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镇,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
驱车而行,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五日也就到了,舒涵掰着手指恨不得晚一天再晚一天到。
终于,在舒涵的日不思夜不想之下到了京城脚下的月寨,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却是个热闹至极的小镇,月色将至,几人决定在此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进京。
陆十六已经完全信任了舒涵,和乐夏成了无话不说的小姐妹,早早听说了月寨的热闹,趁着等饭菜的功夫,忍不住下去转一转,舒涵也不拦俩人,只嘱咐了待会上来一起吃饭,便由着去了。
陆十一瞧着坐在对面悠哉品茶的舒涵,几次欲语还休。
“想问什么就问吧。”舒涵放下酒杯,淡淡的一笑,气质清雅。
“姑娘,独自带着侍女进京,到底是为何?”
“嫁人啊!”舒涵轻描淡写道。
陆十一沉吟了片刻,“瞧姑娘的样子,必是富贵人家,若是嫁人,也得是三媒六聘,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怎么姑娘就独身一人呢?”
诶——姐姐我苦啊!舒涵凑到陆十一身旁,捂着嘴,贼兮兮的问道,“你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么?”
陆十一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当今太子”舒涵说道比了手势,陆十一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听闻当今太子十二岁辅佐朝政,十五岁一举出征铲除南部毒瘤,收复西南失地;十三岁朝政革新,将一半言官御史打发出了各地,次年官员贪污案一下减少了一大半……”
“停!”舒涵赶紧打断陆十一,关于未来的夫婿的传闻她已经听得够多了,从接到圣旨赐婚时,家里人便找了一堆关于太子的正史、野史、趣文来给她看了。
陆十一撇嘴,难道她说的不对。
舒涵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茶,用打量三岁孩童的眼神打量了陆十一,才悠悠开口说道,“西南虽不太平但一项按时上供,你可知太子为何突然进兵西南,那些言官好好,为何朝政革新?”
不知道!
“西南诸国在太子穆宁十二岁生辰时上供了一只剔透白净的羊脂**牛,嘲笑太子乳臭未干,收复西南只是打击报复;而朝政革新中被“下放”的言官御史是当年附和皇上让太子监国辅政的官员。”舒涵端起茶轻抿一口,这可不是她胡诌,都是书上写的,大凉野史。
曾几何时,太子是所有少女心中的梦,风姿翩翩,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风流有多风流,可现在竟被形容成一个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小姐!”说话间,乐夏和陆十六已经回来了,乐夏举着一袋糖兴致冲冲的递给舒涵。
“听说这是月寨独有的特产,星星糖!”
“不光样子好,味道也好,舒姐姐你快尝尝。”陆十六附和。
舒涵拿出一颗来,样子确实不错,五角星的样子,蓝色的底色,斑斑驳驳的好像远眺的星空,名副其实的星星糖。
“咳咳,十一,十六,明天到了京城你们有何打算?”舒涵放下糖,严肃。
“额……”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到京城告状,但是怎么告状,找谁告却一点都不知道。
“去找京城府尹,他一定行。”乐夏帮着出主意。
“京城府尹,只管京城,不管你们那。”舒涵凉丝丝的道。
“那咱们去找京城府尹,问问这事归谁管?”陆十六道。
“可是京城府尹会告诉你们么?”
乐夏、陆十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良久,都没有结论。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陆十一阻止,随后转向舒涵,“舒姐姐,你可有好办法?”
清风拂面,行人如织,舒涵扭过头,微微一笑,有了!
……
东宫内,穆宁正在午睡,殿外清风乍起。
几个小厮在元公公的引领下,穿过花园,到了太子的寝店,福莱站在寝殿外,无比恭敬。
元公公递了个问询的眼神过去,福莱轻叹一口气,摇摇头,事情要从那日上朝说起。
殿下大婚的消息传了出来,大臣们礼多人不怪的上了恭贺折,礼部的大臣们甚至连夜拟了大婚的聘礼和章程,殿下冷着一张脸从朝中回来,一路听着京城居民八卦,太子殿下的脸更黑了。
一进东宫的大门,便吩咐要好好整肃一下京城的八卦歪风。
福莱领了旨,从太书院选了几位口才好的年轻人,分散在各个学馆门口,一面高谈阔论时事政治分散注意力,一面循循善诱,告诫群众,八卦是不好滴,八卦一生黑……
几天之后,京中对太子大婚的热议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持续高涨,穆宁躲在东宫内眼不见心不烦,却被传成了殿下爱妻心切,抛了朝政去接新娘子了。
福莱见穆宁每日在东宫内,连早朝也散了,只安排了上清殿每日将奏折送来,心思郁结,忍不住劝道,“殿下,您要出去散散心么?”
穆宁没有说话,只给了福莱一个眼神,福莱秒懂,立马闭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福莱在心中似是打定了主意,“殿下,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穆宁拿折子的手一顿,福莱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你和她的十年之约已经过了,她并没有来,可见……可见她不是忘了就是有来不了了,您不能一直不成亲呐。”
住口!
穆宁愠怒极了,如玉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纱,凉薄之意喷薄而出,福莱赶紧垂首退下,一时间似有山河洪水袭来,压在背上,重的让人抬不起头。
良久,穆宁才生冷的开口,下去吧。
福莱领了命赶紧退下,悄悄抬头擦了擦额间的汗,层层细密的汗珠把衣袖都浸湿了。
从那天起,太子的脸色就没有正常过,府里的下人们都恨不得离太子越远越好,在这盛夏六月,殿下身上的冷气放的仿佛结了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