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九清冷眼看着他,还没等他拂袖走人,对面和旁边各坐了一人。
暮七尘坐在了对面,楚鹿则坐在了旁边。
暮九清看着对面那人,“……”
“暮九清。”他喊道。
暮九清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暮七尘也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毕竟下课时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但若是说要他现在走人——暮三元都没走,那他更不可能。
纠结一会儿,他自己就开始找话题:“暮九清,你知道我以后上学的学校是哪个吗?”
“……”暮九清不急着回答,平静地看了他许久,知道他颇有些坐立不安了才道,“和我一个学校,止行学校。”
“那我读几年级?”
“不知道。”
“那你呢?”
“……”暮九清又是不辨喜怒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回答的:“六年级升初一。”开学的时候初一。
暮七尘察觉到暮九清微妙的不悦,但是还是没住嘴。他生怕他一停嘴,暮三元就接话了。然而同时他也有点害怕暮九清,于是下一句话出口时便换了个称呼:“九哥知道自己到时候在哪个班吗?”
一连串问题下来,旁边暮三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暮七尘没管,暮九清却是把目光冷冷投向了暮三元。
暮三元冲他扯扯唇角。
暮九清转回目光,默了半刻还是开口接道:“不知道。”
“那……”
暮九清放在碗旁边的手一抖,他现在几乎是想把这碗饭直接泼在暮七尘那张脸上。是哪来的这么多话?!
但他最终还是压住了。不过也是不想听这些话了,猛地一起身,暮七尘的问话果然停住,睁着双眼睛看着他。
他却不解释,端起碗想走。暮七尘连忙收碗,看样子是想跟着走。
暮九清冷道:“从你做到我对面开始,一口也没动。”
暮七尘说:“我不饿。”
“不饿还盛?”暮九清声音更冷,“浪费食物?”
暮七尘心下有些怵,但还是梗着脖子顶嘴,他示意了一下暮九清手中的饭菜:“你不也是?”
“……”暮九清握着饭盒的手一下子捏紧,怒极,吐出的字却还是竭力压抑着那些不知名的怒火,“我换个位置吃饭。”
暮七尘毫不犹豫道:“我和你一起。”
“有病!”
“……”
暮九清想走,暮七尘寸步不离。于是暮九清又停住。暮七尘跟着不动。
双方僵持不下。
一直闷头吃饭的楚鹿叹了口气说:“再这样下去,晚上的课就迟到了。”
暮九清转身就走。也不再管身后跟着的暮七尘。
走出食堂后暮九清绕到了建的小树林公园里,站定,身后人也跟着不动。
暮九清反手就是一拳揍了过去。暮七尘没料到,或者说料到了也躲不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他一个趔趄,却是说:“试练营不准私下斗殴。”
“我到时候自然领罚!”暮九清又是一拳。这次暮七尘想躲,腿下却被狠狠一绊,自是没稳住,重重倒在了鹅卵石上。
暮九清俯下身去似乎还是想打,不料暮七尘不躲不闪接了几下后抓住空档一把死死抱住了他。
“!”
暮九清被抱了个满怀,瞳孔猛地一缩。双臂之间的孩子还小,瘦瘦软软的,整个人不停地往他怀里拱、到处乱蹭。在记忆中没抱过几次人的、也没他人在怀里这么放肆嚣张的某位一僵。
牙关颤着,抖了两秒,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要把他拉开,又是想打他。但是刚拉开了一点,却听见暮七尘咳了两下。他动作一顿,也还是拉开人起来了,压下心底那点不适应,冷漠地看着暮七尘猛烈咳嗽。
等到暮七尘不咳了,他才硬邦邦地说,“不惹我,就不用这样了。”
暮七尘笑了下,唇齿间都是血,“不惹你,我现在可能就是在被别人欺负。”
暮九清不回话。
暮七尘轻轻喘着,看着他冷硬如铁的样子蓦地心间一痛。他想,大概是被他打得疼。他缓了两下,问,“为什么就突然生气了?”
“你聒噪。”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问的是哪个?”
暮七尘默了会儿,才换了个问法:“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吃饭?”
“我素来独来独往。”
“那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暮九清气着了,寸步不让地反问:“你又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
“因为想。”暮七尘回得很利索。
“那我也是因为想一个人吃。”
“可是这个目的没达到,不是吗?”
“那是个意外。”
暮九清说,还是压不下那点火气,略带嘲讽地说:“想法和结果的区别不知道吗?”
“……”暮七尘不和他纠结这个,又问,“那管家呢?和管家说了什么?”
“与你何干?”
“我想知道。”
“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暮七尘看着他,沉默不语。
暮九清也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转身又是想走。
意料之中地被人拉住了,于是他毫不留情就是一拳招呼过去。再然后,怀里又是多了个小孩。
暮九清气急,把他拉开揪着衣领吼道:“谁养成的你这个动不动往别人怀里拱的习惯?!”
“……哈、哈……”暮七尘附着他的手腕,喘息声不断。他本身身体素质就不行,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被动挨揍,现在浑身上下都叫嚣着不满和疼痛。
暮九清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了他一会儿,手指缓缓松开。随后收回手,慢慢整理着衣袖。
暮七尘又咳了几声,看着站在那儿的暮九清在心里叹道,这个人,仿佛天生的优雅克己,那张脸生得太好,不知道的人看了,总会觉得是一个风光霁月的朗朗公子。
可这个看上去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刚刚还把他按着揍呢。想到这儿,暮七尘舔了舔唇边的血,口腔里满是铁锈味。脖颈那伤该是又裂开了。
他想着自己的伤,却突然听见暮九清喊道:“暮七尘。”
暮七尘寻声望去,暮九清已然放下了手臂,背脊挺得笔直,原本沾了些血的脸庞也被清理干净……几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整洁——
除了那上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