现如今下落不明,单看你有小女的通城节如何判断你是被小女换了包裹而不是你谋财害命了呢?”
我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有点生气道:“我好心……”不对,不能说自己马车给了他们,不然万一之后找到锦儿的踪迹顺着玄夜庄的马车查下去的话会有点麻烦。
“我看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好心请你女儿,自称锦儿的姑娘,一行人吃顿饭,吃完饭我派了我护卫出去整理马车,婢女去整理房间,他们殷勤地说什么要答谢我请他们吃饭的恩情帮我们整理行李,肯定是那个时候动的手脚!能有什么来龙去脉,不过是萍水相逢想着大家互相照顾一下,我和你女儿又不相熟,但却没想到她是这种鸡鸣狗盗之辈。”我面上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心里默默跟锦儿说了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抹黑你的,还不是你爹看起来有点不好糊弄。
“姑娘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等小女回来了当面问问她才好解除误会,届时解释清楚了,该赔偿姑娘的一分都不会少。”
“嘿,我说,行,自己家的孩子总是没错的是吧,行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赔偿我不要了行吧!”我朝萧坚琳琅招招手,“我们启程出发。”
“慢着。”锦儿他爹一脸威严起身挡在我身前,“姑娘还不能走,姑娘还没有逃脱谋财害命的嫌疑呢。”
“你!”我一阵气急败坏,暗暗心惊,这个事情确实是莽撞了,不应该将锦儿的通城节拿出来的,都怪自己闲来无事对锦儿身世产生的好奇心,现在说也说不清楚了……
哎……怎么这么冲动任性呢……
“唉我说这位大叔,就如同你说的我单单拿出你女儿的通城节不能证明你女儿偷换了我的包裹一样,你单单凭借这通城节也并不能证明我谋害了你女儿呀!有尸体么?有犯罪现场么?有立案么?没有的话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他一双眼睛微眯,精光乍现,露出略有兴趣探究的神情。
“姑娘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大,可知我若不想让你走,又需要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呢?”锦儿他爹哼笑,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样,我皱眉,萧坚握剑上前走到我身边防备。
我不语,形势不是很好,萧坚武功再好,也没办法带着我和琳琅二人突破客栈外那么多家丁护卫的包围。
“那你想怎样?”
他不管我的怒目而视,不答反问:“我单名一个源头的源字,姑娘可知我是谁?”
看来锦儿他爹估计名声在外,但也太自负了罢,觉得天底下的人都应该认识他么?莫说我不认识,就算我认识,也不能给他这个脸:“天底下叫源的多了去了,这位老爷莫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觉得别人单凭你一个字就能认出你不成?呵。”
“姑娘是大景人吧?”
“自然。”
“那姑娘确定没听过我的名字么?”
“嘿你这位大叔!”到底谁给你的脸觉得全天下的人凭你一个字就能认出你啊?
但看这阵势此人真的非富即贵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我默默咽下后面未出口的话。
“姑娘不认识我,也就是说,姑娘不知我的姓氏了。”
我一阵气恼,没想到这人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又不是皇帝,怎么全大景的人都要认识他么?
“莫说我不知道你的姓氏,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便会考虑放姑娘走了。”他扬扬手中的通关文书,眼神狠厉道,“姑娘方才既然知晓锦儿是我女儿,也应该知晓子承父姓,我姓什么锦儿便姓什么。”
“我已告知你我单名一个源字,我再给姑娘一次机会,说出我的名字。”
我皱眉,不明所以,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全大景的通城节都由司制局统一采买制造,从表面上看并无任何不同,照姑娘你的说法,小女若是偷偷更换了你的包裹,你必定是打开看过才知晓的,那你应该知晓我和小女的姓氏才对。”
我瞪大眼睛,暗道一句糟糕。
“可姑娘你半点不知的样子,想必并没有打开过这通城节,那你如何知晓这通城节已被调换过了呢?”
我哑口无言,心下一阵慌乱,心思急转,却寻不到半点借口。
“姑娘可别说是入城时官兵查验文牒得知的,不说如此你更可以知晓小女的姓氏,但其实我已经得知,姑娘入城并未使用小女的文牒,而是用了特殊的牌子。”
连这最后十分勉强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啧,我怎么没有好奇打开看一下呢,不像我的风格啊……这下惨了,百口莫辩……唉,一路上思虑太多,倒是没把锦儿这事考虑清楚,栽在这种小事上真的是……话说这位大叔是福尔摩斯么……
“我没有害你女儿,你女儿好好的呢。”
“那她在哪。”
“我不知道。”
“我说过了,姑娘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什么,现下你又解释不清如何知晓文牒更换一事,在小女回来之前,看来要请姑娘一行人去牢狱里坐坐了。”
“你!”他转头要走,来福见状要招外面的家丁进来,我急急拦住,萧坚抚剑微微出鞘,紧绷着时刻准备发难,“我真的没有害你女儿,不过是人数性别相当,她求我帮她扰乱一下追兵的视线罢了,我被他们的故事感动,好心帮了一下小忙,我有一牌通在手,文牒于我们而言并无太大用处,便和他们调换了一下。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女儿去哪了,她说会随意找个偏远的小乡村定居,又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我怎么知道他们现下在哪。”
气氛一触即发,我紧紧盯着锦儿他爹,他目光沉沉,阴着脸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