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拿出了高工下发的技术指标调整通知让蔡哥看，蔡哥已经记不清之前的通知了。顺子把收集的那些样本拿出来，跟蔡哥解释了起来。蔡哥看顺子资料充分，解释也有道理，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他开始担心起来了。事实上如果生产不正常的话，蔡哥的压力更大的。他不但有产量的压力，还有班组组织的压力。因为班组生产不顺畅的时候必然会造成员工的不满的，员工对生产不满意的时候会骂娘，直指他管理不利的。说得不好听，就算班组里要骂人，顺子理论上也是听不到的。
“顺子，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事情发生，上次那种事故我已经搞怕了，能不能躲过这一动，蔡哥就靠你了。”蔡哥开始有点急了，露出苦涩而又无奈的表情了。
顺子想了解之前的事，是因为下达的技术指标跟他推导的技术指标相差太远。再说顺子之前收集的技术样本已经完成了，针对每一种技术条件下出现的状况他都是有范本的。要说不完备的地方，那就是高工这种技术调整的范围超出了以前收集的样本的范围，但这些可以从理论上推导出大概走势来的。
听完蔡哥的介绍，他心里已经有底了。顺子知道高工的技术参数调整必然会失败，他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说服厂长干预高工的任性了。看到蔡哥这样子，倒是安慰起蔡哥来。
“蔡哥放心，没有过不去的坎，玩不下去了大不了把我也撤了。”顺子笑着安慰起蔡哥来。
“你可不能撤，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安生的日子。再出问题就真是民不聊生了。”看到顺子这样轻松，蔡哥略显得轻松了点。
不过顺子还是要蔡哥随时把生产情况跟厂长反映反映，让厂长知道电解工序发生的情况，以免到时说他自己知情不报，毕竟生产组织这块是他负责的。反映反映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可不简单。技术组作为职能部门，厂长肯定是听技术组的。相反，来自工序的意见更多的会被当成推卸责任。这一点顺子很清楚。
技术调整按技术组的要求如期进行了。
第一天，生产正常。高工来了，非常高兴。
第二天，生产还是正常。
第三天，生产也还正常。看来是没有问题了。
这几天，高工每天都会来现场看看，检查检查一下情况。看着三天了都没有什么问题，高工终于松了口气。带着成功的喜悦，高工神采奕奕地找到了顺子。
“顺子，早说了没事吧，这工序我关注了十几年了，肯定没有问题的。你赶紧写个材料，好向科技处、总调度室申报成果。”高工有点急不可待了，没想到创新竟然如此简单。
“还是等等吧，过二周再说。”顺子回答道。顺子感觉很郁闷的，对于电解这种工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一天两天的生产情况的，那数百个立方的电解液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整得过来的。
顺子没有解释什么，他知道喜悦中的高工是听不进任何的建议的。
“不用等了，效果挺好的，报上去了也有你的功劳。”听到顺子这么说，高工有点不悦了，开导起顺子来。
“我现在不会去写的，二周之后再写。”顺子坚持了自己的观点，他知道这件事可怕的在后面。
“为什么要两周？再过两周申报都结束了。”高工不满了。
看着顺子拒绝写材料，高工只得自己写了材料报上去。
顺子不肯写材料是有原因的，整个阴极槽的电解液全换一遍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一天只能换掉7%左右，三天也只能换到20%不到，之前顺子做过一个全面的计算，当换液达到40%才会造成技术条件的大波动，条件恶化在电解生产里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顺子此时心里想的是，既然左右不了上级的想法，干脆站在边上看看效果，并赶紧想出下一步的应对措施，毕竟生产不顺畅受损失的是厂里。
过了一周，开始出现阴极出片不完整了。工人开始消耗备用片；高工开始紧张了，但科技处正在评奖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到第二周的时候，阴极片的报废率已经从千分之二上升到50%了。按这速度，再过一周，备用片会被消耗光，将不得不造成停产。
蔡哥是具体对生产任务负责的，看到这种情况，心里焦急得不行了。几次要顺子调整回原来的技术条件，顺子都是那一句话：“再等等，到时技术组会来下通知”。
最后，蔡哥终于挺不住了。
“顺子，你是管技术的，现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天顺子现场采阴极片回来，蔡哥问顺子，口气里明显对顺子有意见了。顺子听着有些不舒服了，心里说：”现在什么情况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估计你是早就忘了吧。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技术条件变差了，迟早的事。之前要你多向厂长反映反映，你向厂长反映了没？”顺子严肃地回答。
“那你要赶紧停止技术组的调整方案，这样下去不得了了。”蔡哥急了。
“那天高工来的时候你也在，你觉得能制止得了吗？调整技术指标都是要走程序的，我怎么可能私下里调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向厂长反映过了没？”
“之前没有反映，这两天备用片消耗太快才跟厂长反映的。如果之前我跟他反映那不等于打你的小报告啊，我怎么好说？”蔡哥说道，原来他有他的顾虑。
“啊呀，你不反映才是真的害了我，之前的技术员的路看来我也要走一遍了。”顺子倒是笑了起来。其实顺子之前跟谭工反映过了。
那天谭工在整理化验台账的时候，也发现化验数据开始有明显波动，就找到了顺子。
“顺子，你们这的技术条件发生了大波动，你发现没？”谭工说，他说话很平静的，不惊不乍。
“这事我知道啊，现在正按技术组的条件进行调整，很快就要到位了。”顺子也跟谭工装起傻来。
“还到位这个屁啊，这个成分我是经历过的啊，那时出现的生产问题可是不好受的。我作为老同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谭工真信了顺子装的傻。
顺子听出来了，原来谭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但他就是不明说，怪不得都说他是老狐狸。
“这个事情你要想好了，这是你们工序的事，你作为直接负责人，最后出了事你想跑也跑不掉的。”
看顺子不做声，谭工又说：“对现在这种情况，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别让我老担心着，到时心脏病犯了找你负责。”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你还笑呢，你说我有底没底。这可是你们技术组下来的调整方案啊，我可不敢私自调整的。”顺子顺着谭工的笑声说了开来。
看顺子这么说，谭工不再想顺子有底没底的事了。谭工自己心里有底了，他看顺子一直把这调整的事往技术组推，他心里知道顺子应该是有办法的。谭工是只这老狐狸，要顺子一边想对策，一边严密监视。他让顺子静观其变等转机。
顺子心里还在想着那天跟谭工两人的对话，彼此都不点破的那种滑稽样，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要停产了。看你还笑得出来。”看到顺子在开心地笑，蔡哥知道他有办法，因为这一年来他都没出问题，相信这一次也会有办法的。
“放宽心，看那备用片还能支持一周，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备用片倒腾出来用完，那备用片久了氧化严重，迟早也是要回炉的。”
“有人比你更急。”顺子神秘地补了一句。
“谁会比我们急呀？我们靠产量计算奖金的。”蔡哥一脸疑惑。
“厂长会比你急呀。”
不提厂长还好，一提厂长蔡哥更有气了。
“顺子啊，有些事我还没有跟你说。这几天厂长一直现场了，责问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生产又开始乱了。那话可真难听的。”
“厂长一直在现场？我怎么没看到？”顺子说。话是这样说，就算顺子知道厂长在现场他也不会去的，去还不是挨骂吗？不严重到一定的份上，跟厂长直接交待情况是没有说服力的。如果调整好了，说不定哪天高工又会想来试验一下他的技术参数，烦都烦死去，这次顺子想一次就做到位了。
“你去查看现场去得早，每次你看完了，厂长才来的。”
这倒是有可能，顺子已经养成了习惯了，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现场检查所有的技术条件与生产情况，然后才开始做其它的事情。
“跟厂长聊质量，那你肯定不好受。”顺子调侃起蔡哥来。
“何止不好受，那简直太难受了。”蔡哥不禁学起了厂长的样来，“小蔡，你们过了一年安稳的日子，现在又要起乱了？是不是又要我们分厂里组织突击队来帮你们处理废片？”
顺子看到蔡哥学样的样子想笑，但忍住了。心里想，技术条件不行的时候，组织突击队也没用。
“蔡哥，你盯好备用片。最坏的打算是生产槽临时改做阴极片槽，幸好生产槽没事，有回族的余地。只要生产槽不乱，就不会要他们组织突击队。”顺子说。
“是的，我也想到这一招了，不执行技术指标也是要扣钱的。实在不行改换生产槽。”蔡哥开始理清了思路，心开始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