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期末考核的完结,武道院也到了年底放假的日子,不同于年中的暑假,春假显的更短一些,但15天的放假时间,也可以让离家半年的学子,和家人有个团聚的时光。
武道分院,学院里都是匆匆忙忙的学生,可选择离开的还是少数,更多学生选择了留校。
曹子墨一早就告别了薛平阳、王知行,而王宝宝提早前一天就被想念儿子的王三一接了回去。
在薛平阳早点回来的嘱咐下,曹子墨招手挥别,登上了去上京东站的车。
东站门口是早已在等候曹子墨的宁雪、陈余、米罗三人。
放假通知刚下来,四人就在长聚的小咖啡馆里,敲定了回家事宜。
一阵嬉笑耍闹,四个孩子就离开了这个呆了半年的城市,列车快速的飞驰在铁轨上,好像刚安定下来就不得不踏上了归途。
喇叭里传来了清脆的到站广播,米罗摇醒了睡着的曹子墨,车窗里,曹子墨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这里是他居住十年的地方,有着他的家。
一路无话,四人回到了孤儿之家,院门紧闭着,无人打理院落里爬满了枯黄的杂草,散发着一种萧瑟感。
米罗在门框中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熟悉触感,掏出了一把陈旧的钥匙,朝着同伴得意的笑了笑。
门在吱呀声中打开,屋子里已经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层,但离开的人也算有心,家具都被白布遮住,可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老房子里,还是散发这一股潮湿的霉味。
房子还是哪所房子,只是房子里再也没有那个等待他们下学的老人。
陈余转了一圈,厨房里的东西依然尽然有序,规矩的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打开冰箱,里面的苹果艳红欲滴,尝试性的咬了一口,差点没被硬邦邦的外皮隔断了牙。
扔掉苹果,陈余无奈的摊了摊手,“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
宁雪好奇的问道:“什么。”
陈余回答道:“好消息是谭妈妈还记得给我留门,不至于我们露宿街头,坏消息就是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如果我们再不去买点东西,今天晚上恐怕要饿肚子了。”
宁雪撇了陈余一眼,无可奈何,但陈余的话至少打断了孩子们的回忆和挂念,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问题。
米罗扫了一圈屋子,分配道:“宁雪和子墨留下打扫,我和陈余先去购物。”
一声招呼,米罗和陈余赶往了街区的超市,而曹子墨和宁雪来到储藏间寻找的能用的工具。
储藏间里的灰尘比外边重了很多,刚打开门,灰尘就铺面而来,长时间封闭的空气,让曹子墨和宁雪一阵咳嗽。
翻找了一圈终于集齐了得力的工具,曹子墨阻止了帮忙的宁雪,自己就提了出去。
宁雪一旁感慨道:“都忘记了,我家的小子墨也是一名武者了。”
曹子墨腼腆的笑了笑。
干活的时间总是飞快,购物归来的米罗、陈余也加入了队伍,而唯一的女士宁雪被他们赶去了厨房,去准备晚上的食物。
从普通的清扫中就能体现出超凡者与普通人的不同,不论是效率还是结果,都比普通人强了很多,更别说三人里面还有念力者的陈余,一人操纵多个工具,完全能顶5、6个人用。
一边打闹一边干活,压抑的气氛被冲淡开来,四人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愈发成熟的面容,告诉他们亦不比从前。
晚饭更多的是速食品,宁雪并没有得传谭妈妈的手艺,各种各样的食物,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米罗和曹子墨身边食物摆的尤其多一些。
陈余是个闲不住的人,看着曹子墨的进餐样子调笑道:“不亏是武者啊,连子墨的饭量都见长了。”
曹子墨呵呵的傻笑,而陈余却被宁雪敲了一下头。
米罗笑道:“我记得子墨刚来时,饭量也很是惊人的。”
陈余应道:“对,对,一顿吃了我三天的饭,我都怀疑咱家会被子墨吃垮掉。”
宁雪鄙视道:“闭嘴吧,就你当时那个猫一样的饭量,怎么也饿不着你。”
米罗笑呵呵道:“应该是谭妈妈做的饭太好吃了,毕竟搜救营的食物,真是不敢苟同。”
陈余道:“是、是,当时搜救营里真是苦啊,那帮大人一点也不照顾我这个孩子,每次开饭都抢食一样。”
说着揪了揪胳膊上的肉皮,继续道:“我这瘦巴巴的身体,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根。”
说起了搜救营,饭桌上一阵沉默,不比宁雪他们,曹子墨对于搜救营的事情记忆很少,也许是当时的年岁太小,回忆里一切都显得如此模糊。
沉默的气氛没有蔓延,宁雪就站了出来,转换了下一话题,“你们说都这么大年纪了,奶奶会去哪里啊。”
米罗装作思考的样子道:“应该去大城市转转吧,毕竟在这种小城市呆了大半辈子,奶奶也想赶着身体允许出去看看。”
曹子墨难得搭上了话,问道:“可是为什么不去上京找我们呢。”
陈余嘲弄道:“也许奶奶终于甩脱了我们四个拖油瓶,难得清静,怎么会去上京找我们呢。”
陈余的话语让宁雪着急起来,眉毛都倒竖过来道:“你胡说。奶奶最疼我了,不找你也会去看我的。”
眼见气氛就要被陈余带着跑偏,米罗从中间劝道:“也许奶奶去看他的亲人了,毕竟我们对奶奶的过去一无所知,等看完亲人,我相信奶奶回去上京看我们的。”
止住了话头,重新拉回了气氛,四人的情绪却有些低落了下来,这时,陈余悄悄的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吸引了同伴的注意力,陈余继续道:“奶奶到底叫什么。”
宁雪鄙夷道:“你是不是傻,奶奶叫谭妈妈啊。”
陈余立马回怼过去,“我知道他们都管奶奶叫谭妈妈,只是谭妈妈是个名字吗?”
宁雪整个人木了起来,连米罗、曹子墨也皱起了眉,这个事情,他们还真没思考过,相处多年,谭妈妈一直照顾着他们,但从来没和他们讲过自己的事,他从哪来,他叫什么,老人只是默默陪伴他们多年,等待他们长大一般,然后又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了。
宁雪急急慌慌的起身,围着屋子里翻找起来,三人只是好奇着默默观望宁雪的动作。
三人询问,宁雪也不说话,把整个屋子上下都翻找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孩子们这时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连一张承载他们记忆的照片都没有,更别说谭妈妈的。
来到谭妈妈的房间里,床板上铺着薄薄的褥子,好似依然残留着他们熟悉的味道。
新到家的孩子,心中刻满了伤痕,每当害怕的睡不着时,谭妈妈总会抱起他们,在这张小床上,讲着故事,有宁雪喜欢的王子公主,有米罗喜欢的英勇骑士,有陈余喜欢的神鬼故事,也有曹子墨喜欢的英雄。
空荡荡的房间里,谭妈妈的东西的整整齐齐的规放这,宁雪的哽咽声,让三个少年低垂下了头颅,一时间好似寒风吹进了这间小楼,温暖的橘光下连房屋里的东西都有些瑟瑟。
夜,黑的深沉,宁雪、曹子墨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米罗也在房间里做着功课,但刚盘起的腿,还没有进入冥想,就被低哑的敲门声打断,打开了房门,让进了门口的陈余。
陈余像鬼魂一般漂浮上旁边的座椅,整个人斜倚在椅子上,被眼镜遮住的双眼,看不出一点神色。
米罗奇怪的看着还不睡的同伴,问道:“什么事。”
椅子上的陈余语气不负往日的轻浮,反而多了些沉重,“谭妈妈的事有古怪,你问过伊万了吗。”
米罗没有答话,走到了床边,坐了下去,沉重的身子压的床板一声嘎吱,反而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陈余沉声道:“子墨、宁雪不知道的事,我知道,所以我觉得我有权利了解更多。”
米罗淡淡道:“你想了解什么。”
陈余嘶哑道:“谭妈妈是谁,是不是为了培养我们,然后他们派出的人。”
面对陈余的疑问,米罗淡笑道:“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太敏感了,陈余,至少感情是真的,就算不是,他们也养育了我们长大。”
看着陈余整个脸色都阴沉下来,米罗继续了话头,“伊万也不知道谭妈妈是谁,奉命行事罢了,他工作之前,谭妈妈就存在了,我们不是第一批孩子,不过看情况可能是最后一批。”
陈余嘲笑道:“呵呵,那这个房子,就空下来喽。”
米罗点头道:“看来是的。”
陈余摇摇头,整个又恢复了轻佻的样子,“困了,去睡了。”
米罗笑道:“那么晚安。”
米罗望着漂浮在门口的陈余,沙哑的声音却传入耳边,“米罗,这里算是我们的家吧。”
“是吧。”
陈余回头,小山般的身影端坐在床上,阴暗的灯光下,只看见那憨厚的笑容下露出的白牙,陈余呵呵的笑道:“那就好。”
今夜的风有些烈,光秃秃的树梢,被刮动的晃悠不堪,望了望窗外,米罗叹了口气,今年的旧州有点冷呢,明天还是该去买点炭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熟睡的陈余就被砰砰的敲门声砸醒,瞧着天花板上使劲飘落的灰尘,无奈的翻身打开了房门,门外是已经裹得跟熊猫一样的宁雪。
宁雪看着裹着被子漂浮在门口的陈余气就不打一处来,“笨蛋,都几点了,早饭都过了,你难道打算等吃午饭吗。”
陈余扒拉开蒙松的睡眼,“哦,那午饭多给我加个鸡蛋。”
宁雪把手中的包扔了出来,陈余熟练的漂浮躲过,“混蛋,你以为你是大少爷吗,我们都在下边等你,换完衣服快下来。”
陈余努力半天,终于战胜了困意,不舍的拜别了温暖的被窝,顺着楼梯溜了下来,客厅里宁雪在打理这壁炉,慢慢熄灭着火焰,小院的喝喝声,应该是米罗和曹子墨在进行对练。
陈余晃晃悠悠的飘向了厨房,在里面找到一瓶昨天新买的牛奶,灌进了刚察觉到饥饿的胃里,大大的打了个哈气,对着宁雪道:“这么早叫我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念力者,每天晚上都要打坐冥想,很耗费精神的,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告慰我困顿身体。”
宁雪撇撇嘴想起了陈余打开房门,自己看到的画面,破书扔在床边的椅子上,书上封面引人想入非非,如果地上再配上散落的卫生纸,妥妥的犯罪现场,再瞅瞅陈余的样子,干煸的身体,鸡窝般头发,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嘴角上的奶泽从嘴边顺延而下,不行,浑身恶寒。
这时,一股寒风从打开的门汹涌而来,陈余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整个都清醒起来,对着杵在门口满身冒着热气的米罗和曹子墨喊道:“关上,快关上。”
米罗一边拿着毛巾擦着身上头上的汗,一边对陈余说道:“不是我说,陈余就你这病娇似的体格,在念力异能院里对战时,还不被人碾死。”
身后曹子墨传出了善意的笑声,陈余却不以为意,瞧着米罗的鼓鼓囊囊的肌肉嫌弃道:“废话,我们练的是脑子,以为能和你们一样,念力者很金贵的,老师的话怎么说的,对,我们就是古代的魔法师,哪能和你们这些蛮子比,我们都是文明人,讲究那叫文战,讲究那叫千里之外取敌首级,潇洒,帅气懂不。”
不理会陈余的嘲讽,米罗淡淡的笑道:“蛮子好啊,至少冬天不怕冻,我伟大的魔法师陈余大人,我劝你赶紧套上你的外套,一会出门,外边的寒风可不会跟你文战,不过冻的耷拉两条鼻涕的魔法师,也是很潇洒的。”
陈余问道:“出门干什么,我觉的猫在家挺好,这该死的天气,我觉得上京就够冷的了,回到旧州,竟让我找回了冬天的记忆,我们童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宁雪已经拾弄完壁炉,炉火的熄灭让屋内的下降了一个温度,挖苦道:“童年不就是这样过的,是你现在太虚了,难道念力异能院那边不管饭吗。好了,快去准备下,我们要出门照相。”
然后又转身瞅着米罗和曹子墨皱起了眉,“说了不让你俩去院子里训练,你看看一身臭汗,一会照相就不好看了。”
米罗搂着曹子墨的肩膀,笑呵呵道:“没事,身体只有活动开了,才能体现自然之美。”
在宁雪的催促下,曹子墨和米罗还是用冷水冲洗了一遍身体,看的陈余暗自乍舌,佩服不已。
一通收拾,走出了小楼,锁好了院门,向着旧州市区走去。
本就不太繁华的旧州市,近年节的街道上也是小猫三两只,而因为寒冷出来的人更加屈指可数,宁雪在终端上好一阵操作,搜索了一家照相馆的地址。
一路转车,步行,终于来到了一条冷冷清清的街道,一家家店面都挂着休息的牌子,唯一几家坚持的商店也门可罗雀。
宁雪领在前头,一番寻找来到了已家照相馆里,不大的小店在年节前依然营着业,门上的霓虹招牌倔强的在寒风中招揽着客人,也许老天开眼,感动与老板的敬业精神,为老板送来了四位客人。
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声提醒着老板,生意上门,曹子墨扫视了一圈屋子,不大的屋子里,一面墙上挂满了照片,相对的另一面立着大大橱窗,里面摆满了老旧的照相机,从新世纪出的电子照相机,到只得在废墟下发现的旧世纪古物,码满了一个墙面,步入这个小屋里有种步入岁月长河感觉,不像一间照相馆更像一家古董店。
门口正对的柜台后面是一个头发花白老人,毛毯遮盖这双腿,抱着一杯热茶在躺椅上悠闲的看着节目,柜台上的电子暖炉努力向四周散发着热量,以提高主人的生活质量。
看到顾客进门,老板也没有任何欢迎的话语,先暂停了显示器里的节目,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
陈余早已冲到了柜台前,双手虚报住暖炉,要不是太热,都想把它搂在怀里,脸上笑呵呵的对老板说道:“大爷,您这可够晕的。”
老板和蔼的望着一帮少男少女,满是风霜的脸上却是一副慈眉善目,“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多年的相处,四人早就有了细致的分工,米罗负责拍板,陈余负责插科打诨,宁雪负责谈事交流,曹子墨负责看着。
宁雪走到了前面对着老板客气道:“老大爷,我们打算照相。”
老板瞧了瞧外边的天气,又对着四人说道:“不容易啊,这个日子,这个天气也出来了。”
宁雪露出了调皮的笑容,“老板爷爷,您也不是在今天开门吗。”
老板开怀的笑了起来,对着杵在橱窗前好奇瞅着的曹子墨道:“别看了,孩子,都是模型罢了,不然你以为这个小店还能留下那些古董吗。”
曹子墨挠挠头,收起了好奇回到了队伍当中,老板拿起了老伙计,领着四人来到了后屋照相的地方,摆弄的下老旧的设备,对着四人问道:“需不需要换套衣服。”
陈余奇道,这个小小的店面,还有这种服务,问道:“老板这里还可以换衣服吗。”
老板揶揄的笑道:“没有小孩子穿的。”
被老板调侃的陈余,整个人郁闷起来,而宁雪却听出老板的意思,“那就是有大人的喽。”
老板笑着点点头:“对。”
老板的老伙计与老板一样充满了风霜感,而旁边破旧的光箱,再加上老板的调侃,更让陈余对这次照相馆之行充满了挫败感,想象中的照相馆应该是个高大上的地方,却被宁雪领来了一家乏善可陈的小店。
不过在宁雪的催促下,几人还是换了一套店里的衣服照了一张,只是小小店里,也没有预想到会招待米罗这样的客人,店内并没有米罗的能穿的衣服,所以在米罗陪伴的照了一张,让三人自己照了一张。
陈余快速换下了略有年代感的衣服,对着老板嘲讽道:“大爷,我们今天能拿到照片吧。”
老板却笑呵呵的反讽道:“孩子,你以为这是哪个年代。”
科技促进了时代的进步,方便了人们的生活,没有等待多久,就在老板手中取回了照片,望着手中无美颜,无ps的三张照片,望着照片里在老旧的景布前是傻呵呵的四人,宁雪笑了起来。
陈余瞅着宁雪的样子,讥笑了一句:“傻妞,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种照相馆,在家拿终端照不也一样吗。”
宁雪鄙夷道:“你懂个什么,榆木一样,这叫做仪式感。”
说着把照片分发给三人,和老板道了声谢,四人又步入了寒风当中。
夜,曹子墨坐在床边,翻看这手里的三张照片。
第一张,四个人站在一张椅子身后,被老板的催促了半天,曹子墨才腼腆的笑了起来,照片里米罗哈哈大笑,陈余贱贱的在宁雪头上比着耳朵,而宁雪撅这嘴,眼里却像是挂起了小星星。
第二张,米罗站在宁雪、陈余、曹子墨的身后,也许是刚穿上大人的衣服,三人有些不太习惯,脸色都紧绷着,只有米罗从后边扶着陈余和曹子墨的脑袋,憨厚的笑着。
第三张,是米罗让宁雪、陈余、曹子墨三人照的,也许三人适应了身上衣服,脸色好了很多,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只是相比陈余和宁雪,曹子墨的笑容有些苦涩,习惯冷着脸的他,照相时被老板催促过多,只得挤压了半天嘴角,才露出了名为笑容的东西。
又是翻看了一圈,仔细的放入行李箱里,曹子墨回到床上,开始了今天的冥想。