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怪物,哈哈哈,他说他是个怪物哈哈哈哈!”
“傻子!怪胎!”
无数的秽语无情地一波波袭来,就像海浪在拍打着一个无助的木筏,但是这个木筏却意外地坚固。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孩冷冰冰地看着周围那些狰狞的面目,丝毫不为所动,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目光一撇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因为学校不准携带手机,所以他掏出mp3,戴上了耳机。在轻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所有流言秽语都于耳边淡去,渐渐地变得听不清楚。
这是一个初中,他所在的班级中,他是最孤僻的一个。他从小就不会与人交往,喜爱幻想,但是在老师同学眼里,他就是个满脑子古怪思想的傻子,就连家长也十分讨厌他这一点。
其实,家庭的不和谐令他比周围的孩子更早地成熟,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依然沉浸在父母给予的打击中。他们不在乎他多有才,有多聪明,也不在乎他会不会与人交往,他们只在乎他学习,成绩就是一切。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生化病毒爆发的那一天,他曾望着窗外的嬉闹的孩子,捂着满是刀伤的手臂,面无表情。
战争爆发了很久,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干脆让敌人打过来,结束这个不公平的一切。但是最终战争还没来,病毒先来了。他所住的地方是病毒爆发的波及地带,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被感染了。
那天,他被堵在家里,外面丧尸横行,根本无路可逃。但是他并不想逃,望着天边的夕阳,他感觉到自己快要发作了。但是他并不怕,内心平静得就如同窗外的空气一样,毫无波澜。然而,搜救人员却还是在他倒下之前就赶来了,这对他来说不像一根在危难时刻飘来的救命稻草,而是一条从牢笼中伸出的锁链。
平静地被带走,平静地送往治疗,平静地被收容起来。他的表现让治疗他的博士十分在意,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换做平时,孩子们知道自己快死了一定会很害怕,或是大声哭闹,或是苦苦央求医生救救自己……
但他没有,从头至尾,他就像一尊石像,得救之后,一点兴奋的感觉也看不到。
博士将他叫到身边,和他谈话,经历了三四天的交谈,他终于愿意稍微正常地与博士谈话了。
“那些欺负弱小的国家,就像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一样幼稚不是吗?”他盯着一旁无人的地方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博士愣了愣,问道:“你说什么?”
“什么弱肉强食,什么落后就要挨打,那都是侵略者侵略别人的理由,就像幼儿园里面的强势的孩子一样欺负弱小。”他突然看向博士,眼神中弥漫着一股令博士不安的感觉,“人类本来就是应该要团结一致的,但是总有些人要为非作歹,还说是弱肉强食。
“那不是禽兽的准则吗?人类不是进化了吗?既然进化了,有了高尚的智慧,为什么要说什么弱肉强食,这样的话人类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幼儿园的老师在教孩子如何好好相处,外面的一些大人却非要发动战争,真是……嘁……”
那一刻,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着他,有的摇摇头,有的小声念叨着发表着和他一样的看法。但是到最后,他们还是让男孩面前的博士告诉了男孩一句无可奈何的话。
“孩子,这个世界太复杂,你还不懂……”
男孩欲言又止,干脆把脸撇到一边。从那一天开始,整个办公室的博士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孩子。
“他的想法,我们都懂,但是,事实永远没有那么简单。你也想得到吧,如果人类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团结,那么这么多年的战争,到底是为什么打响呢?”博士取下眼镜,叹了口气。
电视机播放着新闻,上面的画面时不时跳闪一下。一群孩子坐在电视机前,他们从没有这么关心过新闻实事,换做平时,他们都会看动漫或者电视剧。
“前线的战事已经成功扭转,但是同时在大陆内部的某些地区却受到突然袭击。据调查,本次袭击并没有对人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也希望人们不要产生怀疑和恐慌……”
据新闻主持人所说,现在国内的情况尚且乐观,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懂,那只是为了让大家安心而已。
万欢欣所在的城市就是新闻所说的“某些地区”,新闻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所谓的“没有很大的影响”其实也是强行“降低”了损失。
“不得不说,为了安抚大家,政府也是操碎了心啊!”
“你前几天还说政府不管事要造反,现在怎么又为他们说话了?”
“知道什么叫打脸不?哈哈哈哈!”
孩子们哄笑着,房间的自动门忽然开了。他们望着门那边,过了几秒钟,一个留着凌乱短发的女孩子慢悠悠地走进来,看起来十分疲惫。
看见她的身影,一个男孩立马说道:“万欢欣,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额抱歉……”男孩突然顿了顿,看着周围其他孩子的目光摆了摆手。
“没事,死了就死了呗,我已经看淡了。这都是第二次发作了,这东西真的可以治好吗?”万欢欣说着走到一个空位置坐下,长叹了一口气,自动门也随之关上了。
这间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各种日常用品一应俱全,但是为他们准备的床却有些古怪——每个人的床上都有手铐和脚铐。
这在这个温馨的环境里显得诡异万分,实际上,这群孩子都是感染者,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丧尸。在生化战争开始时,早就有人在研究疫苗血清之类的来抵抗或治愈这种病毒。而结果,他们是成功的,这就是为何有些国家会这么放心地投下生化武器的原因。
然而,和往常一样,那些研究武器的科学家们在不断地给病毒更新换代,以往的解药便变得渐渐有心无力了。这一次,他们发现病毒又一次的更新,他们以往的药剂难以完全压制病毒,只能暂时减缓发病症状。
为了研究解药,他们便把这些被救回来的,没有完全被侵蚀的感染者关起来,研究让他们痊愈的方法。这是为了他们,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人类。
由于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犯病,在万物都进入休憩的夜晚,他们便会把这些感染者锁在床上,以免没有发现而让他们传播病毒。
“其实我也想问,我们真的可以被治愈吗?”一个男孩看着电视随口问道。
周围沉默了一会儿便传来了回答:“就算我们被治愈了,也只是有接触到更多灾难的机会了而已。”
大家一时间一齐看向了躲在一边摆弄着娃娃的一个男生。他已经16岁了,是这些孩子里最为年长的一个,说话的方式也和大家不一样。在大家眼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阴沉和消极。他自从被感染后,已经犯病了五次,前前后后是在一个礼拜之内。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没救了,比起同样来到这里将近一个礼拜却只犯病两次的万欢欣,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大家没有说话,只有人欲言又止,但是他很明白大家都想要说什么,于是他抢先“回答”到:“就算生化战争被解决了,还会有更多战争的。这些生化病毒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敌人,他们不过是棋子,真正的敌人,是拥有着聪明才智却用来研究武器发动战争的人类。”
万欢欣愣了愣,看向那个男孩,大声说道,“没必要这么悲观吧,他们既然用了这个武器,一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玩脱,然后和我们一样绝望。”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随后用针深深扎进娃娃的胸口,面无表情。
孩子们都很讨厌他说的话,于是无视他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何时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似乎津津有味地听着孩子们聊天。在发现孩子们都不说话了,一起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微笑着开始说话。
“别担心了小政治家们,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就像人类多年前那样。你们还是一群孩子,享受人生就好,这么好的年华为什么要想这些呢?开心点,免疫系统也会好些,你们得救的机会也就大些。”
在孩子们无感情的应答声中,男人径直走向那个男孩,男孩自动背对着他,嘴角轻轻颤动,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对吧。”
男孩侧着脸,男人可以从他露出的一只眼睛的眼神中看到一股令他不安的感觉。一开始他不明白男孩话中的意思,直到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后,一股莫名的恐惧爬上了男人的脊背。
这个举动在周围的天真的孩子的眼中只是很疑惑,所有孩子都是,但是这个男人知道,他知道了一件总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他们的秘密。男人不用去担心他会说出来,因为不久之后,大家自己就会发现了。
与此同时,一支武装小队在城市里游荡。他们是政府派出的部队,名为“拾荒者”小队,是一个专门在被袭击的城市区废墟进行巡逻搜索的小队。小队由七个人组成,此时只派出了包括队长在内的五个人,他们会搜集所有可回收的重要物资,以及救助每一个有希望活下来的难民。
现在的正常人类数量还是感染者的数十倍甚至更多,但是政府仍然重视每一个有望活下来的人,甚至将他们看作人类继续繁衍的火种。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问题,这表示政府十分人道,把每一个人的性命都看在眼里。
但是有人却在议论,说政府可能有什么计划,这些被小心保护着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着什么特别的地方。
从第一天搜寻开始,“拾荒者”小队每天发现的幸存者越来越少,而感染者和完全感染者也越来越少。这是否是个好事?幸存者也许都被救回来了,而完全感染者也被渐渐清除干净了,对吗?
但是完全感染者似乎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大批大批的消失的。在这段时间之内,为了不伤及那些幸存者,政府始终没有动用重火力围剿,所以说,那些大批消失的完全感染者去了哪里?
虽然像万欢欣这样的,觉醒了求生欲而拿起武器消灭一大片完全感染者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但是感染者消失的速度太过于迅速,总不可能所有幸存者在同时都像被上帝眷顾了似的一起觉醒了吧?
这实在不太现实。
房子没有明显的破坏,只有玻璃被打破,一些干涸的血迹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处,一些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横在路边而已。
但是,安静而无风的空气中,“拾荒者”小队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一阵寒冷弥漫着,时时刻刻绷紧着神经。阳光依旧十分苍老发黄,照耀在这一片破败的废墟上,使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凄凉。
谁曾想过,这个人群熙熙攘攘,车来车往的繁华的大都市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完全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末日,只不过人类还没有灭绝。
“丧尸,还会撸猫的?”一个队员望着不远处一个人行道上小声说着。其他人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一个完全感染者蹲在地上,面前有一只十分惹人怜爱的小橘猫。
看起来这个完全感染者是它的主人,它一直轻声叫唤着。似乎是肚子饿了,或许是无聊想让主人陪它玩,它一直蹲在那盯着面前的完全感染者,任他抚摸着自己的头。而完全感染者低着头,喘着粗气。因为站的太远,“拾荒者”小队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不管是什么,反正肯定是带有狰狞的。
看了一会,完全感染者突然开始颤抖,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猫被吓到了,想要离开,却被完全感染者一把抱住,一口咬了下去。
“我靠……丧尸果然还是丧尸,开枪。”
队长一声令下,一个早已上好消音器等待命令的队员端起了枪,准确地给了丧尸一个爆头。
看见这一幕,他们之中有些爱猫爱狗的有些担心,特别是队长。他们的队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是他们服役的整个军队里唯一一个担任重要部队队长的女性。她也很喜欢猫猫狗狗,看见这一幕,她不禁想到有些忠实的小狗可能会一直跟着主人,即使主人已经感染。
比如说,一只狗蹲守在主人家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时主人归来的方向,但是它已经等不到主人了;一个感染者开始发狂,它想要撕咬猎物,但是在它面前的,只有它曾经饲养多年的忠犬……
她连忙摇了摇头,止住了幻想,轻轻叹了口气,号令队员继续搜寻。
又是那个熟悉的走廊,几个医生推着病床飞快的跑动着,前路看似无穷无尽。自动门开了,那几个医生跑进了房间,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孩子锁在病床上推了出去。
万欢欣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跟着病床走到了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没救了。
他被送去做最后抢救,但是这种抢救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政府,收容他们的组织乃至做手术的医生都知道,这种抢救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是毫无意义的。但他们并不是在做给别人看,也许是在祈祷奇迹吧。
当人体出现虚弱,发烧时,就已经有感染的嫌疑,但是这种情况是可以被治愈的。当人头晕呕吐,并且呼吸困难时,就已经是被感染的表现。而当感染者开始抽搐,全身疼痛的时候,这个人基本上已经没救了。如果再加上了吐白沫,那么这个人已经是半个丧尸了,只不过尚且还有人的意识在而已。
这种丧尸病毒感染初期很容易被认为是感冒发烧而耽误治疗,直到开始头晕呕吐,病情开始难以控制的时候才会发现。万欢欣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轻微抽搐并且全身阵痛了,所幸,她没有到吐白沫的情况,在被救援时的临时治疗以及长达几个小时的抢救中被成功救回一条命。
病床滑轮声已经远去,万欢欣准备返回房间,却被一个中年男人喊住了。那个中年男人是这里的博士之一,负责研究解药和观测病人的情况做记录,而万欢欣就是他负责的病人之一。
“什么事?”万欢欣双手插着破旧卫衣的口袋,面无表情地问道。
博士将她带离房间,一路领着她并且和她聊着天。走廊雪白的墙壁艰难地反射着昏暗的灯光,时不时有几个推着病床的人走过他们身边。
看着那些被绑在病床上浑身抽搐的人,哭喊着央求医生救他的人,以及已经没有动静像死尸一样的人,万欢欣感觉就像在看自己。
“最近感觉怎么样?”博士亲切地问道。他的语气虽然温柔亲切,但是在万欢欣的眼中他就像是在审问犯人。
“没感觉,想死。”万欢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眼睛丝毫没有要看一眼博士的样子。
“哈……没事的,万事总会有个头的。”对着看似失去希望的万欢欣,博士轻声安慰道。他知道万欢欣口口声声说想死,实际上还是很想活下去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万欢欣接着问道:“我真的会有救吗?”
博士笑了笑,默默的点头,小声念叨着:“会的,会的。”这几个字与其说是在说给旁边这个女孩听,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让自己有继续研究救活他们的动力。
“博士,你找我应该有事吧。”
“噢对,差点给忘了。你最近是不是犯病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万欢欣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的,她感觉自己在慢慢康复,两次犯病的间隔越来越大。正因为如此,她成为了整个设施里的“希望者”之一。博士将她领到实验室,拿出了一些报告。
根据那些报告上的数据,照这样下去,万欢欣确实有康复的希望,但这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之后的发展。
万欢欣站在整理报告的博士的后面看着,忽然间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思考片刻,她开口问道:“博士,你们这些科学家这样争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嗯?”
“一方研制病毒,一个劲给它改造进化,另一方研制解药,努力让它不成为威胁。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这些病毒研制出来之后又能做什么,除了用来害人什么用处都没有,为什么总有人要研制它们。”
“孩子,你还不懂,这个世界上太多无法轻易解释的东西了,但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黑暗,你们还太早了,不需要承担这些。”
博士说着站起来转身拍了拍万欢欣的肩膀,微笑着与她对视着。
那一刻,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看见了很多东西,饥荒,难民,废墟,尸体,还有利益……它们汇聚到一起,造就了一个东西——战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映射着一个枯萎的景象,灰蒙蒙的,就像被迷雾掩盖。
这个年仅14岁的,一个原本不问世事地开心生活着的孩子,在那一刻又懂得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人类应该摒弃的,却又是摒弃不了的,因为它们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人类的基因中,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一股压抑感涌上心头,她学过历史,在课本里见识过曾经战争的残酷。但是那终究只是死板的知识,她从未想过,曾经发生过的“灾难”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不知道人类是否可以在这场灾难中生存下去,然后将这场灾难编为历史。
她或许可以在这个历史中留名,又或者成为这场灾难中的一个冷冰冰的数字的贡献者……
不能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太久。万欢欣提醒自己,因为她如果负面情绪过于强烈,或许会导致病情突然恶化。她必须找个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忽然,她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张报告,看照片似乎是她所居住的收容室的那个最孤僻又年长的男孩。她早就对他有些兴趣,于是她趁此机会凑过去瞄了一眼。
很巧的是,博士在抽屉里翻出一张卡片后刚好也看见她这个举动,于是和她聊起这个男孩来。
“你对他有兴趣对吧,他真的很特别。”博士顿了顿,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很多东西,“他从小就在十分贫困的环境里成长,受人欺负,有抑郁症。他很小就能看到其他孩子看不到的东西,或者说,别的孩子看不懂,但是他懂。”
“原来在你放我回去之前和我说的男孩是他啊。”
半小时以后,万欢欣回到了收容室,下意识地注意到了墙角的那个男孩。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他那个孤单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了。平时和他谈话的时候,万欢欣也会有一点讨厌他的态度,但是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他会是这种态度了。万欢欣试图接近他,却发现实际做起来比想象中困难得多,在她走到男孩身边的那一瞬间,她就像失忆了一样哑口无言。
即使她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
男孩感觉到了有人过来,于是抬起了头,万欢欣立马摆出一副假装路过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她明明是要和男孩说话的啊。看见她这奇怪的举动,男孩一撇脸戴上了耳机,这下好了,或许她短时间内无法再靠近他了。
然而,在万欢欣撇撇嘴要走的时候,男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真是的,你不是要和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