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到了次年六月十二。
流华宫中繁花似锦,草木葱郁,衬着妆新过的宫殿屋宇,越发显得金碧辉煌,光彩流溢。屋廊下一溜儿齐整整的漂亮大宫灯,锦黄色的穗子随微风摆动,更是抹动人颜色。
今天是云锦的生日,也是糖糖的周岁,喜庆热闹才是常情。
如今糖糖已经会走路了,只是有些不稳,时常得人搀扶。恒儿最喜欢在他面前做哥哥,也不管糖糖是否听得懂,总是煞有介事的做各种介绍。每当这种时候,糖糖总安静的听着,两只眼睛认真的望着他,偶尔举举小手,咿呀两句听不懂的语言。
大约是孩子间有种特殊的沟通理解力,或者是两人在一起相处的亲密,糖糖的大半语言,或者伸着小手想要什么的时候,恒儿总是知道。
云锦正在给糖糖穿新衣,一套鲜艳的红色,越发将衬托出婴儿嫩白水亮的肌肤,一双漂亮澄净的大眼睛。糖糖的相貌大部分承袭了她,有双很引人注目的双凤眼,睫毛细密又长又翘,年纪小小,却似乎很爱声乐,每当听到琵琶声或者有人唱歌,总是笑的很欢快。
“娘亲,糖糖什么时候能说话呀?”恒儿在一边问,既困惑又着急。
云锦笑道:“你跟你父皇就是一个样儿。”
“说朕什么呢?”话音还未落齐啸天就走了进来,看见穿戴一新的糖糖,抱起来就开始了没日必修:“糖糖,来,喊‘父—皇—’,父、皇……”
糖糖只是看着他笑。
齐啸天叹口气,笑的无奈:“怎么还不开口呢?”
“你也太心急了,他才一岁呢,这个时候的小孩子不张口也是正常。不过一两个月,肯定会喊人的,我们的糖糖就是太腼腆了。”云锦说着又看恒儿:“哪像恒儿,这么活泼好动,兄弟两个差别这么大。”
“恒儿像朕,糖糖像你。”齐啸天说笑着,太监来禀报,说前面事宜都停备,于是几人坐轿往前面去。
今日的宴席摆在昭阳殿,除恭贺皇后千秋之外,众人的关心重点在糖糖身上。婴儿周岁要行抓周礼,宫中亦不免俗,对于二皇子会抓取到什么,众人都带着好奇。
恭贺完皇后千秋,这才到了糖糖的抓周礼。
与一年前的满月礼大同小异,仍是在殿中摆了大桌,摆放物件。抓周所摆放的物件,与民间基本无异: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吃食,笛子,匕首等,以此来测试性情,才学。
所有东西都被摆成一圈,齐啸天将糖糖放在正中。
“嘘,恒儿别说话,让弟弟自己选。”先一步阻止恒儿可能的捣乱。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注视着糖糖。
糖糖将所有人慢慢儿的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云锦身上,似乎感受到万众瞩目的不适,伸出小手要她抱,小嘴里还呀呀的说着话。
云锦只是笑着,不开口,也不去拥抱。
糖糖又看向齐啸天,随之目光转动,落在恒儿身上。眨了眨眼,终于开始留心起周围的东西。先是静静的看,似乎对面前的果碟子产生了兴趣,伸手抓了一块芙蓉糕。
众人正想搜寻合适的言语,却见他把芙蓉糕伸向恒儿。
恒儿毫不客气,接过芙蓉糕就吃了,糖糖看着咯咯的笑。
齐啸天与云锦对视一眼,虽眼神无奈,可笑意温柔:“看看他还会选什么。”
万众瞩目下,糖糖抓了笛子,似好奇,似研究,没有丢开手的意思。正当众人要赞美的时候,他又伸手抓了算盘,用笛子拨的算珠子啪啦作响。
“父皇,糖糖选好了。”恒儿先喊起来。
齐啸天顿了一下,笑道:“锦儿,糖糖果然像你。”
云锦也笑:“笛子和算盘,这两件也能抓在一起。”
几位大人回思间,纷纷说道:“二皇子将来必定是好才情啊!”
恭贺是意料中的事,不管糖糖抓到什么,都不可能说出“不好”来,毕竟糖糖身份特殊。对此,云锦也不以为意,就算不当玩闹,笛子和算盘也都挺好。反观齐啸天,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多多少少仍是有点儿不舒坦。
云锦看出他的心思,拿胳膊轻轻碰了碰他,不动声色的暗笑:“你不满意?”
齐啸天清咳,也低声回道:“糖糖毕竟是皇子,抓着笛子和算盘,是不是有点贪于玩乐和爱财?”
云锦睨他一眼,笑意忍不住从嘴角溜出:“反着看呀,笛子代表才情,算盘表示财富,是好事。”
“可朕觉得,是不是抓着笔墨或者匕首更好点儿?”显然齐啸天心里的坎儿没那么容易过去,恒儿的抓周礼他没参与,对于糖糖,他可是抱了很大期待的。
云锦眼帘轻抬,反问:“你小时候抓了什么?”
见问,齐啸天的表情多少有点儿得意:“朕当初可是抓了书和剑,这代表文武双全,再看朕现在,是不是预言正确?”
云锦却故意一笑,带着淡淡取笑:“我还以为皇上抓了胭脂水粉呢。”
齐啸天一听就知道她暗笑他风流,想惩罚她,却碍着周围环境不得动作,只好拿眼神威示性的笑望。
在这两人窃窃私语,暗暗相较时,恒儿趴在桌边逗糖糖:“糖糖,喊‘哥哥’。”
糖糖呀呀相回。
恒儿突然抽走他手中的笛子,嘴里仍说着:“喊‘哥哥’就给你。”
糖糖哪里懂得,伸着小手去抓笛子,恒儿却不给他。如此两个来回,一向乖巧的糖糖“哇”的一声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