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航在风雪里来回地走,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像他心底的委屈在嘶吼。
许一航这样走到了早晨七点半,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他的嘴唇冻得青紫,眼睫毛上结了霜花。
公司里的同事,看着这样的许一航,都迅速地走进公司里。他们都是避之不及的神态。
顾小夕从公交车站跑到了公司门口,她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她看到了披着一身风雪的许一航,这和昨天取笑自己的那个许一航宛若两人?
许一航此时的样子揪着她心底的善良,她慢慢地靠近许一航。
许一航也看到了顾小夕,他的目光从冰冷变得温柔,瞬而那目光里又透出忧郁与哀愁:“今天雪很大,车不好坐吧?”
顾小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车开得很慢,所以我迟到了……”
“走吧,我们快点给周涛做完策划案!”许一航的脸色青紫,他甚至打着寒颤。
“你在外面呆了很久?不怕冷吗?”顾小夕担心地问许一航。
许一航叹息:“人世太冷了!”他的发梢挂着细小的冰凌:“像我这样活着,要经常猜别人的心,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想要什么,是不是很傻?”
“没有,我们每一个人活到这世间都有自己要找寻的意义!我相信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是一种成全!”顾小夕看着一脸迷惘的许一航。
“你有迷茫的时候吗?”许一航注视着顾小夕。
“有!”顾小夕毫不犹豫:“但我还要照顾妈妈和小杰,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迷茫。我得赚钱养家,我得努力活着,让他们也更好地活着!”
“你是心有牵绊!可我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小寄人篱下,我背着亏欠的情意过日子。即使如此,我认为最亲的人还是不信任我!”许一航的眼神里有着绝望。
“即使全世界怀疑你,我也相信你!”顾小夕害怕许一航此刻眼神里的光芒,这光芒让人想到死亡,想到毁灭!
许一航停下了脚步,他注视着顾小夕:“我突然觉得人世很冷,我这样站在风雪里,心就没有那么冷了。”他的眼角有眼泪。
许一航的这滴眼泪被顾小夕的视线无限放大,这颗眼泪跌到了顾小夕心底,让她的心也抽着疼:“你听我说,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面对生活,我们都是单刀赴会!或者会痛,或者会悲伤,但是总会过去的。”
许一航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对不起!”他侧过脸看了看天空:“雪真大!”他往自己办公室走。
顾小夕这才发现公司里有好几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和许一航。她立刻低下头,她们会想到别处的吧?
“女人还是要风骚一点,让这个男人握握手,让那个男人抱一抱!”钟维故意冲着顾小夕喊。
高茜想拦住许一航,可他对自己一贯的冰冷。她走到顾小夕面前:“你看上许一航了?许一航是个完美主义者,你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孩子她妈!”
顾小夕没有理高茜,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往许一航办公室走。
高茜拽住顾小夕:“顾小夕,你,你人尽可夫,你这是投怀送抱!”
顾小夕看着高茜:“你年纪不大,说话如此难听,你真把你自己当成骂街的泼妇?”
“顾小夕,你在我面前勾引许一航,就是不要脸!”高茜拽住顾小夕:“你最好少对许一航深情款款!”
许一航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握住顾小夕的手:“是我叫顾小夕去我办公室,是我看上顾小夕,是我对她深情款款!”
顾小夕立刻面孔通红。
许一航拽住顾小夕的手进了自己办公室:“她们为难你,你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许一航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又响了。是许卫国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摁了接听:“叔叔!”
“一航,你马上来医学院,守着一楠!”许卫国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许一航虽然生许卫国的气,但他还是会为许卫国的焦虑而焦虑:“好的。”
顾小夕忙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出了许一航办公室。
“一航,你过来时,把长安立交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带上,我随后就到!”许卫国的声音颤抖着。
许一航挂了电话,立刻把高茜叫进自己办公室:“许总现在需要我们店所有的流动资金,你和老张立刻去结算,你和我一起带去医学院!”
财务处的老张点了点头。大约十分钟左右他把钱都带了过来:“许经理,我们店的流动资金都在这里!”
“好!高茜,你拿着钱和我一起去医学院!”许一航得顾虑许卫国的猜忌。他走出自己办公室,把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放到顾小夕办公桌上:“你先根据这个做策划。”
“好!”顾小夕点了点头。
许一航看着钟维:“你还不出去扫公司门口的雪?今天谁都不许帮忙!”他瞥了一眼王思思。
钟维瞪了许一航两三秒钟,才走到了公司门口。她觉得许一航好像对顾小夕有意思。
姚远这几天没有约过顾小夕。钟维拿出手机给姚远打电话:“姚总,你要是再不和顾小夕约会,我怕她会被人拐走了!就是你请了月老来,也帮不了你。”
许一航和高茜到了医学院,他和高茜一起进了病房,他不知道许卫国为什么如此焦急?他让自己守着许一楠?难道一楠还有危险?
半个小时以后许卫国喘着气赶到了医学院:“钱呢?”
许一航看了看高茜,高茜忙把钱递给许卫国。
许卫国接过钱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十几分钟以后他才回来:“茜茜,你先回公司去。”他拽住了许一航。
高茜走后,许卫国从自己棉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信封:“一航,你看看!”
许一航瞥了一眼信封,是许卫国的信。他把信封推给许卫国:“叔叔,这是您的私人信件。”
“我让你看看这封信,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许卫国斜眼看着许一航,他的小眼睛里有复杂的光芒。
许一航接过信打开,信的内容不足两句话:“给我二十万块钱,放到医学院对面华润万家的垃圾桶里,否则你儿子会终身残疾!”
没有落款,没有年月!字迹歪歪扭扭,异常丑陋,像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叔叔,这是敲诈勒索,应该报警!”许一航递给许卫国。
许卫国瞅着许一航,他有点儿心不在焉。许一航提的建议没有问题,许一航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写这封信的另有其人?难道他没有死?他要报复自己?
“叔叔,这是敲诈勒索,报警吧!”许一航又说了一遍,他发现许卫国心不在焉。
许卫国叹了一口气:“你回公司去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他看着许一航的脸,好似又看到了那个人。他立刻避开许一航的脸,摇了摇手:“你走吧!”
信封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许卫国不能让许一航看。这个东西只有自己和那个人知道,那是他们结拜为兄弟的信物!
那个人竟然没有死?若这是那个人,自己如何报警?若报警,十几年前的事情就会被揪出来……
许卫国陷入了无尽的担忧里,他开始坐立不安。他害怕,自己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被揭穿!
许一航看出许卫国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许卫国的手无意识地张开又攥在一起,小眼睛里有着慌乱。他第一次见这样的许卫国:“叔叔,你没事吧?”
“你怎么还不走?公司里的事情怎么办?”许卫国焦躁不安,他突然想起了高福田。莫非是这个老小子在捣鬼?
这想法只是转瞬,高福田怎么会有自己和那个人的东西?
许一航又回头看了眼许卫国才离开。他回到长安立交,推开公司的门,看到了姚远,姚远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姚远的女儿正歪着脑袋看着顾小夕:“妈妈,你带朵朵堆雪人好不好?”她期盼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顾小夕很无奈地叹息着:“朵朵,我很忙,今天没有时间陪你堆雪人!”
“忙到中午也不吃饭吗?”姚远用复杂的眼神看顾小夕。他想放过顾小夕,可朵朵不行。朵朵总喊着要看妈妈:“朵朵这些天很想你!”
朵朵这会儿像个小泪人:“妈妈,你又不要朵朵了吗?”
顾小夕忙弯下腰抱起了朵朵:“你别哭啊!”她替朵朵擦眼泪:“我陪你堆雪人好不好?”
许一航走了过来,他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一眼姚远:“先生,这是工作的地方,请你注意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